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風帶着微暖拂過,延福宮如今一片嫣紅,錯落有致的桃花盛開,片片花瓣隨着微風飄落,空氣中散發醉人的花香。不遠處,那座琉璃青瓦的涼亭上,隱約傳來時高時低的琴瑟之聲,樂曲隨着弦音起伏低唱,一道道女子輕柔動人的嗓音唱着淒婉哀愁的曲兒。
女子身上依舊一聲白裙,只不過多了些許桃色,當最後一階高弦停了下來,纖柔的雙手輕輕捂在還在顫抖的琴身。她抬起頭,視線前面,一襲奪人眼目的絢紫色衣裙的女人站在廊檐下,拖着裙擺施施而來,白色衣裙的女子起身相迎,盈盈一禮,「師師見過姐姐。」
赫連如心那張驚艷的臉上划過一絲虛浮的笑意,虛扶了一下,啟口道:「淑妃與本位同品,不可行此禮節,免得亂了宮裏規矩,不然太后那兒可不好看的。」
李師師雙眸秋顰如暖風,隨即搖搖頭,輕言道:「此禮乃是妹妹對姐姐的,無關宮裏禮節。」
「這張小嘴多會說啊。」
赫連如心輕搖漫步饒着對方走上兩步,同時拂過擺放的胡琴,指尖撥弄了一下琴弦,「難怪把官家迷的神魂顛倒,妹妹不僅會說,琴藝更是讓人聞着無不動容。卻是不知——」
她靠近過去,附耳輕柔問道:「卻是不知,妹妹這是在思念誰呢?」
「師師自然思念的是陛下。」李師師心裏一突,像是被人猜中了心事,不過長於煙花之地,對這等事來說,反應上也是不慢的,「官家平時勤於政事,師師看在眼裏,痛在心裏。師師又無法幫上一二,只得在這裏撫琴寄託思愁。」
赫連如心斜眼過去,慢條斯理往外走,語氣充滿尖刺的意味,「是便好,看來你們兄妹倆真是厲害,一個立於朝外把握緊要衙門,一個立於後庭甚得官家歡心。不過本位還是要提醒一下妹妹,人終有老時,物終有朽時,這宮裏人情冷暖來的快,去的也快,妹妹可要當心啊。」
「師師謝過姐姐教誨。」李師師送她到亭口石階前,鶯鶯道:「義兄為官家出生入死,甚得陛下信任,只是心眼比較狹隘,若是往日有隙,必會報復,還望姐姐多擔待一點。」
倆人話里綿綿,溫暖可人,卻又是透着針鋒相對。四周宮女內侍聽的此處,不由一一低下頭,不敢直視。
赫連如心冷哼一聲,面上依舊笑吟吟,「那好,本位會多擔待一些」
她想要再說些話,但隨即,微微愣了下,此時,在廊檐的盡頭,正走過幾人,為首那人英朗俊挺,頷下一抹短須,與右側年齡稍許大一點的人在談論話題。那人身高體大,皮膚稍安粗燥,一看便是軍中出來的人,雙腿邁步沉穩有力,話語說出來,也頗有一股將領的氣度。
近時,赫連如心和李師師連忙過去相迎,「臣妾拜見陛下。」
「兩位愛妃怎的都在此處?」趙吉讓二女起身眼裏含笑的問道。
赫連如心媚眼顰笑,微微躬身道:「臣妾此來是看看淑妃妹妹,怕她剛剛進宮不久,沒有個貼心說話的人,難免會有寂寞,官家來的也是巧,臣妾正與妹妹道別呢。」
「嗯你們姐妹二人和睦共處,朕尤為高興,如妃有事且去先忙吧。」說着,趙吉招過他身後那人,往亭里過去,「朕還要與童樞密討論北伐之事。」
「那臣妾便不打擾官家商談國事。」赫連如心微微有些懊惱,便徐徐退開。
李師師也讓內侍抬着胡琴,離開道:「陛下且忙,師師便去桃樹下撫琴為陛下與童樞密增加一些雅趣。」
「哈哈——」
趙吉撫須笑道:「好好,師師快去吧,朕已有兩日未曾聽得曲目,心裏也是有些想了。」
李師師報以羞澀一笑,惹得趙吉心裏抓癢,奈何有旁人在場,便只得目送秒人兒施施然下了亭子,走到池水那裏一株桃樹下。
那裏桃花片片踩着,枝椏上又是一瓣、一瓣落下,被風吹起。
柔美的身段停下來,伸手去接,一片花瓣落在手心裏。
李師師心裏憂愁,微微一嘆,然後便是曲坐,撫琴。
涼亭上,琴聲瑟瑟從遠而來。
那裏一主一臣也在商討關於北伐之事,朝中自然反應不一,大抵是認為去年旱情和梁山之事對武朝多有影響,相隔不久又動刀兵有損皇帝仁德之名,況且遼人與女真之戰尚未打開,若是那些窮山惡水中的野人敗了,那麼武朝將面臨遼人的怒火。
近的幾日北征之事分成兩派各有爭端。原本趙吉心中便是傾向北伐收復燕雲,奈何爭執一起,心裏拿捏不定,今日招來童貫商談大多也是為這事。
「促成北伐已是大局所向,陛下就莫要聽那些酸儒說的話動搖決心。」童貫早年也出至後庭,原本身子文弱不堪,在練了白寧交於他的金剛童子功後,身體越發強壯不說,頷下漸漸也長出濃密的鬍鬚,此後又在西垂之地擔任監軍多年,越發威猛。
說話自然也是擲地有聲,「大總管如今也在為陛下北伐大業掃平身後那些綠林草莽,可見他也是支持的。此次只要王少宰那裏出使女真,在海上結盟成功,兩面夾擊之下,燕雲垂手可得。」
「此事還要再議。」
趙吉擺擺手,「對了,朕有件事要與你說說,前日小寧子在杭州為朕討來一張藥方,能配出延年益壽的之藥,童樞密覺得此事可信嗎?」
「這微臣不敢胡亂猜測藥方是否屬實。」童貫道:「但就大總管而言,與微臣一樣,乃是陛下家僕,事事為陛下着想,若說欺瞞官家,肯定是不會的。」
「之前聽聞,朕還在猶豫,畢竟這等藥方有點縹緲不可尋。現下一思量,小寧子確實沒有欺瞞朕的必要,看來藥方或許是真的。」
趙吉將茶盞放到石桌上,「只是那藥方卻是被江南一伙人給奪去了,實乃有些可恨。」
「官家富有天下,天下之人皆是陛下臣民,陛下大可潛人去索要便是。」童貫手指微動,敲着腿側,又說道:「微臣遠在西垂也說過江南有明教有教眾十餘萬之多,陛下何不藉此機會試探一二,若是肯交出這等藥方,便說明對方只是普通教派,北伐之事便可放心。若是不交,哼哼——說不得那些人也是心思不在傳教上了。」
趙吉目光移到桃樹下,那一身白色衣裙的女子身上。
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前日來往的書信中大抵還是沒有什麼變動」
拖着紫色裙擺的女人走在廊下,看着外面惹眼的嫣紅一片,心裏便不由的想起之前那個叫李師師的女人,皺眉道:「那幫廢物」
李彥埋頭不敢亂動。
「如果不行,就傳本位教令讓他們滾回去,別在那裏丟人現眼了。」赫連如心美眸冰冷,望着桃花,說道:「還有通知方臘,讓他把那張藥方交出來,送到本位這裏,那等寶物且能是他擁有的?」
旋即,邁着蓮步便要離開,李彥趕緊上前跟在後面躬身道:「娘娘有件事,小南子想向您稟報。」
「說——」
「有個叫李進忠的人想要見娘娘一面。」
赫連如心停住腳步,轉頭看過去,」讓他滾,本位且是誰能見就能見的?」
「是。」
李彥擦擦冷汗,躬身退開,隨後在廊口假山後面,閃出一個人來,攔在李彥面前,諂媚笑道:「李公公啊那那娘娘怎麼說?」
「娘娘且是什麼都讓人見的?快滾快滾。」李彥碰了一鼻子灰,此時見到罪魁禍首,自然沒有什麼好聲色。
李進忠當即愣了一下,點頭哈腰,道:「那進忠打擾了,若是娘娘想起奴婢,還望李公公美言一番。」說着,塞過去一些東西裝進對方衣袖裏。
「嗯,那咱家可就卻之不恭了。」
收了人家禮物,李彥多少面色改了許多,沖他點點頭,便是離開。
「公公慢走——」
李進忠笑吟吟目送對方離去,隨後,笑容消減,冷了下來。
不久後,他撞見一個人。
「你想入如妃娘娘法眼?不如我幫你吧。」那人聲音清脆,聽的出是一個女人。
身影立在陰影處,聲音清湛如水,刺激着對方每一根神經,仿佛一張巨大無聲的黑幕正在籠罩過來,在這皇宮裏,宮心四伏
在遠處,叫南平的地方,一天後,一出帶着戲曲意味的戲碼正在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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