而此刻正在拍攝《錦書何寄》的鄭導,卻表示他有點心塞。
大弄堂里,青石板街上,一道道污水像小溪流一樣流淌在街道上,倒在路邊的中藥渣散發出中藥獨有的苦澀氣息。這就是何錦書對於他的青春的全部晦暗的記憶。只除了,那個人。
「顧寄,你起來沒有?該去上學了。」何錦書身着深藍色的校服,眉宇間透着清秀俊逸,站在弄堂的門口喊着顧寄上學。
何錦書媽媽的身體不好,靠吃中藥調理。爸爸常年在外,木訥又不善於言辭。
顧寄的媽媽從小看着何錦書長大,又是心疼又是喜歡,心中早已把他當作了半個兒子:「錦書,又來找我家那個臭小子一起上學啊?來,方姨煮了兩個糖心雞蛋,你拿着和那個臭小子在路上一起吃。」
何錦書的推辭還沒有說出口,方勤早已把雞蛋塞到了他的手裏:「那臭小子總不愛吃早飯,幫方姨看着點他,啊?」
何錦書聽到這句話之後就不再推辭:「那,謝謝方姨。」只是視線飄向手裏的雞蛋時,有一瞬間的恍惚和愧疚:方姨一向對他那麼好,可是自己卻······
何錦書還在思索的時候,顧寄已經從屋子內走了出來。
有些肥大的校服外套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劍眉鳳眸,鼻樑挺直,還不知道以後會吸引多少的小女生。書包單肩斜背着,對着何錦書挑了挑眉笑道:「走吧,上學去。」
顧寄在前面蹬着車,初夏的風吹鼓起他的白襯衫,獵獵作響。
坐在後座的何錦書很小心地湊近,嗅到了很乾淨的皂角的氣息後,便忍不住偷偷抿嘴,眼眸笑彎成新月的形狀。
何錦書還在偷樂,冷不丁一個顛簸,整個人就毫無防備地撲到了顧寄的身上。為了不被摔出去,何錦書下意識地抓住了顧寄的衣角。
顧寄拉着何錦書的手,環抱住了自己的腰:「這兒路有點陡,抱緊你哥,下坡嘍!」
何錦書微怔,猶豫了一會後,抱住顧寄腰的手漸漸收緊。最終雙手交握,牢牢地抱住了顧寄。
初夏的陽光照在兩個少年的身上,他們的臉上都掛着單純的笑容,畫面的每一幀看起來都是那麼的美好,讓人捨不得叫停。
但鄭導還是叫了停。
「蘇佑,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兒應該沒有顧寄讓何錦書抱住他腰的這一段吧?」鄭導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我說過顧寄對何錦書只是單純的兄弟之情,為什麼你拍出來的畫面,卻是那麼的,基?」
鄭導也是一大把年紀了,可是刷着關於蘇佑和季洛歌的微`博,也讓他學到了不少新的詞彙,就比如上面的那一個「基」字。
蘇佑一本正經:「從專業的角度來說,就是因為顧寄是單純地把何錦書當作好兄弟,所以他才會肆無忌憚地做出這些舉動來。在我看來,好兄弟之間有些親昵的動作是正常的,所以加上這麼一段可能會顯得更自然。」
「那從不專業的角度來說呢?」鄭導突然有些好奇。
蘇佑眨了眨眼睛:「從不專業的角度來說的話,我還沒有跟洛歌一起騎過自行車,想順便感受一下被他從後面抱住的感覺。」
於是,鄭導就又融會貫通地明白了微`博上「被強行餵了一嘴的狗糧」這句話的意思。
但鄭導雖然心塞,但還是拿出了作為專業導演的素質:「好吧,這一幕過了,準備下一個場景。」
下一個場景是在顧寄的房間裏。
溫和的陽光透過紗窗照了進來,透過罅隙在地面上留下了點點光斑,頑皮地跳躍着,透着午後說不出來的美好。
「錦書,今天語文老師佈置的作業我還沒有寫。你語文好,你幫我寫了唄!」顧寄懶洋洋地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嗓音里不自覺地帶上了撒嬌。
何錦書一向拿這樣的顧寄最是沒轍,當下便好脾氣地問道:「在哪?」
顧寄翻了個身,把頭埋進枕頭裏:「就在書包里,你自己拿。要做古詩鑑賞,你隨便抄一首上去,再扯幾句就可以了。」
「哦。」何錦書應了一聲,拿出語文書的時候,卻又不小心扯出了好幾個粉紅的信封。信封上娟秀的字跡,以及能夠嗅到的若有若無的香氣,讓何錦書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他的手無意識地攥緊了手裏語文書的扉頁,把它揉得皺皺巴巴的,然後又像意識到什麼一樣,緩緩把書頁撫平,聲音很輕地問道:「顧寄,有人給你寫情書嗎?」
「有啊,在學校里,想要追哥的女生可是一抓一大把。」顧寄驀然坐直了身子,談到他得意的話題,一雙鳳眸里都染上了光彩,「怎麼樣?有沒有很崇拜哥?」
何錦書垂下眼:「很崇拜。」
說完後,何錦書伸手推開顧寄湊到他面前來的臉,語氣陡然間冷淡了下來:「你讓一讓,你擋住我的光了,這樣我沒法寫。」
原本演到這裏,顧寄就應該順勢讓開了。
但是蘇佑卻不。他不但沒有讓開,反而又湊得更近了一些。輕抬起沈嘉言的下巴,狡黠地笑道:「吃醋了?」
沈嘉言這下是真愣住了。當然,他飾演的何錦書在這裏愣住也是合情合理的。
蘇佑湊上前去蜻蜓點水一般親了沈嘉言的側臉,說話的語氣滿是玩世不恭的玩笑意味:「放心,哥心裏只有你。」
明知是玩笑,何錦書的臉還是一點點染上了紅暈。
何錦書惱羞成怒,一把推開顧寄:「別鬧了,作業寫好了。我先走了。」像是氣憤,更多的卻像是被戳中心事後的落荒而逃。
而鏡頭拉近,潔白的作業本上留下的,是跟顧寄的字跡有七八分像的一首詩——「今夕何夕兮,搴州中流。今夕何夕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而下面的賞析寫着:選自《楚辭》,表達的是一場註定落寞的愛慕。船女遇見王子,卻終究只能贈他一歌,再渡他過河。你是我不可選擇的相遇和終身難以釋懷的悲傷。而我卻是你,路過的一個過客。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鏡頭漸漸黯淡下去,就像寫於紙上,卻無人讀懂的心事一樣。
「這一幕過了。」鄭導無奈地問道:「蘇佑,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裏應該也沒有親上去的那一下對不對?」
「從專業的角度來看······」
「不,我只要聽從不專業的角度來看的話,是因為什麼?」鄭導雙手抱胸,雖然剛才那一幕連貫下來的效果,比原劇本還要好,但是他也不打算再這麼縱容蘇佑下去了。
蘇佑聳了聳肩,揉了揉沈嘉言的頭髮:「從不專業的角度來說的話,剛剛那個角度太好,沒把持得住。」
鄭導:「······」我有一個每天都想要加戲的演員,並且他想加的戲全都是親熱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統統拍下來做花絮,留着以後作宣傳用。
鄭導想起微`博上天天喊着「復鈺夫夫又同框了,好開心」的那一群粉絲們,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
同框就開心了是吧?放心吧,你們以後「開心」的日子還長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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