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膝坐在扁舟之上,前方的波浪直衝雲霄,但令人奇怪的是,這些波瀾在靠近到衛天望數百米時,便猛然靜止了下來。
這變化是如此的突兀,簡直絲毫沒有徵兆,衛天望這一艘長不過四五米的小舢板,倒是和快艇一般乘風破浪,在衛天望的真氣加持之下,極速前行着,在後方帶起長達百餘米的尾浪。
衛天望盤膝坐在小舢板上,此時他並未急着再度沉入星空圖中,而是略微有些雙眼無神的看着前方,他不明白,為什麼突然之間自己父親好好的就跳將出來要行這看似自殺一般的行為。
之前雲政為何遲遲不殺自己父親,衛天望尚且有些不明白,不過在大半年前,衛天望在自身境界達到相當的程度之後,心中便已經隱隱有了些察覺。
衛天望知道此事多半是與皇朝龍脈有關,可如果真是如此,只要父親他咬定不鬆口,必定不會有性命之憂,如今自己在外界實力越來越強,眼看都快要到能與雲政正面抗衡的時候了,他怎麼就做出這等傻事了呢?
哪怕你真將龍脈之中的皇城之力駕馭住了,成為如同千年之前那位不死末代皇帝一般的人物,但卻也只是擁有不死之身,哪怕這整整半年之中,你能殺得再多的人,但不死卻不代表着你能擊敗雲政,半年之後你卻是必死無疑,這樣意義何在啊?
還有,雲朝地牢的看守程度如何,能將父親關押二十餘年卻不出任何簍子,這可見一斑。
但為什麼突然之間他就逃出來了呢?
對此衛天望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我是忽略了什麼事情嗎?
衛天望在腦子裏這般冥思苦想着,但他卻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這着實叫他分外無奈,可如果不將此事整理個七七八八來,他又實在靜不下心來。
從三藩市的位置回到渤海灣,約莫需要個把月的時間,衛天望想在與雲政的交手中更有把握,當然得將這星空圖陰面完全吃透,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
上次只是與雲政的雲像化身交手,自己就完全落在下風,根本不是對手。
那時候的雲政還尚且沒能將雲家老祖的力量全盤吸收,雲家老祖還在他體內潛伏着,能讓雲家老祖凝聚出完整的意識,並且還可以給雲政造成困擾,那必定是一股相當凝實與強橫的力量。
這般久過去,雲政必定已將雲家老祖的反噬完全鎮壓下去,很有可能此時雲家老祖的殘魂已經魂飛魄散,那麼雲家老祖隱藏下來的力量,無論是精神力還是武道感悟,乃至於凝結成殘魂的真氣,必定都已經被雲政全盤吸收過去了。
上次與雲政的雲像化身短暫交鋒時,雲政就表現出了極其驚人的實力,僅僅化身便可將衛天望完全壓制。
那麼,哪怕是現在的衛天望,在面對當時那雲政的真身時,卻也沒有絲毫必勝的把握。
此時雲政又得到了更多雲家老祖的力量,要知道那可是整個龍門世界數百年來,縱橫天下未嘗一敗的最強登峰武者。
正是因為有這雲家老祖,在雲政起事時,原本軍力弱勢的雲家,才能摧枯拉朽般將衛朝掀翻在地。
既然雲家老祖如此強橫,那麼現在已經將其功力全部吸收消化之後的雲政的實力,必定超乎想像,否則他也不可能膽敢在所有登峰手下全部死在自己手上後,卻還獨自一人試圖遠渡重洋過來尋自己的麻煩。
衛天望此時有些着急了,但偏偏他越是着急,便越是想不出父親為何能突然逃脫,可若是理不清這思緒,他便越無法靜下心來參悟星空圖,思維一下子進入了個死胡同。
轉瞬間,竟是日升日落,度過了整整一天的時間。
當太陽再度升起時,被第一縷陽光照進眼帘時,沉思了一整天的衛天望竟覺得有些刺眼的感覺。
他悚然驚醒,自己居然因為父親的事情而失神了整整一天了!
這般的進退失據,卻還是從未出現過的狀況。
不能再這般下去了,此時的時間是如此的緊張,絕對不能繼續浪費下去。
狠狠一咬牙,衛天望索性再度收束心神,使出了許久不曾用過的心神封鎖之法,才終於算是叫自己徹徹底底的冷靜下來。
在掌握了西方教派的信仰之力後,衛天望的移魂之術已經發生變化,現如今他再用這心神封鎖,倒是不再像從前那般有着十分明顯的後遺症,而是變成了一種類似於精神暗示的招數。
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後,衛天望終於是緩緩閉上了眼睛,小艇倒是並未受到影響,而是沿着固定的路線向前行去,哪怕此時衛天望已經將全部心神都集中到了在心頭推演父親的事情,但他體內的真氣卻依然在他潛意識的操控之下,不斷從身軀之中湧出,催動着小艇以驚人的速度向前方破浪而行。
此時,在衛天望腦海之中,卻是將最近這一段時間所有自己探查到的訊息統統歸納匯總了起來。
尤其是關於雲政的動向,從雲政到達望海城打算追擊自己開始,再到他滯留在望海城對抗雲家老祖的殘魂,再到此人出海,此時卻又折返回去。
衛天望在心中推演着,以雲政的個性,既然他決定出海追殺,必定是有萬全的手段可以找到寧薪衣。
若是以正常的速度,此時雲政應該早就已經要到這邊了。
可他卻在聽聞龍脈變故之後,選擇了折返回去,那說明他至多只行到一半的路程,否則時間上根本來不及。
那麼,必然是有什麼原因拖延阻礙了雲政的行動,不然的話,若是雲政已經快要到了,那他必定會先來找自己決一死戰,隨後才會掉轉頭往皇城龍脈趕去,畢竟以雲政的自負,在他心中,他既然比自己強,那他要對付自己便自然不需要花費多少時間。
可是這世上還有什麼人和力量可以阻礙雲政的步伐呢?
一道靈光在衛天望心中閃過,他猛然驚醒,除了自己之外,能阻礙雲政的,除了中土衛之外,便再也沒有任何可能!
若是中土衛這規則化身違背原則出手了,那雲朝地牢再是密不透風,自己父親也必定能逃脫出來!
見識過中土衛與西方界王交戰的場景,衛天望對規則化身的力量再是清楚不過。
真是該死,必定是中土衛想讓我父親為我爭取時間,所以才採取這等辦法。
自己父親之所以選擇吸納龍脈中的國運之力,絕對不可能是為了復仇或者復國,因為這根本就不現實,那國運之力加持出來的不死之身,只是強在不死,但真正的戰力頂多不過登峰中期巔峰。
以雲政如今的實力,自己的父親根本殺不死他,充其量只能在雲政手下堅持着不被殺死而已!
父親他對此必定也是心知肚明!
那麼,他就是在用他的性命,來拖延雲政的步伐!
想明白這道理,衛天望的心情不禁變得分外複雜。
從內心深處而言,衛天望對這素未謀面的父親,並無太深的感情,之所以一定想要見他,更多的卻是一種內心深處的不甘,以及抹不開的血緣關係牽扯着心情而已。
衛天望知道自己並沒有欠着他什麼,甚至當初會陰差陽錯之下突然進入龍門世界,更多的是因為猛然見到先天境界的寧薪衣出現在通道口,生怕境界太強的寧薪衣一出現,便將現世里的寧辛頤給鎮死而已。
但是,此時驟然聽聞這事,衛天望猛然驚醒,哪怕從來不曾見過,衛青這個自己的親生父親,卻也做得出拿他的性命來為自己爭取哪怕一丁點機會的事情。
陣陣熱血從衛天望身軀里湧出,直衝頭頂。
心情猛然從心神封鎖的狀態中跳了出來,衛天望的牙關咬得緊緊的,他的心中卻就一個念頭,無論如何,自己必定要及時趕到,阻止他這近乎於自殺的行為!
當然,到那時候,便是自己與雲政決一死戰的時刻。
腦子裏將這諸多的線索理清,衛天望的心緒便猛的徹底冷靜了下來,沒有任何拖延,他便再度將心神全部沉入到了星空圖陰面之中。
在入定之前,衛天望體內湧出一股無比凝實的真氣,將身下小舟牢牢包裹,又加持着小舟往前極速行去。
留給他的時間還有一個月,在入定之前,衛天望這般告誡自己,那便是必須在這段時間內,將整個星空圖陰面裏面的東西,一丁點不落下的統統吃進自己的肚子裏去。
此時,遠在萬里之外的皇城龍脈之中,一身白布衣衫的衛青正盤膝坐在地面之上,在他的身下,卻能看見一個諾大的陣法閃爍着白光。
一道道十分詭異的力量,正順着這陣法的紋路,往他的方向匯聚而來。
他的面孔看起來極其消瘦,顴骨高聳,臉上身上滿布着無數傷痕,但在眉目間,卻能看得出他和衛天望有着三四分的相似。
他的臉色十分蒼白,卻是因為被關押在地下太久太久,不曾見過陽光的緣故。
但是,即便是如此落魄的形象,這盤膝坐地的男子身上,卻充斥着一股沖天而起的氣勢。
這是絕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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