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府。
大殿。
「啊!」
一聲厲聲長嘯!
篷地一聲,一座偌大的殿宇,一炸而開。屋樑瓦礫,四分五裂,盡數向外面捲去。一座精工細作的巍峨大殿,轉眼成了一片廢墟。
一股強大陰冷的氣息,在這座大殿廢墟中迴蕩着,肆虐着。
陰風大作,嗚嘯陣陣。
一道無形的威壓,壓得每一個人都難以喘息!
白家的掌門人——白寒水,此時渾身顫抖,形如枯槁,面似惡鬼,身上陰霧滾滾,臉上殺氣騰騰。兩條弔喪眉下那一對乾澀的濁目,滿含仇恨,怨毒,怒火!
在她的腳底下,擺着白天恆的屍體!
白寒水喘着粗氣,又一把將座下的太師椅壓成齏粉,閉上鷲目,嘴裏吐着森寒之語氣:「說吧!是誰害了我的寶貝孫兒!」
一字一咬,字字帶憤!
台階下,匍匐着七長老梁卜,以及底下一眾藏兵谷回來的青年弟子。
還有,躺在擔架上的二長老白霄雲。
這一班人,每個都伏身跪在殿前,以頭杵地,不敢抬頭看他們這位怒氣焚天的宗主。
此時自然也沒人敢應聲。
「是不是王家的餘孽?梁!卜!」白寒水牙根咬得咯咯作響。
梁卜身子狠狠地打了個抖:「不……不是!」
「那你倒是說!」
「是……是莫姑爺!」
白寒水雙目猛地一睜,一道寒光直射地上的梁卜。
梁卜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冷顫:「宗主,這是事實,並沒有欺騙您老人家!」
「哈哈哈,笑話!簡直是個笑話!那個小子,我又不是沒見過,一個不入流的角色,你拿他來搪塞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千真萬確!宗主,這莫姑爺不僅害了恆少爺,連二長老也是他打傷的。」
「白霄雲!」白寒水袖邊一拂,那兩個抬着白霄雲回來,入殿後就勢跪在擔架旁邊的年青弟子,被一股氣勁一掃,整個人遠遠甩了開去,甩在地上,已是受了無妄之災——為他們宗主的怒火獻出了性命。
躺在擔架上的白霄雲立馬翻身跪了起來,顫聲道:「回宗主,實如七長老所言,下手害恆少爺的,是莫姑爺。老奴無能,也是傷在他的手下!」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你們都是廢物,都是廢物!」
「去,把那雜種給我提過來!我要扒他皮,抽他筋!」
殿外候命的宗主府十八護衛,隨即領命而去。
「你們一個個廢物,讓一個雜種害了天恆,你們等着,我要你們也跟着填命!」
底下之人,瑟瑟縮縮,已經如赴刑場。
「宗主開恩,非我等無能!實在是這姓莫的雜種太過厲害。我們誰都沒想到,他會如此深藏不露,一身修為,蓋過整個聚元期,尤其是那一身刀劍不入的金甲,無物可破!我與二長老聯手,都不是他三招兩式之敵!」
梁卜目光閃爍,繼續開脫道:「不僅我們,連王家的兩位當家,都拿此子沒有辦法,最後鎩羽而歸。至於那件出世寶物,同樣也被此子取了去了!」
白寒水這時也沒心思管那什麼出世寶物,寒聲問道:「那這雜種怎麼跟你們起了爭執,又是怎麼害的天恆,你給我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是!」
梁卜便將在藏兵谷的地下火池中,莫寧生如此取得古畫江山社稷圖,如何據為私有,如何與白家隊伍發生僵持等過程複述了一遍出來。
當然,言語中避重就輕,責任與過錯,自然是推由莫寧生來背的。
白寒水目光一抬:「你剛說什麼!說清楚一點,天恆向千裳下手?」
梁卜剛才只是將白天恆行刺白千裳這個問題一句帶過,但還是被白寒水注意到了,被再次問了起來。
梁卜沒辦法,又將白天恆如何劍襲白千裳,並將她刺傷的過程詳說了一遍。
白寒水身子一顫,臉色憤怒中帶着恐慌:「這……這傻孩子怎麼……怎麼能對她下手!」
梁卜眼裏閃過一道異光,臉上微微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狠色,隨即勸道:「這件事,其實怪不得恆少爺,罪魁禍首是那莫寧生!若不是他將古畫寶物據為己有,也不會發生後面那麼多事情,更不會釀成恆少爺身亡的慘劇。還請宗主一定不要放過此子才是。」
梁卜因與莫寧生結了一段仇怨——藏兵谷中,他為了巴結白天恆,替白天恆出頭去羞辱莫寧生,結果反而自取其辱,同時也將莫寧生得罪得夠嗆。心裏便始終擔心着莫寧生報復。然而後面坐看莫寧生強大,他自己已經完全無法對付,於是便想趁此機會挑撥白寒水與莫寧生的仇恨,想借這絕頂強者將莫寧生除去。這倒是符合他一向鑽營取巧的作風。
只聽白寒水從牙齒里一個一個地迸出字來:「還想放過他!我要將這雜種碎屍萬段,以祭我孫兒的在天之靈!還有青雲鎮莫家,一雞一犬,都要他們為天恆陪葬!」
梁卜心中狂喜,當即伏首拜道:「宗主聖明!恆少爺在天有靈,也必將瞑目了。」
「這件事,到此為止吧。」
一道冰冷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大殿門口,白千裳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裏,一身白衣如雲,迎風**,冰顏雪貌,不假顏色。
後面,遠遠垂首跟着那十八名護衛。這十八人,先前被白寒水遣下去抓拿莫寧生,但現在兩手空空,明顯是被白千裳半路給截回來了。
大殿中,眾人聽到聲音,包括藏兵谷歸來的一拔人,也包括白寒江等其他幾名已經聞訊趕來的長老,一齊都回頭望去。
「千裳,你說什麼!」白寒水臉色難看。
白千裳聲音冰冰冷冷地又複述了一遍。
「我說,這件事,到此為止算了。」
聲音里仍然不帶絲毫感情。
白寒水一聲厲笑:「到此為止?那雜種害了你哥哥天恆,你想到此為止?」
白千裳冷目一凝,望向白寒水:「那還想怎樣,殺了他?然後讓我也陪着身死?」
白寒水一怔!她氣昏一時,此時終於才反應過來,莫寧生這具極陽體,對白千裳來說意味着什麼。
但她畢竟不甘心:「那你說,天恆他就這麼白死了嗎!」
白千裳垂着目,沒有理會。
梁卜目光一轉,倒是對白寒水道:「宗主,老奴有話說。」
白寒水:「說!」
梁卜先是看了白千裳一眼,然後才道:「這莫……莫姑爺雖然不能動,但他們青雲鎮莫家,卻都是些無關緊要之人。」他點到即止,並不說破。
梁卜本來就要借這個機會除掉莫寧生了,卻被突然趕來的白千裳阻止,於是當即又心生一計,想讓白寒水先滅了莫寧生的家族,這樣不也一樣能激發雙方的矛盾麼?莫寧生家族被屠戮,又哪有不找白寒水復仇之理?到時兩強相爭——他倒是絕對看好他家宗主的,因為他知道這位白宗主的可怕!
白寒水也領會他的意思,頓了一頓,森然道:「那好!梁卜,此行你沒護好天恆的周全,本該處你死罪!現在我着你戴罪立功,即刻帶領這一群廢物弟子,去青雲鎮把莫家一家老小的頭顱給我割回來!」
梁卜聞言,不禁怔了起來。
他可沒想過自己來領這任務呢!
這不是引火燒身嗎!要讓莫寧生知道是自己帶頭去殺他家人,豈不第一個找自己拼命!
只聽白寒水又補了一句:「若是留得一雞一犬,你們一個個廢物,也得回來給我領死!」
瞪了梁卜一眼:「還磨蹭什麼!」
梁卜自己給自己出了個大難題,一時舉棋不定。心裏已經懊悔得要死。
白寒水見他不動,寒目將他一掃:「怎麼!你想現在死?」
梁卜把眉頭一皺!想大了不到時躲在白寒水身後,諒他莫寧生也奈何不了自己。去就去吧!
他將手底下從藏兵谷帶回來的弟子一招,就要遵照旨意,殺向青雲鎮去。
「踏出半步者,死!」白千裳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打頭的梁卜,不禁打個哆嗦,腳步一頓,急忙停了下來。
殿上的白寒水,氣得臉色赤白,咬牙問道:「為什麼!」
「不許動莫家的人。」
「不行!」白寒水厲嘯道:「那雜種我留他一條性命,他的家人,我一定要殺得乾乾淨淨!今天誰也勸不住我!」
「梁卜,聽我命令,即刻出發!限你十日夷平莫家,否則,殺無赦!」
梁卜現在終於明白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他接着自家宗主那陰寒可怖的眼神,咬咬牙,轉身而去。
然而卻又被白千裳出聲制止。
聽白千裳冷冷叫道:「梁長老,請你過來!」
梁卜又是一怔,回頭望了望宗主白寒水,然後硬着頭皮走向白千裳,垂首拱禮道:「不知少主有何吩咐,今日之事,我只是遵行宗主的命令,請您不要怪罪……呃……!」
一柄冰冷的軟劍,已經刺入梁卜的心臟!
梁卜瞪着一雙驚懼的眼:「少主……你……你!」
旋即斃命!
這個突發而至的變故,把整個大殿一齊都震傻了!
白寒江、白齊、紅線使,等等一眾長老級人物,以及下面一眾年青弟子,個個都一臉驚恐到難以置信,雙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白千裳這邊!
後者,正握着她的陰冥劍,劍身刺在梁卜的身上。
白寒水渾身劇烈地顫抖,指着白千裳:「你!你!放肆!」
「宗主是在跟我說話!」
白寒水一愕,張開了口,卻沒敢再發出任何聲音。
白千裳緩緩將陰冥劍拔回,閉着眼睛,長長呼吸了一口氣,聲音平靜而冰冷地說道。
「自今日起,白家的人,不許踏入青雲鎮一步!有違逆者,以梁長老為例!」
白千裳寒目一睜,猛地射出一道陰冷殺氣,依次掃向白寒江、白齊、紅線使等人,最後凝在白寒水的臉上:「包括在場的每一位!我的話,沒有人可以例外!」
底下諸人,迎着這森然的語氣與冷厲的目光,甚至包括白寒水在內,一時間也噤若寒蟬!
「在這白家,也許我從不對你們發號施令。但我只說一句,我白千裳要取誰的命,誰也沒膽量救他!」
白千裳轉了個身向大殿之外,最後又扔了一句話:「大長老,你們好好勸勸宗主,讓她別再動氣。你們記住,如果青雲鎮莫家被屠,我會讓整個白家來陪葬。」說罷,才將白袖一甩,拂風而去。
留下一眾白家要人,在這大殿之中,面面相覷,一時噤聲無言。
白千裳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就是要力保莫寧生的家人,所以放出這樣的狠話,震懼眾人。斷了白家,尤其是宗主白寒水尋仇的念頭。
至於白千裳的冷酷無情,這些人也是從心底打起冷顫!雖然有殺雞儆猴的意圖,但毫無徵兆地,一劍殺了身為長老之一的梁卜,這份狠辣,比之一向殺人如麻的白寒水,也不遑多讓了。起碼後者對於自己人,不過是言辭狠厲,未必就真的下得了手。
白寒水此時一身戾氣已被消解,換成一副頹喪之色,呆呆地看着腳下的白天恆的屍身,無可奈何地道:「你們,有什麼話說?」
白寒江作為白寒水的兄長,又身居八大長老之首,位高權重,此時站出來道:「宗主節哀!天恆這孩子命薄,事已至此,也無可挽回了,還請宗主保重鳳體!」
「我是問還有什麼辦法能替我孫兒報仇!」白寒水對自己這位兄長,也根本沒多少客氣。
白寒江跪下地去:「請宗主三思。剛才少主已經發下號令,不許尋莫家的仇!為了白家基業,咱們實在不宜再提這件事了。否則少主恐怕真的不會饒恕!」
「而且這件事,也是天恆這孩子有錯在先,恐怕少主也是對他心懷怨氣,才會任由那莫家少年下殺手,事後還要力保他。我們再換一步想,如果這次天恆真把少主給害了,觸怒那位陰使,咱們整個白家,肯定也將不復存在了!」
白寒水揮起手:「好了,別再說。」轉向擔架上的白霄云:「老二,你來給我解釋一下,藏兵谷那幅古畫,是什麼東西。」
白霄雲道:「回宗主,這幅古畫,我聽兩個見多識廣的高人說起過,叫江山社稷圖。」
(未完待續。)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6s 3.929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