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紹元終究是景國的鎮國將軍,不可能如一個本該死在斷頭台上的人清閒。前兩天因為擔心衛成澤的病情和傷勢,已經在這裏花費了太多的時間,現在既然衛成澤已經清醒,他自然該去處理下前兩日堆積下來的事務。
因為衛成澤的事情,方紹元甚至與國君起了不小的衝突,這會兒需要處理的事情定然不會少,若是處理不當,後果不堪設想。
只不過,衛成澤不管怎麼看,方紹元離開時的神色,都不是僅僅因為那堆積的事務的模樣。
瞥了一眼站在身側的師棠,衛成澤的雙眼微微眯起,唇邊的笑意更深。
這間宅院裏伺候的下人不少,可能夠近身與衛成澤說話的,唯有師棠一人而已。
衛成澤的身份,實在是太特殊了。哪怕那些人知曉他的身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卻也不得不防。
那師棠說是為了監視他,不讓他有機會逃離,但實際上,方紹元讓師棠守着,也有讓師棠保護衛成澤之意。畢竟之前衛成澤在朝堂上得罪的人可不少,想要他的命的人,也遠遠不止曾經的方紹元一個。
當然,心中懷有某些齷齪心思的人更多。
之前衛成澤被下入牢獄沒多久,就有人帶着各式各樣的條件,要救他離開。這些事,還是衛成澤從方紹元那裏知道的。
只是也不知為何,原主竟一個也沒有答應。
沒有屬於那個人的記憶,只憑藉一些不相熟之人吧三言兩語的評價當中,想要知道這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性格,着實有些困難。不過好在這宅子裏也沒有與原主熟悉的人,衛成澤倒也不需要浪費力氣,去揣摩原主的性子。
掩着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衛成澤纖長的睫毛上沾上了幾滴晶瑩的淚珠,看着格外惹人憐愛。他的目光在師棠手中端着的濃黑色的藥汁上轉了一圈,臉上立馬露出了可憐兮兮的表情:「我覺得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藥就不用喝了吧?」
師棠看了衛成澤一眼,沒有說話,只是將手裏的藥碗往他的面前又送了送,其中的意思不用多說。可衛成澤卻看都沒看那藥碗一眼,只是眨巴着眼睛,一副被欺負了的小貓的模樣,委屈得不行。
和衛成澤僵持了一會兒,師棠終於不耐煩地皺起了眉:「你不必如此作態。」
聽到師棠的話,衛成澤的眼中頓時浮現出茫然的神色來,好似不明白他的話一樣:「你在說什麼?」
&軍已經離開,你沒有必要再露出這個樣子。」師棠看了衛成澤一眼,臉上的不耐越發明顯。
先前方紹元站得遠,沒有發現,可衛成澤暗中注意方紹元的反應的樣子,卻是分毫不差地落在了他的眼裏的。雖然不知道衛成澤到底有什麼目的,但對於這個迷惑了自己景仰的方將軍的人,師棠從來都沒有什麼好感。
衛成澤聞言,眼中迷茫的神色淡了下去,連山那委屈的模樣也收了起來,看着師棠的目光中,帶上了幾分興味。
&然呢?」雙唇微微彎起,衛成澤略帶慵懶地靠在床頭。幾縷墨色長髮自耳後垂下,落入寬鬆的衣襟中,使得這情景無端地帶上了幾分旖旎。
心口莫名地一跳,師棠有些狼狽地移開視線,卻是沒有回答衛成澤的問題。他的雙唇用力地抿着,像是在克制什麼。
看到師棠的樣子,衛成澤像是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低聲笑了起來。他伸出手去,微涼的指尖抵上師棠裸-露在衣袖外的手腕,順着手背一直滑到指尖,刻意壓低的聲音喑啞而曖昧,為這溫度本就不低的房間平添了幾分熱度:「你不喜歡我嗎?」
被衛成澤的動作給弄得手一抖,師棠差點沒把手裏的藥碗給翻了,只是一張臉依舊繃得緊緊的,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情。
有少許滾燙的藥汁潑出來,沾到了衛成澤沒來得及收回來的手上,頓時,白皙的肌膚上就浮現出一片明顯的紅色。衛成澤低頭看了看手上的紅痕,又抬頭看了看因為這而擰起了眉頭的師棠,唇角忽地一揚:>
師棠:……
哪有人笑着說疼的?騙人敢走點心嗎?
&怎麼賠償我?」衛成澤卻像是沒有看到師棠的神色似的,彎着嘴角再次開口。
師棠的目光在衛成澤手上被燙出來的痕跡上停留了幾秒,果斷地轉過身:「我去拿藥。」
「……」看着師棠那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衛成澤愣了一下,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直到師棠拿來了治療燙傷的藥膏,衛成澤才回過神來。
看着師棠跟執行任務似的一絲不苟地往自己手上塗抹着藥膏,衛成澤的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羞惱。被師棠握着的手腕一轉,衛成澤將自己的手指嵌入師棠的指縫間,十指相扣,身子也微微前傾,貼近了為了給他抹藥而在床沿坐下的師棠:「這點賠償可不夠……」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際,淺淡的幽香飄入鼻間,師棠的身體不由地一僵,抓着衛成澤的手也下意識地用力。
衛成澤:……
這一回,衛成澤是真哭了。
身為一個從軍多年,成天拿着武器砍人的人,師棠的手勁當然不可能小,本來這力道也不會傷到人,可偏偏他手指按着的地方,就是衛成澤剛剛被燙到的地兒。
&欺負人……」衛成澤的聲音里都帶上了哭腔,眼眶發紅的樣子,跟被欺負了的小兔子似的。
師棠的臉上難得露出了心虛的表情。他看了看還被自己捏在手裏的手,好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默默地繼續給衛成澤抹藥。
頓時,衛成澤更委屈了,一雙蘊滿了淚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師棠,好像恨不得撲過去咬他一口似的。
被衛成澤的視線給盯得有點頭皮發麻,師棠忍了忍,終於還是沒忍住,抬起頭和衛成澤對視:「你想怎樣?」
衛成澤的眼睛很美,如一汪春水,帶着無限的深情。師棠看着自己的身影倒映在那瞳孔當中,竟有種自己是對方眼中的一切的錯覺。
但錯覺,終究只是錯覺而已。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反應的衛成澤收起了臉上無辜的神情,他的唇角上揚,微微彎着的雙眸中波光瀲灩:「親我一下?」
師棠:……
他有種摔了手裏的東西,轉身走人的衝動。
看到師棠的樣子,衛成澤就知道對方肯定不會答應自己剛才的話。故作遺憾地嘆了口氣,他側着頭,做出思考的模樣。好半晌,他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開口:「不然……放我離開怎麼樣?」
&可能。」這一次,師棠的回答沒有任何的遲疑。他看了衛成澤一眼,眼中似有瞭然。
衛成澤不可能無辜挑逗他,自然別有目的。
對於師棠的回答並沒有感到多少意外,衛成澤挑了挑眉,也不多說,很乾脆地換了一個要求:「那今天不許逼我吃藥!」
師棠:……
忍不住扭過頭去看了一眼被放在桌上的的藥碗,師棠的神色有點糾結。
為什麼他覺得,這才是衛成澤的根本目的?是他的思考方式有問題嗎?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師棠的回答,衛成澤頓時不樂意了。
&麼,連這都做不到?」斜睨了師棠一眼,衛成澤的唇邊帶着少許戲謔。
&不到。」師棠的回答無比果斷,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噎得衛成澤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可師棠卻好像還嫌不夠似的,鬆開衛成澤擦好藥的手站起來:「藥涼了,我先去給你熱一熱。」
衛成澤:……
看着師棠那乾脆利落的動作,衛成澤有種說不上來的泄氣。他的嘴唇動了動,臉上的表情卻倏地淡了下來。
這裏並非修仙世界,也無內家功法,他不需要時時刻刻扮演在這個世界當中的角色。更何況,即便被人看見了,他也有辦法能夠把事情圓過去。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衛成澤閉上眼睛,有些疲憊地靠在床頭。
若是換了以前,這種時候,某個聒噪的系統一定又會說一些零碎的無關緊要的事情,吵吵嚷嚷的,生怕他無聊了,難過了,又或者受傷了。
置於身側的雙手微微蜷起,衛成澤突然覺得此刻的安靜,有點莫名的惱人。
有腳步聲從遠處靠近,不緊不慢的,最後停留在房門之外。衛成澤睜開眼睛,側過頭朝房門看去。
一個人的身影映在門扉上,只是不知為何,對方卻半晌沒有動靜。
看着眼前的木門,師棠的眉頭緊鎖,眼中帶着少許猶疑的神色。
不是他怕了衛成澤,實在是對方剛才的舉動,讓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雖然師棠早就在心裏給對方打上了「奸佞」「禍害」之類的標籤,可無奈面對那樣一張臉,他實在做不到一點都不動搖。
魅惑人心的精怪,也不過如此。
深深地吸了口氣,師棠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藥碗,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一進門,師棠就對上了衛成澤看過來的雙眼。他腳下的步子一頓,終於還是面色不變地走到了床邊,如之前一樣,把藥碗往衛成澤的面前一送:「吃藥。」
衛成澤掃了那湯藥一眼就不再關注,只是將視線放在師棠的身上。
&於之前說的賠償……」嘴角翹了翹,衛成澤開口。
聽到衛成澤再次說起這事,師棠的表情僵了僵,強忍着沒有說話。
&如你餵我喝藥?」只不過,這一回衛成澤提出的提議,卻出乎師棠的意料之外的簡單。之前粥都餵過了,再餵一碗藥也沒什麼。
然而,還不等師棠鬆一口氣,衛成澤就笑眯眯地把剩下的半句話說了出來:「……用嘴。」
師棠:……
他現在去找方將軍辭了這份差事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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