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皇的臉上陰晴不定,驚慌的情緒很快被它壓了下去。它冷聲說道:「真是沒有想到,竟然中了你的計。不過你玩這一手也是下了本錢的吧?你就不怕我不來?」
雖然現在陰主的臉上已經恢復了血色,但眉目間還是可以看出有一絲憔悴。外面的光線在窄小的房間裏面變得有些恍惚,他的眼神很清明。陰主嗅出了煞皇強硬外表下的怯意,他淡笑着說:「不管怎樣,現在你終究還是出現了,我們的計劃就算是沒有白費。」
嘿嘿陰笑了兩聲,煞皇直言:「我承認,你的進步實在太快,現在的我已經不是你的對手。不過,你要是想抓我,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
一聽這話陰主臉上露出了很驚訝的表情:「不是吧,我們什麼時候說要抓你了?」
這話說的煞皇有些摸不着頭腦,它有些猜不透陰主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它稍稍後退了一步,謹慎地問道:「既然你不打算抓我,那引我來到底有什麼目的?難不成你是來向我投降的?」這話一說出來,煞皇自己都覺得好笑。
陰主伸出右手搖了搖自己的食指,表示否決了對方的異想天開:「這次引你來其實也沒什麼別的事情,就是覺得你太礙事了,決定殺掉你。」
「殺我?」煞皇一愣,隨即像是發了神經一樣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殺我?哈哈哈哈哈……」
陰主覺得煞皇的腦子一定是壞掉了,自從他這次回到z市就發現它在功力大增之後不知道為什麼就喜歡做一些旁人看起來很神經質的事情,譬如自言自語自問自答,譬如行為方式越來越像是一頭野獸,又譬如此時毫無理由的狂笑。他皺着眉頭看着煞皇笑得前仰後合,那麼難聽的笑聲對他來說實在是一種折磨。
過了好一會兒,煞皇的笑聲才漸漸停歇,它笑得呼吸都變得急促,看起來像是已經喘不上來氣的樣子。它清了清喉嚨,帶着殘留的笑意和濃濃的嘲笑開口說道:「小子,我知道你現在的實力很強,甚至已經到了我需要暫避鋒芒的地步。但是!你別忘了,我是一個煞皇!你知道要殺一個煞皇有多麼困難嗎?」
對於它這一番充斥着譏諷和自傲的言語,陰主並沒有絲毫動容,他的語氣依舊平淡:「我當然知道,上次為了殺那一個在生死陰陽界作亂的煞皇的時候各大世家一共出動了二十個頂尖高手,並且其中有『閻羅』家的人參與,這才堪堪將那隻魔物解決掉。」
「原來你也知道。」煞皇眯起眼睛,眼神變得寒意十足:「那麼,你告訴我,現在,此時此刻,就憑你陰主自己,憑什麼就敢說要殺了我?難不成你覺得你自己一個人比那二十大高手加起來都要強?」
對此陰主搖搖頭:「那當然不是,我只是一個新生後輩,怎麼能跟那些當時就已經名震一方的高手們比呢?」
聽見他服軟,煞皇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原來你也有自知之明,我還以為你已經狂妄到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陰主微笑道:「當然,我肯定比不上那些前輩高人。可同樣的,你也不是真正的煞皇,不是麼?」
煞皇的氣勢微微一窒,隨即又狂笑了起來:「你這小子,莫不是失血過多腦子缺氧,現在已經開始說實話了吧?這樣的蠢話竟然也能說出來。」
看着煞皇張狂的模樣,陰主的臉上笑意斂去,神色中流露出了一絲憐憫:「說到底,你也只是一個工具吧,還是個已經被遺棄的工具。」
笑聲戛然而止,煞皇臉上的囂張神色一點一點地消失掉。在這昏暗的空間裏,它異於常人的眼睛能夠清楚地看到陰主眼神里的平靜,正是這份平靜,卻讓它的心裏越來越慌張,心底里的那個已經被它偽裝得連自己都相信了的秘密在這一刻重新被揭開。煞皇覺得自己的胸口變得很悶,這種感覺很不舒服,它很想將手插進胸膛里,將自己的軀體撕碎,讓自己還原成本來的煞氣。
陰主接着說道:「上次我和你交手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了,雖然是剛吞噬完『三冬老妖』的精血魂魄新晉了煞皇,可你的實力也不應該如此差勁,只是煞氣精純了一些,雖然已經能夠對付琉璃,但比之傳說中的煞皇還是相差甚遠,甚至於只是比剛開始的你強了那麼一些而已。所以,我才猜測,你應該根本就沒有蛻變成煞皇。」
空氣中似乎醞釀着一種難言的氣息,縈繞在陰主和煞皇的周圍,將所有激動的情緒中和掉,讓他們兩個人都變得異常冷靜。
「這些你也只是猜測而已,具體,你是怎麼確定的?」煞皇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它煞氣凝結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心中激盪過後,它現在沒有心情和陰主玩心理遊戲,只想弄明白這一切是哪裏出了紕漏。
陰主也沒有藏着掖着,直白地說道:「我之所以確定你不是煞皇,是因為剛才你撲過來想要咬斷我喉嚨的時候。」
眼睛微微一眯,煞皇瞳孔中閃過一道電芒:「我不明白。」
一招手,飲魂飛到了陰主的手裏。將三尺寒鋒抽離刀鞘,他左手持刀,看着白如月光的刀身,嘴角勾勒起了弧度:「這是我的刀,它已經生有靈智。在你咬到刀身的時候,它告訴我,你的牙齒不夠鋒利。」
聞言煞皇竟然露出了一絲笑容:「我忘了,你有一把好刀。」
刀身鋒芒寒涼,也侵染了煞皇的心境。它咧咧嘴,說道:「我突然間不想和你打了。」
「我一直不想和你打。」
撓了撓頭,煞皇繼續笑着說道:「可是你還是要殺我。」
陰主點點頭,輕聲說道:「因為你作孽太多。」
煞皇點點頭:「這倒是,從我有意識開始,已經傷了……大概百十人的性命了吧。」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但你終究還是罪孽覆身。」
煞皇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之後又笑着說道:「可我還不想死。」
「你從來就沒有生過,又何談死呢?」陰主已經擺好了起手式。
「你不也是一樣。」煞皇此時笑得像個孩子。
短暫的沉默之後,陰主說道:「你好像知道得不少。」
煞皇聳聳肩:「沒辦法,替他辦的事多了,多少總會知道一些。」
持着刀,陰主的全身上下蓄勢待發:「多說無益,準備好了嗎?」
煞皇最後咧了咧嘴,化成一縷黑煙消散了。
陰主也沒有再說什麼,提刀躍出窗戶追了出去。
他們離開之後,房間裏又變得安靜了,只剩那條紅色的床單看起來依舊瘮人。過了一會兒之後,霍小路和易染才從外面推門進來,看着空蕩蕩的屋子,兩個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霍小路小心翼翼地問道:「陰主追煞皇去了?」
「是的吧。」火琉璃有些無奈,語氣中有些埋怨地說道:「也不打聲招呼,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霍小路覺得有些擔心,問火琉璃:「這樣的話陰主不會出事吧?怎麼說那也是煞皇。」
輕嘆了一口氣,火琉璃說道:「不會出事的,你不是也聽見了麼,那根本就不是煞皇,還是一個煞而已。不過我反而是比較擔心煞背後的人從中搗鬼。」
瞅着那條床單,霍小路覺得自己的嘴角有些抽搐:「不過或許也沒有什麼大問題吧,畢竟他是個奇葩。」
還未夜深,即使在外面吹着徐風也依然覺得有些燥熱,此時正是四處燈火通明的時候,唯獨有一個房間缺了點亮燈盞的興致。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人們不再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習慣,深沉神秘的黑夜也成了他們肆虐的空間。燈光和音樂是人們能堅守到黎明最堅實的壁壘,或許還要加上酒精,以及由此引發的過分旺盛的荷爾蒙。但是,沉澱到基因里的習性讓人們對這段時間以及其中發生的一切表現出畏懼和無知。就好像人們不知道在角落的陰影里究竟有什麼東西窺視着自己,也不知道破曉之前是什麼族類在黑暗的大地上橫行。同樣的,也沒有人知道有一個人手提長刀,在深夜裏走過了多遠的路途。
我的意思是,如果霍小路沒有接到他的電話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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