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在盛夏,但清晨的空氣有幾分清冷的。
站在10樓的窗邊看這個世界,在一片微白的天色中,除了安靜,這個世界似乎也並沒有什麼變化。高樓還是那些高樓,街道也還是那些街道,遠處的城市,也還是那個城市那個水泥森林的輪廓。
但是依然活着的人,猛然驚醒,便會下意識的一驚,生怕自己睜開眼來,看到的就是一張張裂開了半張臉的血盆大口。那樣的驚悸,甚至會讓人明明什麼都沒看到,也會沒來由的用手在空氣中胡亂的拍打,又或者使勁的往身後已經無路可去的牆壁上躲藏,直到再過幾秒,實實在在的確定眼前什麼都沒有,才換成了一臉的茫然。
蔣京川是個廚師,三十大幾了,就像很多廚師一樣,蔣京川長得很胖,也就170出頭的個子,體重卻達到了190斤,但是蔣京川自認為在胖子裏面他也是很帥的,至少他長得很像一個姓金的國家元首,尤其是他的髮型。
蔣京川是一個做川菜的廚師,手藝是很不賴的,但酒色財氣什麼都沾着邊,尤其好賭,所以到現在也沒攢下什麼錢娶老婆,他自認為過得也還瀟灑,沒老婆也就沒老婆,倒還自由自在呢。他是一年前才到光陰城市大學的學術交流中心餐廳來的,說實話這地方沒有多少油水,但是活兒也輕鬆,最重要的是,他常常對自己那些哥們說,咱是大學的廚師,大學的廚師,那也是有文化的廚師。
蔣京川本來覺得生活也挺好的,但是一場莫名其妙的災難,讓這個世界瘋了。他沒有瘋,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在死掉之前會不會瘋掉,他看到那些瘋子來活生生的吃人,吃人啊!一個本來和他有些眉來眼去的小服務員,就在他眼皮底下,被幾個瘋子撲倒,活生生的撕成了碎片吞進肚子裏,這幾天來,他只要一閉上眼睛,就總是會看到那個小服務員張着嘴向他呼救,嘴裏卻噴出一股一股的血,他總是會看到小服務員那雙絕望的眼睛,她就那麼一直看着他,直到她只剩下了一個頭顱,也許是那些瘋子覺得頭顱難啃,也許它們又有了別的目標,反正它們當時丟掉了那個頭顱不管,又去啃別的人去了。
蔣京川當時躲在廚房的鐵柜子裏一動也不敢動,後來外面來了不少人,在一片哭爹叫娘的混亂中,整個學術交流中心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死人和活死人,蔣京川一直躲在鐵柜子裏,而那個小服務員的頭顱也一直就在鐵柜子外面,那雙眼睛也一直看着他。後來安靜了,整個世界似乎就剩下蔣京川和那個小服務員的頭顱,蔣京川在鐵柜子裏再也呆不住了,那雙眼睛看得他毛骨悚然,又讓他非常的憤怒,他很想衝出去一腳把那個頭顱踢飛,可是他不敢。
他從廚房跑出去,才發現死了好多人,躲在學術交流中里的人把門堵上了,沒有人能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當他們把門堵上了之後,他們很快就意識到要把廚房搶在手裏。
學術交流中心的餐廳一次性最多可以供應500人的會議伙食,但實際上庫存的食材並不多,因為要保證新鮮,蔬菜副食都是即時採購的,米麵主食的保存時間長一些,庫房裏有上千斤,但也不多,畢竟同時供應500人這樣的大型會議是非常少的,就算不夠了,隨時也可以從樓下的學生食堂庫房裏調。
蔣京川當然認識學校的副校長龍遠圖,他記得龍校長當時講了很多話,大意是餐廳是學校的資產,而她在這裏的人當中職務最高的,理所當然應該由她來安排這裏的一切事務,包括食物。但是有人卻很不買賬,其中一個,就是蔣京川現在叫的彪哥,許彪。
最開始的時候蔣京川以為彪哥是來學校談項目的生意人,因為彪哥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對人很和氣,而且出手大方,給那些小服務員的小費都是粉紅色的大票起價。彪哥喜歡吃川菜,所以彪哥那天在這裏吃了第一頓飯,就把他叫出去,給了他一千塊錢的小費。但是蔣京川沒想到看起來這麼有風度有氣質的老闆,竟然藏了一支手槍,當時如果不是彪哥用槍幹掉了幾個瘋子,這裏的人說不定就得玩完。
所以當那個龍校長跳出來唧唧歪歪的講道理的時候,彪哥只是把槍拔出來,那個校長就不吭氣了。那時候蔣京川覺得有槍就是牛逼,而當彪哥問他願不願意跟他一起乾的時候,蔣京川想也沒想就答應了。至於龍校長,大不了也就是把他開除了,可只要有機會,那是打死他也不會再呆在這個地方的,一想到那個死死盯着他的小服務員的頭顱,他就恨不得馬上就離開這個鬼地方!
可是彪哥卻要他們住在餐廳里,睡餐桌上。彪哥有槍,但是他很小心,寧可睡餐桌守着餐廳,也不去住洗浴中心那邊,更沒有去清理客房部那邊的喪屍住進去的打算。彪哥一開始就打定主意靠着餐廳在這裏好好的躲上一陣子,蔣京川覺得彪哥真的很有遠見。
昨天晚上,彪哥誘騙那個女大學生上床的時候,其實他們幾個也都在餐廳里,等於是親眼目睹了一場現場直播,彪哥似乎因此而特別的興奮,而蔣京川竟有些羨慕起彪哥來。雖然他是在大學裏當廚師,可那些眼高於頂的女大學生,也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他們這些人。其實廚師的工資很高的,蔣京川就向一些打零工當服務員的女大學生炫耀過,可是人家根本就不買賬。可是昨天晚上,在彪哥當眾和一個女大學生嘿咻的時候,蔣京川突然覺得這些平常眼高於頂的女大學生,原來也有這麼賤的。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把所有的人都打回了原形。
當彪哥完事以後拍着他的肩膀說,最多再過兩天,那些女大學生自己都會排着隊過來任他們挑選的時候,蔣京川真是眼睛都直了。他突然覺得,這場災難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好的。這樣一場災難,可以讓他做很多他原來只能想,甚至都不敢想的事情。
晚上,彪哥直接摟着那個叫夏丹丹的女大學生一起睡了,但他依然很小心,他叫他的小弟守着廚房倉庫的門,卻叫蔣京川他們幾個守在餐廳的門裏門外。這幾天其實也都是這樣的,蔣京川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畢竟人家彪哥是老大,而他的小弟是心腹,再說庫房裏的東西本來也不是他們的。他相信彪哥說的,只要他們守住廚房,他們就不但能活下去,而且再過幾天外面龍校長那幫人的東西吃完了,那時候他們可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
蔣京川和他的廚師搭檔劉興旺以及兩個校工分成兩組,輪流在餐廳門口值班。現在學術交流中心內部是沒有喪屍了,蔣京川知道他們要防的是龍校長那幫人,可對那幫人,蔣京川也沒怎麼放在眼裏,那是一幫女孩子和幾個文文弱弱的男生,有時候他都覺得彪哥過于謹慎了,其實就算對那幫人來硬的,他們也不是對手啊。也許,彪哥喜歡的,就是別人主動跪求過來的感覺吧。
就算昨天又來了幾個人,在蔣京川看來也不足為慮,那幾個人,看上去也不像是有多強壯的,而且他們一來,龍校長似乎都很不高興呢。只是半夜的時候,他聽到客房部那邊有動靜,這些傢伙,餓得遭不住了,竟要去打客房部那邊的主意?可是這個主意又是誰出的?客房部那邊充其量也就是房間裏留下了些零食,可卻要拿命去換,想想也怪可憐。還不如學學那個葉丹丹,不就是把自己賣了嘛,就算沒這個災難,把自己賣了的女人還少嗎?他還聽說,不少女大學生也經常去夜店出台呢,事到如今,還有什麼面子放不下的?
蔣京川值的是後半夜的班,客房部那邊的動靜也就一會,後來怎麼樣了,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按照彪哥的規矩,他們要輪流值班,輪到他是後半夜,這個點比較容易犯困,被彪哥發現值班的時候打瞌睡的話,那是要遭到一頓暴打的。所以儘管蔣京川很困,但他還是一直努力的睜着眼睛,盯着餐廳外面的一切。
不知不覺的,蔣京川也熬到了五點,再熬一個小時,彪哥自己就會起來了,那時候他就可以放心的去睡覺。餐廳外面沒有什麼動靜,蔣京川也有點迷糊,恍恍惚惚中,他看到有個人影向自己走來,看身影,挺像之前那個小服務員的……一想到那個小服務員,蔣京川一下就打了個激靈,背後無端端的冒出一層雞皮疙瘩來。
當蔣京川看清楚走過來的人只是一個穿白裙子的女生以後,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真是太疑神疑鬼了。之前他見過這個女生一面,雖然談不上驚艷,不過……這女生幹嘛浸濕了胸口一片的裙子,蔣京川吞了一口口水……一個小姑娘來到這裏還能幹什麼?只可惜一朵這麼嬌嫩的小花,就要被豬拱了。
「站住。」蔣京川懶洋洋的從他藏身的角落裏走出來,叫住了那個穿白裙子的女生,問:「你叫什麼名字?到這裏幹什麼來的?」如果這個女孩來這裏的目的和葉丹丹一樣,那是絕對不會落到他頭上來的,所以蔣京川一邊也談不上有多熱情,一邊也想趁機跟這個小女孩套套近乎。得不到,說說話總可以。
蔣京川的隨身武器就是廚房墩子用的一把大號的剁骨刀,可別小看這把刀,這刀鋼火好,材質也是沒法挑的,雖然有點重,但是用來剁喪屍的時候,還是十分的給力。蔣京川守夜的時候,這把刀就掛在大腿上,他自己做了一個皮套子,雖然難看,可是很實用。在白裙子女生走過來的時候,他本來已經把剁骨刀握在手裏了,可見到是這麼一個小姑娘,他就又放心的鬆開了手,帶着一種哀憫的眼光看着這個清純而又誘惑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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