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嫣聽着對方一頂頂的大帽子扣來,也不辯解。
他非常清楚,這個叫李園的渤海閣弟子,不過是在虛張聲勢,他本人一定沒有他表現的那麼大義凌然。
段嫣微微一笑,「李道友,你既然以為我殺了那八百齊兵,為何還不拿出你的靈器,為他們報仇呢?」
「哼,你以為我不會麼,你若是識相的話,我會饒你一命!」
李園說完便釋放靈壓,段嫣微詫,他以為李園這樣欺軟怕硬的慫貨,是根本不可能和自己硬碰硬的,難道他看錯了嗎?
就在此時,只見李園大喝一聲,一把符籙應聲而出,段嫣暗道「不好,對方要擺靈符陣」,急速後退。
靈符在段嫣面前炸開,濃煙滾滾,這煙微微有些刺鼻,似乎有麻醉的毒性,段嫣連忙封閉嗅覺,服了一枚解毒丹。
等濃煙散去,李園消失了,空氣中,再也感覺不到對方的靈壓。
段嫣嘴角抽搐,「三級逃生符……」
他做夢也想不到,李園就這麼跑了,跑了。
李園用盡平生最大力氣往齊營的方向飛奔,生怕段嫣追上來。
合歡派最擅長飛行,他若不跑快點,說不定會被傾城公子追上。
同為築基中期,對方的靈壓竟然比自己強悍那麼多。
想到傾城公子釋放靈壓時,那令人驚恐的壓迫感,李園就覺得透不過氣。
不用多時,他回到了齊營,一入營帳,便看到了表情陰沉的師父。
李園眼珠轉了轉,立刻垮下臉,撲過去,伏在碧浪道人腳下,「師父,徒兒差點就見不到你了,師父!」
他哭得那麼傷心,撕心裂肺的。
碧浪道人的臉上卻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他手輕輕撫上弟子的頭頂,聲音尖銳的問道,「發生什麼事。」
聲音平靜的嚇人。
可惜這一切,李園並沒有察覺到。
他兀自哭得「傷心」,「師父,傾城公子,傾城公子太殘忍了,他把八百先行軍丟給殺了,弟子花了好大力氣,才從他手裏跑出來,那個傾城公子瘋了,他竟然濫殺無辜,八百條生命啊,都那麼沒有了……」
碧浪道人面無表情,「然後呢?你要說什麼?」
此時李園終於發現,碧浪道人的情緒不對,他抬起頭,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師父,「求師父為弟子做主!」
碧浪道人笑了,他素來陰沉,對自己的弟子也是不苟言笑,每日陰沉沉的,只有李園知道,碧浪道人雖然看上去殘暴,卻不曾真正傷害自己的弟子。
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表面上懼怕師父,卻不斷地做出挑戰碧浪道人底線的事情。
但此時,碧浪道人臉上的表情,幾乎可以用慈祥和藹去形容了。
「好。」他輕聲應道。
李園大喜,有元嬰道君出手,就算那段嫣有十隻手,也會被師父,一個個掰折,到時候,他要劃花那那張臉。
卻聽碧浪道人尖着嗓子問道,「若為師抓住了傾城公子,你要怎麼做?」
「廢了他的靈田,毀了他的臉!」李園迫不及待地說道。
碧浪道人露出了欣慰地笑容,「不愧是我的弟子。」
他慈善的摸了摸李園的頭,「為師答應你,一定會幫你做到的。」
「師父——」李園抬起頭,他突然有些感動,碧浪道人醜陋又陰毒,但對他這個做徒弟的,真的沒什麼不好的。
他不由得有些愧疚,自己利用師父,真的好嗎?
「師父,你對徒兒真好,你有什麼是徒兒能為你做得嗎?」李園忍不住問道。
碧浪道人笑了,滿臉褶子,「有。」
他的手輕輕地拍了一下李園的頭,他的動作是那麼的輕柔,可李園的腦袋卻開始七孔流血,碧浪真人抬頭,李園的身體,軟軟地倒在地上。
「有,為師要你去死。」碧浪真人輕聲說道。
他端詳着倒地不起的李園,神情堪稱慈愛,「為師還記得當年,你跑過來,抱着為師的腳,哭着喊着要拜師,說要講欺負你的人統統打倒,那個時候你可真小,七八歲的孩子,因為長期吃不上飯,比四五歲的孩子看上去還要小……」
「那是老夫平生為數不多動過的惻隱之心,從那以後,你就成了老夫的親傳弟子。」
「為師知道你本性惡劣,平日借着老夫的名聲,沒少欺辱同門,不過老夫並不介意,老夫的弟子,若是軟綿綿的像什麼話……」
「你說要跟老夫來軍營,老夫也同意了,哪怕你惹出諸多麻煩,老夫除了覺得你蠢,也沒有其他想法。」
「可是,你萬萬不該欺騙老夫,將老夫當成你可以隨意欺瞞的蠢人。」
「你真的以為,老夫不知道你做得那些事情?」
他本來打算趕去雀城,半路發現段嫣不知用什麼法子,將八百人送走,想了想,他回到軍帳,等着李園回來,細細詢問。
讓他沒想到的是,李園接下來的表現,讓他極其失望,他不戰而退,回來還滿口謊話。
碧浪道人終於意識到,這個弟子已經無藥可救。
在這個弟子身上,他看不到一絲絲存在的必要。
他起身,走到李園身邊,輕輕說道:「你的命是老夫給的,如今老夫要收回去了,李園,來世做個聰明人,你的遺願老夫會為你實現的。」
興許李園自己都沒想到,逃過了段嫣,他竟然會死在自己師父的手中。
或許,只有到了陰曹地府他才會知道,段嫣從頭到尾,都沒有取他性命的念頭。
只是他又慫又蠢,想借自己師父之手將段嫣除去,又不肯實話實說。
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與此同時,齊軍的大隊人馬,終於到達了雀城外不遠的土丘前。
遙望城門前,空無一人的曠地,平南大將軍變了臉色。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雀城門外空無一人,驃騎將軍呢?先行軍呢?還有李園呢?
人呢?
休說平南大將軍,就連殷颯也沉默了,就在剛才,他的神識窺視被切斷了,召喚鏡也看不到雀城外發生的事情,想來,就是那個時間,事情出了意外。。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那些人到哪裏去了?
死了麼?
殷颯低下頭,輕掩眼底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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