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春喬繼續接着講:「大少爺身為一家之主,身邊理應有八個丫鬟兩個嬤嬤伺候,但是大少爺早出晚歸,又喜愛清靜,所以竹園的下人房裏只有我們四個,現在又多了一個你。別以為大少爺不在,就可以隨意亂來。除了打掃和飯食,其它時間一概不准離開後院,知道了嗎?」
鍾漓月默默地點了點頭。
看着她變得越來越識相,春喬心裏的氣消了許多。
到了書房,春喬推開門徑直走到桌案前,她指着上面的香爐說道:「每次過來值夜時,進屋第一件事,便是要點上檀香,然後將桌椅擦一遍。」
「早上不是擦過了嗎?」鍾漓月奇怪地道。
「大少爺喜歡乾淨,我們一定要做到纖塵不染。」
鍾漓月『呵呵』了一聲,無語地拿起抹布擦拭起來。借着這個機會,她正好看看古代有錢人家的書房到底是什麼樣。
這也是她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全面觀看書房,之前進來時都有事纏身,不敢到處亂看。
沈兆言的書房足有三十平米大,一進門便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裏面正北方牆面有內嵌式的開放式櫥子,櫥子裏面有很多個格子,每個格子上面都擺着浮雕類的藝術品。在櫥子的正前面,便是一張大大的書桌,最前面擺滿了文房四寶。在書桌的右手邊隔着兩個人的位置後,有個獨立的小書櫥,上面塞滿了發黃的舊書,應該是經常用的。
在書房的南邊似乎有一個隔間,兩側是鏤空的小門襟,中間垂掛着暗灰色的帘子。鍾漓月猜測裏面可能是偶爾休息用的小臥房。誰知春喬走過去將帘子一拉,卻是一排排擺滿了書籍的櫥子映入眼帘。
「哇!」鍾漓月不由得為這個小型圖書館感到驚嘆不已。
如果要不是親身領教過沈兆言算賬時的那份精明,鍾漓月一定會被他身上的儒雅之氣和這些書給騙了。
「春喬,我來打掃吧!」鍾漓月走過去,拿過春喬手裏的雞毛撣子,請示道。
春喬質疑地睇了她一眼,遲滯了片刻,然後才將雞毛撣子給了她。
鍾漓月兩眼放光地看着這麼多的書,不緊不慢地開始一邊撣灰一邊抽出來看看。
好難!
鍾漓月翻了幾頁後,發現自己之前看的小石頭那本書簡直就是小兒科。
「不要亂動大少爺的書!」春喬瞧見鍾漓月站着不動,立刻過來將她手裏的書合上,警告道:「這些書的擺放都是按照大少爺的習慣來的,若是他哪天找書發現位置不對,定會降罪下來。」
鍾漓月訕訕地笑了笑:「我看上面有些灰塵,所以拿下來抹一下。」
「有嗎?」春喬狐疑地盯着架子上的書本仔細看了看,又用手掃了幾下,「哪來的灰塵?我們每日早上都清掃過的。」
「每日早上都清掃一遍,晚上還要再掃?」鍾漓月無奈地搖搖頭,真是沒誰了。
春喬漠視道:「動作快點吧!大少爺就快回來了。」
快速打掃完後,約摸過去兩刻鐘,沈兆言回來了。
春喬和知夏立刻忙碌起來,沏茶的沏茶,倒水的倒水,鍾漓月杵在一旁學着。
沈兆言淨完手便朝書桌後一坐,明德抱了一摞子的賬本來,還不知道要看到什麼時候。
忙完這一切,春喬對鍾漓月使了使眼色,示意她退下。
到了外面,春喬便去休息了。
鍾漓月這才知道,值夜的丫鬟之所以至少是兩人,是因為可以輪流休息。竹園的書房和臥房外面都有隔間,專門供值夜的丫鬟休息。
知夏瞄了瞄鍾漓月,尋思着也跑去躲躲懶。以往值夜,大少爺幾乎很少使喚她們,除了剛回來時和睡前洗漱需要伺候,其它時間她們基本上都是站在外面干候着。
「知夏,要不你把待會兒還要做的事情告訴我,我來做,你也去休息休息?」沒等知夏開口,鍾漓月便主動提了出來,「反正我們今晚有三個人。」
正中她的意。知夏按捺住內心的喜悅,故作無所謂地道:「大少爺做事向來專心,歇下之前幾乎很少會差遣我們去做什麼。有個人候着,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正好你需要好好磨練,今晚就給你這個機會。」
「是是是。」鍾漓月真心地感激道:「太謝謝你了,你快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呢!」
「好好守着,萬不可擅自離開。若是有何應付不來的事,就去喚我們。」知夏不放心的反覆交代了好幾遍。
好不容易把她盼走,鍾漓月瞬間朝地上一癱,「哎呦我的媽呀!」緊繃了一天的肌肉突然得到放鬆,那個酸爽,簡直了。鍾漓月疼得整張臉都扭曲了,不停地喊媽。
「不好。」
頭頂乍然冒出一個聲音。鍾漓月仰頭一看,穿着黑色勁裝的葉川正悠閒地依在房粱上看着她。
差點把他給忘了。
鍾漓月緊張地問道:「什麼不好?」
「這樣坐着,不好。」葉川正兒八經地說道。
鍾漓月汗了汗,對他翻了個白眼,道:「礙你什麼事?知不知道我累了一天了?坐會兒怎麼了?又不影響我值班。再說了,你還躺着呢!自己一身綠毛,還說人家是妖怪。」垂下脖子,鍾漓月又猛地想起一件事,於是又抬起頭說道:「不對呀,你是幹嘛的?也在值班?那還要我們幹嘛?」
「安全。」葉川惜字如金地回道。
「安全?」鍾漓月瞭然,他是負責大少爺安全的。保鏢、丫鬟,有錢人的標配。「原來我們都是同命之人。哎,我叫『漓月』,你怎麼稱呼啊?」
「葉川。」答案依然很簡短。
鍾漓月點了點頭,自我揶揄道:「反正比『五季』好聽。應該不是大少爺幫你起的吧?」
「師父。」
「是你師父給你起的?」鍾漓月已經摸熟了葉川的講話方式,管他是不想浪費口水,還是就這樣,此時此刻,能有個人聽她吐吐槽就好。「我就說嘛!大少爺給人起名字太不走心了。幸好我堅持叫我的本名,不然天天『四季五季』的,搞得我差點以為自己成烏雞了。」
「來人。」
屋子裏陡然傳出沈兆言的聲音。
鍾漓月一頓,豎起耳朵聽了聽,沒動靜。是幻覺嗎?
「進去。」葉川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
鍾漓月仰頭望向他,不確定地問道:「是大少爺喊我的嗎?」
葉川沒有回答,鍾漓月咬着牙,撐着手臂爬了起來,推門而入,輕聲問道:「大少爺是在叫我嗎?」
「為何這麼久才進來?」沈兆言微微蹙眉,抬眸睇着鍾漓月,嚴肅地問道:「春喬沒教你在主子面前應該自稱『奴婢』嗎?」
鍾漓月立刻改了口:「奴婢知錯了。大少爺有何吩咐?」
沈兆言沒有追究下去,直接說道:「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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