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闋看着眼前這令人一看就垂涎三尺的菜餚,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我們只有幾個人,這是不是做的太多了點?」
若雨聽言,笑道:「王妃說了,第一次做,忘了問你們的口味兒,所以,麻辣鮮香、甜鹹酸淡她都各做了幾樣,兩位請慢慢品嘗,王妃這會子去了小少爺那邊,一時半會兒是不會過來的。」
黑闋打眼一看,好傢夥,足有二十多道菜,這吃不完可就是天大的浪費,想到靈鳶自己鐵定還沒吃,他立即招呼若雨拿來多餘的碗碟將這二十多道菜又分離出二十多道。
「你們也餓了,大家一起吃,這麼好的菜,可不能浪費了!」
「謝謝先生。」
若雨感動的朝黑闋鞠了個躬,黑闋朝她擺擺手:「你們家王妃一會兒若是忙完了,記得讓她過來一下,這邊還需要她給介紹介紹呢,別讓我們吃了半天,還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麼吧?」
若靈一臉歉疚的道:「其實王妃做的時候告訴我們了,可這麼多,還真記不住,一會兒就麻煩王妃過來走一趟。」
杜隱,杜家最小的嫡子,十五歲,長年累月的孱弱病體,使得他身材極度纖瘦。
由於一日三餐都與藥打交道,以至於他的味覺較之旁人要弱化太多,且他的胃口也一日不如一日,幾乎吃什麼吐什麼,這才造就了他明顯的營養不良。
為了儘快的將他的身體養回來,靈鳶可謂是煞費苦心。
此次進京,她從醉香樓拿回來不少外面沒有賣的調料,甚至還交代杜筱月幫她收購一些野菜以及一些極難尋到的食材,為的就是恢復杜隱的身體。
解毒、針灸、藥膳只是初步的,接下來她還會讓他多少進行一些簡單的體育鍛煉,當然,這起碼要等到半年以後才能提上日程,現而今最重要的就是將他的體重、營養,補回來。
今天她為他熬了清淡的鯽魚湯、雞蛋布丁,還有美味的紅棗蓮子羹,量不多,且都接近於流食,為的就是減輕他虛弱的胃負擔。
當靈鳶走進去的時候,杜隱正靠在枕頭上看書,聽到腳步聲,他輕輕的轉過頭,露出那張眼窩凹陷,瘦弱如柴的乾瘦臉頰,由於太過瘦弱,甚至達到皮包骨的地步。
只是看上一眼,就讓人心疼的地步。
「王妃娘娘,您來了?」
杜隱雖然渾身充滿病態,但是他的聲音卻絲毫沒有受到藥物的污染,清透純靈的就宛若空谷之中的百靈鳥一般,沁人心脾,婉轉動聽。
靈鳶相信,等他的身體養好了,定然也會成長為清越脫俗、遠離塵世喧囂的翩翩公子。
他的一生,應該無需榮華富貴,無需參與到各種爭鬥當中去,只要平平安安的待在這裏度完餘生,或許便是衛玠最大的滿足了吧?
十五歲的杜隱,單純的就好比一張白紙,這樣的他,根本就不適合外面的生存環境,他三歲受難至今,已達十二年,十二年都處在半睡半醒的狀態,或許真的再也經不起任何的打擊了。
不過,這些都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至於杜隱自己是如何想的,或許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了吧?
「隱兒,今天感覺怎麼樣?莫要看太久的書,當心眼睛會受不住。」
靈鳶將手中的托盤放到他床前的小矮凳上,拿過了他手中的書。
她接過書一看,赫然是《中庸》,按照啟蒙的順序的話,一般是《三字經》、《百家姓》、《日用雜字》、《千字文》、《論語》、《孟子》、《大學》、《中庸》、《詩經》、《書經》、《禮記》、《左氏春秋》等,所以說,杜隱並不是什麼都不懂?而是已經開始讀書了?
「王爺給你請過先生?」
杜隱看了眼放在矮凳上的托盤,正好奇這端的是什麼,聽到靈鳶這般問,他抬眸一看,朝她點了點頭。
「請過,我六歲的時候,身體稍微好了一點,所以王爺哥哥就給我請了先生,學到《中庸》之後,就有些力不從心了,沒想到,這一耽誤,就是五六年,想來今後,也沒有……。」
「不許胡說,有我這個神醫姐姐在,一定給你把病治好了,將來莫說《中庸》了,便是連《左氏春秋》甚至於各種兵法、詩集都是不再話下,你就放寬心好好養病,相信我,嗯?」
杜隱對她這個姐姐的自稱,可是有些不滿:「您不是才十一歲嗎?明明比我還小,怎麼能稱呼為姐姐?」
「你不是叫你家王爺哥哥為哥哥?那我是他的王妃,你自然要叫我姐姐了,要不然,你叫嫂子也成。」
杜隱頗為不樂意的看着她,但她的話他又挑不出半個錯字,當即皺着眉頭道:「那,那還是叫,叫嫂嫂吧!」
這嫂嫂還能接受,姐姐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杜隱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大抵是害怕靈鳶生氣,所以他最終還是叫了出來:「那嫂嫂可要說話算話,我等着那一天。」
一句『嫂嫂』幾乎要將靈鳶的心給叫化了,她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白希的容顏,輕輕的颳了刮他的鼻尖。
「放心吧隱兒,嫂嫂說過的話,定然會做到的,你就安心的配合我好好養病,早晚有一天,你也能像其他人一樣,站在陽光下呼吸空氣。」
靈鳶的話無疑一股暖流,瞬時流進了杜隱的心,他看着她,眼睛發紅,點了點頭,「我信你。」
「好了,咱們不說這個了,來,看來看看今天我給你做了什麼好吃的?」
當靈鳶將所有的蓋子打開之後,一股香味兒瞬時瀰漫整個房間,杜隱輕輕吸了口氣,驚呼。
「真的是好香啊,看起來也漂亮,咦?怎麼還有鯽魚湯?我能不能不要喝?」
靈鳶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我不喜歡魚腥味兒,而且,這個湯,喝得太多了,早就已經煩了。」
靈鳶對他的直言不諱一點也不討厭,反而還放在了心上,看來,她還是忽略了這一點,沒有提前了解一下他的口味兒,不過,現在也是不遲的,於是道。
「你的身體現在需要用魚湯來汲取營養,鯽魚熬製出來的湯最是補,你放心,我熬製出來的和旁人的不一樣,不信,你喝喝看?」
即便靈鳶這樣說,杜隱也沒有立即拿起湯匙,反而將目光放在了那盤雞蛋布丁上。
「這顏色可真漂亮,是什麼?造型也挺別致的,嫂嫂,這真的是你做的嗎?」
靈鳶看他那滿懷童心的模樣,突然覺得,自己有必要發揮她的愛心,製作出更多可愛好玩兒且新奇的食物了。
「這個啊,叫*蛋布丁,很好吃的,你快嘗嘗看,哦,還有這碗紅棗蓮子粥,具有補脾養胃、澀腸固精、養心安神的功效,一定要喝喲!」
這食物不但看着好看,名字也新鮮,就連這味道上,也似乎和以往的不太一樣。
杜隱猶豫了一下,拒絕靈鳶的餵食,親手接過她手裏的紅棗蓮子粥:「那……我試試看,自己來,不要當我是殘疾人,自己進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看杜隱握緊小拳頭,像是證明自己並不是沒有用時,靈鳶不由鼻子一酸,眼眶就紅了,難怪衛玠那般鐵石心腸的人,在遇到他也會變得溫柔如水。
這個孩子無論是身世還是身體,天生就有一種讓人心生保護的衝動。
看到他微微蹙起的眉頭,靈鳶心中一動,忙問:「怎麼了?可是不合胃口?」
「這米……,似乎和我平時喝到的,不太一樣呢!還有這蓮子,吃起來也格外的香甜……,」
靈鳶一聽,鬆了口氣,唇角一勾,溫和的看着他:「粥需要長時間的熬製,而且,在熬的時候,我是用專用的砂鍋,這米呢,還不是尋常的稻米,而是粳米。」
「可別小看了粳米,雖然同樣是米,可米也分好多的種類,粳米是稻米中穀粒較短圓、黏性較強、脹性小的品種,其味甘淡,其性平和,每日食用,是滋補之物。」
「可見粥的營養價值有多高,所以,你的身體雖然虛,但是有神醫嫂嫂在,以後定會變着法子為你調養身體,今天,你且先試試,日後有什麼想吃的,儘管告訴嫂嫂。
杜隱聽後,若有所思的吟道:「每日起食粥一大碗,空腹虛,谷氣便作,所補不細,又極柔膩,與腸胃相得,最為飲食之妙訣也。嫂嫂,是這樣嗎?」
靈鳶詫異的看着他:「這不是李時珍《本草綱目》中記載的養生方法?你居然連這個都看過?」
杜隱聽言,不由苦澀一笑:「我常年纏綿病榻,平日裏也會看一些醫書,時間長了,也能記住一些,可惜,會背又怎樣?還不是全無用武之地?倒是嫂嫂,委實讓我佩服,僅是一句話,您就知道出自哪裏,可見你對於醫書,也是爛記於心了吧?」
靈鳶心疼的拍了拍杜隱的手:「傻瓜,嫂嫂就是學醫的啊,如果這些都不能很好的記憶,那又憑什麼給你看病呢?好了,粥要涼了,趕緊吃,瞧,還有雞蛋布丁呢……。」
大概杜隱也覺得繼續這個話題太過沉重,加之靈鳶做的美食也的確有吸引人的本錢,很快就將注意力放在了吃上面,全然不知一旁的靈鳶看到他難得沒有出現嘔吐的症狀,激動的無以復加。
雖然她做的食物得到了隱兒的青睞,也進了不少,可到底體虛,即使是吃,也不能像同年齡的孩子那般進食,他如今的食用量,相當於兩三歲的孩童一般,只是用個飯,便已透支了體力。
好在,靈鳶拿過來的三道湯羹,他都用了一些,且都沒有嘔吐出來,這對靈鳶或者隱兒來說,已經是一個好的開端。
吃過飯後沒多久,杜隱便感覺到了疲倦,輕輕睡去,靈鳶坐在他的身邊,看着他清晰可見的血管及形若骷髏般的頭,心一點一點的往下沉。
回到餐廳的時候,黑老一看到她,就激動的站了起來:「你這丫頭,我還真是小瞧你了,居然還會做菜,還做的那麼好吃,老頭子活到這個年紀,還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菜呢,你可真讓老頭子刮目相看啊!」
靈鳶臉上一紅:「黑老誇張了,哪有您說的那麼好,您若是喜歡,日後靈鳶只要有空,就做給您吃。」
「這可是你說的,不許耍賴,還有,那梨花醉,你,你真的是從醉香樓買回來的?」
靈鳶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對啊,青夜難道沒告訴你嗎?這的確是從醉香樓買來的啊!」
黑闋懷疑的上下打量着靈鳶:「老頭子我在這醉香樓買了幾年的酒了,還從來沒見過這樣一罈子一罈子賣出來的,你,到底與那醉香樓是何關係?還有那烤鴨,你是現烤的吧?現烤的居然能達到醉香樓,哦不,應該說比醉香樓還要好吃的味道?」
雖然這京城的醉香樓剛開沒多久,可是這麼多年,他可是拜託朋友給他捎帶了不少梨花醉,每次他都格外的珍惜,只因買起來太難了。
倒是沒想到這小丫頭一出手就是六大罈子啊!
這怎能不讓他驚奇?
又來了,這老頭,還真是酒鬼,從回來到現在,始終追問這個問題,還真是鍥而不捨啊!
「老爺子,我才剛下山,能和那勞什子醉香樓有嘛關係?就算有關係,那也是看在咱們家王爺的面子上吧?我買的時候,老闆娘也沒說不賣給我啊?大概,是因為王爺的關係?」
「別說,還真有可能,您是不知道,當時有個死胖子鬧事,他要酒,人家掌柜硬是沒給他,足以可見,這份酒,很有可能是看在王爺的面子上給我的。」
「真的是這樣?」老頭子抽了抽嘴角,一臉的懷疑,對於靈鳶的話,他似信非信,但心裏卻記住了一點,日後去醉香樓,看來得打着王爺的旗號了,不然,這點酒哪裏夠他喝的?
衛玠若是知道這丫頭又坑了他一把,不知會是個什麼感覺?
靈鳶看老爺子回味無窮的樣子,突然伸出頭問道:「黑老,這梨花醉和那烤鴨,真的就那麼好喝好吃?」
黑闋看白痴似的看了她一眼,「你沒吃?」
靈鳶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吃了啊,就是這酒,我也喝了,可,完全沒有你們這般誇張的表情好吧?」
難道是她自己做出來的,釀出來的,所以沒啥感覺的原因?
「黑老,您喜歡這酒,喜歡這些美食嗎?」
黑闋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你這不是廢話嗎?當然喜歡,就是因為喜歡,所以我才要問問你,你是怎麼……!」
「黑老,今天您吃到的這些,喝到的這些,靈鳶保證日後還會有,至於為什麼,恕我不能告知,也權當是我的秘密,可好?」
黑老怔楞了一下,開始沒能明白靈鳶的意思,仔細想過之後,震驚的抬眸:「你,你難道就是醉……。」
「黑老,有些話擱在心裏面,要比說出來……好!」
靈鳶意有所指的看了黑闋一眼,這一眼,看似漫不經心,黑闋卻從中讀出了幾分冷意。
當靈鳶唇角的笑越來越深的時候,「您說呢?」
她卻帶着幾分狡黠,朝他眨了眨眼。
黑闋心頭微微有點震動,心中更是溢出一絲百味雜陳的感覺,他看着靈鳶,沉默了一會兒,朝她點了點頭。
「老頭子大概明白了,丫頭啊,你果然不簡單,難怪那老傢伙……會收你為孫女,可見,這也是講究緣分的!」
靈鳶淡淡一笑,「沒想到黑老與爺爺還是莫逆之交,下次靈鳶回去的時候,不若黑老和我一起?爺爺他向來獨來獨往慣了,整日不是靈家莊就是藥王谷,我都怕他悶出病來呢!」
沒想到黑闋一聽,面上立時染上一層薄怒:「你讓老頭子去看那個糟老頭?美得他,甭想,這事不可能,以後提都莫要提。你不讓我說,我就權當自己沒聽到,也沒看到,但是這可是你這丫頭欠我的,日後有什麼好吃的,記得想着我!」
靈鳶還在奇怪黑闋怎麼突然之間發起火來了,人家已經一甩袖子離開了,留下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黑老應該和爺爺有點關係啊,怎麼提起來就跟仇人見面似的?看來,下次回去有必要向爺爺打聽打聽了!」
不大一會兒,青夜就來與她告辭,知道他們還有要事要辦,就沒多留,不過走的時候還是給了他不少防身用的各種藥瓶,留着以備不時之需。
靈鳶出了幽月湖回到陶然居的時候,才想起距離溯光姐弟倆離開已經過去了兩天時間。
她皺眉看向安妮:「他們沒有尋過來?」
「沒有,您之前交代了,所以奴婢一直記掛在心,就連夏雲荷的夏園,我們也一直注意着,可是,都沒動靜。」
「夏溯光呢?他一個外男,自不可能住在後院,可有人給他安排住的地方?」
安妮搖搖頭,「要不奴婢把藍管家叫過來?」
靈鳶算算時間,覺得這個人的毒只怕早就復發,不可能沒有任何動靜,當即點了點頭:「去,將藍煜請過來。」
一聽靈鳶召喚,藍煜很快就來到了陶然居,立在屏風前,恭敬的朝靈鳶行了禮:「啟稟王妃,溯光於當日下午就離開了鳳王府。」
靈鳶驀地站起來,「你說他離開鳳王府了?」
「回王妃娘娘的話,正是。」
「為什麼不攔着?」
此言一出,藍煜俊逸臉上閃過一絲猶疑,靈鳶察覺到他的沉默,低聲道:「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王爺曾經交代過,若是溯光離開,不需要阻攔,是以,那日我們的人就未曾攔下。」
原來如此,只是,衛玠為什麼會這般交代呢?
聽這意思,似乎早就料到這個傢伙會離開?
「夏雲荷呢?」
「回王妃娘娘的話,自打溯光離開之後,她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
好詭異的姐弟倆,只是,見識過這個夏溯光的靈鳶,卻不覺得這是正常的。
「你家王爺可還交代過什麼?」
「未曾。」
靈鳶抿着唇想了下,朝他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吧,有什麼事我再叫你。」
「是,王妃娘娘。」
藍煜離開後,靈鳶摩挲着下巴,「看來,還需等衛玠回來再好好問問清楚,這究竟是何意思了。」
溯光的毒雖然複雜,但卻並不是無藥可醫,尤其最危險的時候已經被她給化解,後續只要藥材夠,也不是沒有痊癒的可能,只是,他選擇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離開王府,又是幾個意思?
更讓她費解的是衛玠的做法,既然人已經送給了她,卻還眼睜睜的看着他離開而不阻止。
難道這個夏溯光,並不像她表面的看起來的這般簡單?
與此同時,外出在外的衛玠正閉目養神靠在氤氳的浴池中,腦中回想着白天發生的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他陡然睜開眼睛,低沉的聲音驟然響起:「來人!」
青辰悄無聲息的出現:「爺,您有何吩咐?」
「去,查清楚靈鳶與醉香樓有何關係!」
衛玠聲音淡淡,聽不出情緒,一旁的青辰卻詫異的抬眸:「七哥這是,懷疑王妃?」
「你說那杜老闆為何獨獨對她非同一般呢?誰人不知梨花醉旁人都是按壺賣的?可是她,卻一連購得數壇,這正常嗎?」
青辰抿了抿唇,「或許,這杜老闆是看在爺的面子上?」
衛玠冷然一笑:「我?我衛玠的面子可沒這般值錢,在醉香樓也不是第一次用膳了,更何況有黑老在,什麼時候沒買過酒?可是從來沒有超過一壇,就算是一壇,也要看人家心情好與不好,你覺得這次,人家是看在我的名字上?」
「這……,」青辰猶豫了一下,很快就回過神來:「是,我知道了,這就去調查。」
衛玠漫不經心的眯起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靈鳶啊靈鳶,你身上還有多少是我未曾發掘的?」
上官府,晴閣
這天清晨,大病初癒的上官晴曦正在院中散步,一隻雪白的鴿子撲騰着翅膀朝她飛了過來。
紫萼打眼一看,正待出手,晴曦卻已伸出的手掌,白鴿看也不看一旁的紫萼,乖乖的落在了上官晴曦的手掌心。
「喲,是一號啊,你可是難得的稀客,咱們多久沒見了?」
白鴿仿佛通靈似的,用力的撲騰了幾下翅膀,晴曦手下一松,白鴿輕盈的落在了她的肩頭,來回的跳動着,模樣霎時可愛,看的一旁的紫萼和紫蘇忍俊不禁。
晴曦伸出那根青蔥般的玉指,沒好氣的睨了眼肩膀上的某...寵...:「過來,讓我瞧瞧你給我帶來了什麼禮物?」
白鴿咕咕一叫,乖巧的飛起,翩翩而落,恰到好處的踩在了晴曦的指尖。
她唇角一勾,綁在鴿子腳上的小竹卷就落到了她的手心,白鴿見任務已經完成,撲騰着翅膀在她的頭頂盤旋着。
紙卷打開,淡掃一眼,她的嘴角便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意,而後,轉身進了書房。
她離開的時候,小白鴿輕車熟路的落在她的肩頭。
書寫的時候,它安靜的看着她,一刻鐘後,它的腿間又被重新掛上了竹卷。
在看到小白鴿巴巴的看着自己,不願離去,晴曦噗嗤一樂,帶着它走到外間的八仙桌前。
將桌上的點心搓碎放到了它的面前,還貼心的為它倒了一杯水:「好了,快吃,吃完了趕緊幹活,這事,耽誤不得,若是晚了時辰,被他們幾個給燉了,可就不關我的事了啊!」
小白鴿嚇得脖子一縮,也顧不上吃了,着急離開,晴曦沒好氣的把它按回去:「你這隻傻鳥,再急也不急這一會兒啊,先把肚子填飽再說,免得你路上貪吃,被人給射了下來,到時候,神仙也救不了你!」
在小白鴿垂着頭胡吃海塞的時候,晴曦卻是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什麼。
直到小白鴿吃飽喝足離開之後,她才幽幽的抬頭,望着碧藍如洗的天空,暗暗嘆了口氣,「師哥已經到達京城與雨落他們匯合,接下來,新的一輪絞殺,又要開始了!」
小白鴿撲騰着翅膀最終飛到了京城郊外的一處農莊裏,落在一名正坐在院中喝茶的黑衣男子的肩頭『咕咕咕』的叫着。
男人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在它的腿部輕輕一挑,竹卷便落入手中,而後輕撫了下小鴿子的頭顱:「乖,辛苦了,快去找杜仲要點吃的。」
『咕咕咕』小白鴿雙眼立時放光的飛離。
男人展開竹卷將密函看了一遍後,輕輕一握,化作了一陣白.粉,隨風飄走了。
一襲黑裙的浣花冷若冰霜的看着身邊的黑衣男子:「蒼朮師兄,小姐怎麼說?」
蒼朮靜靜的看了浣花一眼:「我們殺我們的,而她,準備進宮。」
「你說什麼?進宮?就小姐自己?這怎麼可以?」
向來冷靜自持的浣花,臉色倏然一變:「不行,我要去找.小.姐。她自己進宮,我不放心。」
蒼朮淡掃了她一眼:「她決定的事,什麼人能夠動搖?更何況,以她的武功,你無需擔心。」
「可是,」蒼朮眉頭一皺,「沒有什麼可是,如果她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還談何報仇?倒是我們,去,將所有人叫過來,今天晚上,直取文昌侯府!」
「是,師兄。」浣花幽幽一嘆,最終還是轉身離去,而蒼朮微斂的眸色中卻漸漸升起一抹無奈:「曦兒,但願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藥園,靈鳶看着走出藥室的林楓,忙問:「怎麼樣?」
「小少爺暈過去兩次,吐了三次,如今,已經被屬下安置在裏間了。」
靈鳶微微頷首,「這是他必須經歷的過程,在床榻上躺了這麼多年,他的四肢已經發生萎縮,如果不及時的治療,只怕後果不堪設想。藥浴多少能夠緩解症狀,但治標不治本,隱兒的身體……,」
話到這裏,靈鳶突然轉身看向林楓:「你們家主子可有傳信過來?那些藥?」
「那些普通的藥材黑老已經備妥,可是其他珍貴的藥材,王爺那邊派出去的人,還未有任何消息傳來。」
既然那些藥只有藥王谷有,王爺就算是派再多的人出去,只怕也沒有任何的效果,也不知道靈鳶姑娘怎麼想的,既然答應了王爺,為什麼還在猶豫着不給小少爺用藥呢?
原本靈鳶還抱一絲希望,哪怕是一種也行,可沒想到,如今四五天過去了,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看來,此路是行不通了。
可要讓她去動爺爺的藥,她卻不能,旁人不知道也就罷了,可她卻是十分明白那些藥是做什麼用的,其價值,甚至比爺爺自己的命都要重,她如何能開的了這個口?
如果她為了這個杜隱而奪了爺爺的藥,那和親自送爺爺上路有何區別?
她不能,也不想,所以,那就剩下一種方法……
「好,這件事我知道了,如果青夜或者青辰送什麼東西過來,你幫我接一下,我現在要出去一趟,大概……,明天午時會回來!」
撂下這句話,靈鳶轉身要離開時,林楓卻抬臂攔住了她:「王妃娘娘,您要去哪裏?有什麼事的話,可以吩咐屬下去做。」
靈鳶微微挑眉:「不好意思,這是私事,恐怕還麻煩不到你們,怎麼?不許?」
林楓有些為難的看着她:「您知道的,這個屬下可能做不了主。」
「你家主子似乎沒有說過要限制我的自由吧?」
「可也沒說不限制,不是嗎?」
「那如果本王妃非要離開呢?」
林楓皺了下眉頭,英氣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那恐怕得需要屬下徵得主子的同意,才可以。」
「你送信給你們主子需要多久的時間?」
靈鳶雙手抱臂,挑眉看向林楓,他略一沉吟:「最快,怕是需要兩天。」
「可我等不了!你家小主子,只怕也等不了!」
靈鳶嘴角噙着一絲不耐的笑,語氣很是篤定。
「可王妃娘娘,您必須要等……,」
「必須?你的意思是,本王妃還得聽從你們的調遣?」
「屬下不敢。」
「不敢的話就趕緊讓開,我可不是你們的犯人,你們有什麼資格限制我的自由?如果你們非要如此的話,那本王妃是不是也可以隨時拿你們家小少爺的安危來威脅威脅你們?」
林楓心下一凜,微微皺眉。
靈鳶看這話管用,也不再強勢逼人,立即放軟語氣:「放心,我不會對你們家主子造成不必要的麻煩,這次真的是私事。」
林楓猶豫了一下,想到還躺在床榻上等着她治療的小少爺,終還是點了點頭:「屬下就信王妃一回,希望王妃言出必行,莫要拿小少爺的生命開玩笑。」
靈鳶眸光一冷,「放心,本王妃身為醫者,有自己的原則。」
看着靈鳶離開,一旁的若雨、若靈不由自主的看向林楓:「要不要知會王爺一聲?雖說王爺沒有限制王妃的自由,可是如今京城形勢很不安穩,若是王妃出了什麼事,我們拿什麼擔保?」
林楓微微頷首,「那就趕緊去,我去看看小少爺!」
太陽剛剛落山,一匹駿馬飛馳電掣般的奔馳在官道上,馬背上馱着一位黑衣女子,頭戴帷帽,看不清是何模樣,馬兒速度過快,捲起漫天黃土,不消一會兒,就消失在拐角處。
「哼,你以為這樣,本宮就能輕饒了你?你以為說兩句好聽的,本宮就不去計較你剛剛的衝撞?慕涵,本宮若是要殺你,那比碾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不信,你就儘管試試看!」
「娘娘要慕涵死,慕涵不得不死,只是娘娘在這般坐在這裏,只怕會染了風寒的,如今雨修容正得聖...寵...,如果娘娘染了風寒,皇上那裏……。」
一聽此話,仇貞眼神如毒蛇一般的纏上慕涵:「你的嘴.巴,還能再毒一些嗎?」
「娘娘,奴婢的話就好比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利於行,如果娘娘執意如此,奴婢便不再開口。」
仇貞看着眼前這張依然沒什麼變化臉,感覺通身的火氣發出來後仿若打在了棉花上,沒有絲毫的變化,無趣極了。
如果換做旁人,早不知道死了多少遍,可偏偏眼前的這個人,她……殺不得!
永寧宮中,仇貞剛剛沐浴完,慕涵拿着干毛巾為她擦頭髮。
「小德子,今個兒晚上,皇上歇在哪裏了?」仇貞微眯着眼睛,掃了一眼立在旁邊的太監。
那太監一聽此話,眸光一閃,慌忙跪在地上,「回娘娘的話,皇上今晚上歇在了雅風宮。」
「雅風?你是說,陳碧玉那個踐人?」太監脖子一縮,戰戰兢兢道:「回娘娘,正,正是。」
仇貞剛要抓起桌上的茶盞朝太監丟過去,卻被身後的女官猛地按住了手,而後快速的掃了眼太監,太監如臨大赦,帶着宮女嘩啦啦的就退了下去。
慕涵這才鬆了手,漠然的看着面孔幾近扭曲了的仇貞:「娘娘,您這是又何必呢?」
「何必?何必?你算算這是第幾個晚上了,陳碧玉,陳碧玉,這個可惡的陳碧玉,為什麼每次都是她,她到底哪裏好?不過是一個小小尚書家的女兒,就想與本宮爭個高下?她做夢!」
仇貞語氣咄咄逼人,氣的那是渾身直顫.抖,慕涵將手中的毛巾往後一扔,冷冷的看着仇貞。
「娘娘說的沒錯,不過是個小小的尚書而已,可您別忘了,就算只是一個小小的尚書,那也比您……什麼都沒有的強!」
仇貞一聽此話,本就陰沉的臉色瞬間黑如鍋底,她猛地站起身,看着至始至終都淡然處之的慕涵,氣的上去就給了她一巴掌。
「踐人?你又是個什麼東西?本宮是什麼身份?你又是什麼身份?你想教訓本宮,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莫要以為本宮事事容忍你,你就可以不將本宮放在眼裏!」
「別忘了,你只是我跟前的一隻狗,沒有我,你算給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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