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這種小忙啊,很簡單的,你看。」
有寒光一閃而逝,路牌的長杆從中斷成兩截,上半截被順手收起,然而少女並沒動用主神腕錶的儲物空間,也不像是拔出過佩戴的長劍——它將近兩米的長度其實真的不怎麼方便拔出。
值得注意的是,這路牌再怎麼廉價也是向主神購買的,有效期是二十年,也就是說在二十年內由主神擔保它絕對不會損壞。少女似乎連劍都沒拔就將它斬斷。不僅如此,在不用腕錶空間的前提下收取雜物,一般也是不被主神容許的,就算你擁有一個私人半位面,想在主神空間裏打開一道次元通道的難度也是成千萬倍增長的。
不得不說這些都是很異常的現象。看到這一幕,攤主眯起了雙眼。
「比起上次你來的時候,進步了不少啊,這可有點麻煩……」
少女有些不耐煩,或者說是刻意不願提起這個話題,馬上打斷他的話道:「吶,你就別管閒事了,我來找你也不是為了閒聊的。女孩子的時間十分寶貴,我還為此專門抽出了難得的休息時間。」
「如果我是個年輕小伙子,聽到這種話一定會很感動的,說不定就會萌上眼前這個青春洋溢的女孩。」攤主說着和年輕外貌完全不同的蒼老語氣,「但現在,哎……說吧,是什麼事?」
少女走到攤位之前,隨手從虛空中抽出一個蒲團,跪坐下去。她很熟練地按住長度剛好在膝蓋上方七八厘米的箱褶裙防止走光,然後看向攤主道:「首先請問一下,定價沒有變化吧?」
「啊啊,當然沒變,我是很有職業操守的。」攤主攤了攤手道。
少女完全不吃這一套,她笑着凝視攤主,直到他有些尷尬為止,才接着開口說道:「在職業操守的事上,整個主神空間裏也沒幾人能和你相比吧,九寧道長……或者說,『未來詐騙者』?」
攤主露出像是小孩偷吃糖被發現那樣的表情,嘿嘿乾笑着說道:「別再提那個惡名了,簡直就像在玩羞恥py。」
少女一下子露出了「被你噁心到了」的表情:「你這個老頭子被羞恥py的話,觀看者肯定會暈倒的。不過,若非你犯了眾怒,也不會被束縛在這裏,我記得你這裏的百年只等於外邊的一天,如果你沒有在此心無旁騖地修煉數十萬年,現在就不可能在卜算之道上更進一步吧。」
少女一邊說着,一邊拔出了腰間的佩劍。那把加上劍柄已經接近兩米的長劍是怎麼被拔出來的,這件事足以讓仍然遵循常理思考的學者們都想爆腦袋。
「如果你的卜算之道只有當年靠坑蒙拐騙橫行主神空間時的那種程度,我也不會來找你。現在是買方市場,好歹該對我心存感激一點吧。」
話音未落,凜然劍光在二人間不足三米的距離內綻放,下一瞬間,劍光好像分化成了無數細絲,在攤主及整個攤位邊巡迴,看少女輕車熟路的樣子就知道,同樣的事她已經做過許多回。
看起來,無數劍光分化只是落在了空處,但每一處被劍光細絲划過的地方都會出現各色光芒,它們紛紛被恰到好處地切斷,然後迅速消散。
一道道劍光划過之處,事物都露出了原本的姿態。
攤位上那些滑稽的「工藝品」都恢復了真正的樣子,骨質的骰子上閃爍着各色靈光、八卦不停變動衍化世界的圖卷、還有不停雀躍跳動着的竹籤——若是拿到外面去售賣,就算是那副撲克牌中的一張,也能賣出好價錢,當做武器就算在八星級的戰鬥中也不會輕易毀壞,當做占卜道具的話,就算九星級的各種預言師占卜師都會爭着買。
這種道具,在小攤上到處都是,這只能說明一件事,在少女口中那「數十萬年」的束縛中,攤主並沒有無所事事,而是苦心鑽研卜算之道,就連原本的欺詐道具都被他一點點煉製成了等級堪稱可怕的真正的卜算道具。
攤主緩緩站起身來,活動着筋骨,此時從身體的每一處都傳出了響聲,誰都想不到他到底保持這個姿勢坐了多久,就連骨頭都長到了一起,肌肉也有些石化。滑稽過頭的假鬍子和假髮也被真正的及腰鬚髮替代。
「報酬已經收到,尊敬的顧客小姐,請問您這次想要卜算什麼?」
少女將長劍回鞘,在思索片刻之後,她也提出了問題。
「剛才它震顫了一下,同時我也有種心血來潮的感覺,只是我不會算卦,所以才來找你了,這種事你能夠推算嗎?」說到「它」的時候,少女指了指腰間的長劍。
「就算是別人的心血來潮,只要能鎖定產生心血來潮的時間和地點,有你本人的配合的前提下,我倒也能推演一下試試。不過……」
就算從前是個罕見的大詐騙家,現在攤主還是不想把話說得太滿。要知道現在正是所謂「買方市場」,少女如果不滿意了還可以去找別人卜算,反正以她的身份地位也是可以請動幾個九星級占卜師的,甚至就算十星級強者也可能為了結個人情幫她一把;然而攤主這邊就相當可憐了,除了少女之外,能幫他暫時解除束縛的人基本都是十星級的大能,然而那些傢伙基本都和他有過節,就算沒有過節的也不會為了他去招惹主神——他的束縛有一部分是主神專門設置的,也只有少女能在不破壞它們的前提下暫時隔斷它們的效力,她自己也不會被主神怎麼處罰,才會把這作為交換條件。
「不過,如果你的劍真的在同一時刻顫動了,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我也說不好,總之我會盡力而為的。」
攤主一邊說着,一邊接過少女隨手扔來的一瓶冰鎮可樂,全部灌了下去。感受着甜膩涼爽的液體划過喉嚨的感覺,他忍不住要喜極而泣了。被束縛的日子中,為了折磨他,有人強制封印了他的味覺,這是何等的折磨,以至於他這個十星級的強者現在會為能嘗到可樂的滋味而感動,就憑這一點,他也絕不能失去少女這個顧客。
「我希望你的卜算能一如既往地準確,否則我會很吃虧的。」
說罷,少女將腰間長劍連鞘一起解下,平放在大腿上,合攏雙眼,仿佛禪定。
「看這通明的劍心,不、應該說能夠自由駕馭靈劍而非被靈劍控制的聖心,如果當初還在學劍的時候我碰見你,肯定會羨慕的一塌糊塗,又會因認識到彼此之間太大的差距而產生過分的嫉恨吧。」攤主絲毫不吝惜讚美的話語,不過對少女來說並沒有多少意義。
對此,少女略微蹙眉道:「哄我開心的話就免了,好歹我還是能分清楚真心的讚美和虛情假意之間的差別。如果我想聽虛假的讚頌,大可以花點工夫直接搶一個高級神國過來。聽那幾百兆的信徒用各種不帶重樣的方式阿諛奉承,肯定比你一張嘴好聽多了。」
「好吧,好吧,那我們就進入正題。」
攤主攤了攤手,收回不正經的態度,面對卜算小攤上的各種道具,他的臉上居然出現了難得的虔誠感覺。
其實,不需要少女多配合什麼,只要她發自心底認定「自己要配合」就行,那把桀驁不馴的靈劍被她的想法鎮住不動,不會對卜算產生什麼干擾了。
或許低級的卜算者需要的是生辰八字,然而對於攤主來說,只要她本人默許他窺探她的命運,並且她身在此處,就已經比最詳細的信息更有效了。將生辰、面相什麼的代入卜算過程,怎麼可能比得上把整個人都代入進去?要知道一個人的存在本身比生辰八字之類的複雜了何止億倍,也只有這樣的手段,才能在主神空間裏被極度壓制的情況下還可以自由為他人卜算。
伴隨着誰都聽不懂的咒文,攤主的手指不停律動,占卜道具們也隨之開始起舞,一直注視它們的話,靈魂都會迷失在交錯的時光之中。
沒過多久,攤主的額頭上已經出現了冷汗,他停下咒文,在剎那間手掐九九八十一個印法,咬破舌尖將血吐在了一張作業本紙上——它的原型是從某個可以在主神空間中評到幾乎九星的文明之神的書型本命神器硬扯下來的寶貴材料,現在卻被攤主當做一次性用具。
原本躺在那裏的鋼筆就像突然來了「筆仙」,它自己站了起來,在紙上書寫着什麼,然而沒兩下它就像是卡住了一般立在那裏不動了。
「嘖,這是……」
攤主連續變換手印,念誦起另一套咒文,又一次將舌尖熱血噴在紙上,那根鋼筆才緩慢地繼續自動。
血跡在紙上流動,匯集向筆尖的方向,最後,沒有一點多一點少,所有的血跡都被當做墨水書寫出筆法華麗的文字——雖然幾乎無人能認得這文字就對了。
鋼筆自己化作一道白光回歸了筆帽——信不信由你,這玩意其實還是一把八星級的仙劍,雖然殺傷力真的很一般,但它也是通靈的,消耗過大又受了點傷害,還被面前那把靈劍的氣息完全壓制,恐懼之下自然會迅速回「鞘」。
作業本紙飛到了攤主手中,他盯着上面那些斑斕交錯的血字,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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