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掖庭做苦役,再怎麼也沒有被流放辛苦,且在眼皮子底下,有人想取呂娉婷的命也沒那麼好下手。
鍾唯唯答應了秋袤的要求:「可以,但只局限於她本人,且不宜聲張,呂氏其他的人還是不能破例,最多讓人招呼下去,按照律法行事,不許再出現之前那種事。」
秋袤應了:「我知道分寸的。」
各人有各人的命數,正如呂純所言,作了惡就要承擔後果,若是輕易放過呂氏的女眷,以後就大家就不知道畏懼了。
朝會已散,重華在昭仁宮與幾個重臣商量出兵之事,鍾唯唯和秋袤分開,讓人往裏通傳。
過了沒多久,嚴儲來請她:「陛下請皇后娘娘入內。」
鍾唯唯領着小棠等人,提着食盒緩步走進昭仁宮,在門前遇到了退出來的陳留侯父子。
陳留侯畢恭畢敬地行禮:「老臣見過皇后娘娘。」
鍾唯唯虛託了陳留侯的手一下,言笑晏晏:「天寒地凍,老將軍要保重,陛下還等着你奮勇殺敵呢。」再對着後面的胡謙微微點頭,一點沒露出苦大仇深的意思。
她表現得如此大方大度,倒讓那些想看熱鬧的覺得無趣,陳留侯低着頭,神情更加謙恭,要給她賠罪:「都是老臣管教不嚴,家中兒孫不肖,給陛下和娘娘添堵了。」
鍾唯唯靜靜地等他說完,淡淡地道:「大敵當前,被人算計,被人利用也是有的,還望諸位以國事為重,凡事多加謹慎。」
陳留侯無言以對,唯有再次深行一禮。
重華在殿內揚聲道:「皇后來了麼?朕恰好餓了。」
鍾唯唯轉身入內,算是把這件事告一段落。
胡家已經落了把柄在重華手裏,近期內都會乖巧聽話,不用窮追不捨,更顯得她大度懂事,至於以後,又再說吧。
只要坐在這皇后位子上,生命不停,戰鬥不止。
大殿裏卻並不是只有重華一人,劉岑、兵部尚書陳淼都在裏頭,見鍾唯唯來了就都起來行禮問安。
鍾唯唯笑道:「都沒吃吧,我準備了多的。」
宮人將膳食擺好,她走到重華身旁給他布菜添湯,重華笑着握住她的手,讓她在自己身旁坐下來:「你也沒吃吧,一起。」
她才從外頭進來,手腳冰涼,他便將她的手一直拉了塞在懷裏替她捂着。不過是一個小動作,卻讓人無比熨帖。
若不是有人在,鍾唯唯就真想沒骨頭一樣地靠在他身上,盡其所能地撒撒嬌。
重華仿佛知道她所想,笑看她一眼,輕聲道:「你要乖乖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做得很好。」
鍾唯唯一笑:「陛下很快就會知道臣妾的賢良淑德。」
想到闔宮的美人都跑到他的必經之地,伸長了脖子翹首以待,每個人都舉着手裏的杯盤碗盞說「陛下吃我的,陛下吃我的」她莫名覺得好笑,同時心裏也酸酸的。
重華招呼劉岑和范國華等人用飯,瞅空又說了一句:「我沒吃。」
他又知道她在想什麼了。鍾唯唯道:「吃了也沒關係。大敵當前,我分得清輕重。」
重華不信,笑着搖頭:「是,一直知道你懂事。」
劉岑等人見帝後竊竊私語,明顯感情非常要好的樣子,不由對視一眼,暗自嘆息,唯願鍾唯唯這一胎是個兒子。
三天後,重華祭拜天地誓師,以許翰為帥,陳留侯為副帥,軍隊開出京城,前往東嶺邊境迎戰。
臨行前一夜,陳留侯求見皇后。
重華准了,和鍾唯唯商量:「估計還是不放心女兒,你看着辦吧。」
鍾唯唯想了又想,說道:「既然需要胡家賣命效力,總得對他家的人寬容一點才是,見了陳留侯,我知道該怎麼做。」
重華覺着是委屈了她,想表示歉意,鍾唯唯不讓他說:「我都知道。在這個位子上,牽一髮而動全身,不能任性。」
「阿袤才剛入仕,官職不能太高,我問了他,他對民生財務比較感興趣,先讓他在戶部做主事,學習一下。」
重華抱緊鍾唯唯,將下頜放在她的肩上輕輕摩挲:「天氣好轉,我陪你去祭奠岳父母吧。」
鍾唯唯笑着靠在他身上:「都由你安排。」
重華敏銳地察覺到她不怎麼開心:「總覺得你這些日子有點不開心。」
鍾唯唯想到那個血淋淋的夢,總覺得不好受,卻也不想告訴他這些,畢竟做夢這種事,算不得什麼。便道:「興許是最近事多,又懷着身孕,難免胡思亂想吧。」
重華嘆了口氣,揉她的頭髮兩下,低聲道:「睡吧。」
夜裏,他對她極盡溫柔,細細密密地吻遍她全身,不停地小聲喊她:「阿唯,阿唯,阿唯……」
鍾唯唯莫名想流淚,忍住了,覺得自己真是多愁善感,看來的確是因為有孕在身,所以脾氣怪。
第二天,鍾唯唯在交泰殿見了陳留侯。
陳留侯已然頭髮花白,身形仍然魁梧強健,雙目炯炯有神,但對上鍾唯唯時,那雙利眼有意識地放柔和了,半垂了眼睛,不敢與她對視。
進門就認錯,講胡家冤枉,彈劾秋袤的摺子不是他們指使的,利用呂娉婷算計秋袤也不是他授意的,都是別有用心之人,想要挑撥挑唆,恨不得君臣離心。
又說胡紫芝不懂事,給她添堵了,請她大人大量不要計較。
鍾唯唯笑着安撫他,認可了他的說法,左右胡識因此而死,胡志更是身敗名裂,關在牢裏等着問斬。
她的力量還不夠強大,她需要和胡家暫時和解,這是為了國家安寧,也是為了重華,更是為了自己和秋袤。
她主動提出:「惠妃也很久沒有見到陳留侯了吧,去把惠妃請出來。」
胡紫芝打扮得光鮮亮麗,進來後倒也沒有作妖,規矩行禮謝恩,看到陳留侯就紅了眼睛。
陳留侯當着鍾唯唯的面哭着規勸她:「請娘娘記得忠君愛國四個字,並不是說着玩的啊。」
鍾唯唯走出去,把殿內留給這父女二人,她做她能做該做的,別人怎麼做那是別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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