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時間,陳玉蘭提着包出辦公大樓,李英俊把車停在她旁邊,降下車窗喊她名字,她像沒聽到一樣過斑馬線,然後在公交站牌旁的長椅上坐下。
李英俊把車停在站牌旁,說:「坐我車回去吧?」
陳玉蘭沒什麼情緒地對他笑了一下,說:「不用了,我等公交。」
李英俊擰了擰眉:「快上來,這裏不好停車。」
陳玉蘭說:「真的不用了,謝謝李主任。」
李英俊身體過去把副駕駛門打開,說:「你上來。」
陳玉蘭走過去,然後坐在了另一邊的長椅上。
李英俊看着她:「……」
現在是下班高峰期,整條路的車流量很大。李英俊車停的位置非常不好,後面車一邊按喇叭一邊從他邊上繞大彎開過去。
柳倩上了葛曉雲的車,葛曉雲男朋友買的,不是什麼好車,遠比不上李英俊的。柳倩打心眼替葛曉雲覺得不值,李英俊又高又帥又有錢,怎麼忽然就離了呢?
車裏有味道,柳倩把車窗降下,看着前面說:「怎麼忽然堵起來了?」定睛一看發現新大陸一樣地說:「那不是表姐夫的車嗎?旁邊那女的是我們辦公室的,特別不要臉!哎,他倆幹啥呢?」
柳倩回想了一下覺得很不對勁,李英俊和陳玉蘭好像比和她關係還好,具體例子她舉不出來,但能感覺到。
葛曉雲告訴柳倩陳玉蘭是李英俊請的家政阿姨,柳倩嚇了一跳,她經常看見陳玉蘭和李英俊同一輛車,沒想到他們居然住在一起。
&怪陳玉蘭又沒學歷又沒背景能進我們局裏,表姐夫在她後面撐腰呢!他們什麼時候好上的?表姐你知道嗎?」
葛曉雲搖搖頭,柳倩想了想說:「表姐夫和你離婚不會是因為陳玉蘭吧?」
葛曉雲看了柳倩一眼:「你別亂說。」
柳倩說:「我怎麼亂說了?我這是合情合理的分析!要真是這樣,陳玉蘭就是小三!是破壞你們婚姻的第三者!」她瞪着葛曉雲說:「表姐你別慫!陳玉蘭這女人我早看她不順眼了!」
葛曉雲死死盯着前面,心裏很複雜,過了好一會哀戚戚地說:「沒想到他真的不愛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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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蘭比李英俊遲回半個多小時。
李英俊看着她在玄關換鞋,嚇唬說:「我餓着肚子等你很久了,你這樣我扣你工資啊。」
陳玉蘭沒說話直接回臥室,李英俊在她背後說:「聽見沒?怎麼不說話?」他上樓站在陳玉蘭臥室門口,陳玉蘭背對着他折衣服,他心一緊,問:「你在幹什麼?」
陳玉蘭說:「我把衣服整理好就下去做飯,你稍微等一下吧。」
李英俊重複說:「我問你在幹什麼!」
陳玉蘭放下手裏衣服,走出臥室說:「好了,去做飯。」
李英俊攔住她:「你折衣服幹什麼?」
陳玉蘭說:「我想過了,我現在有工作,還有一部分積蓄,我決定到外面租房子住。」
李英俊問:「因為柳倩的事?」
陳玉蘭搖頭:「和那沒關係。」
李英俊盯着她,她認真地說:「你這套房子不是分給你前妻了嗎?我遲早要搬出去,現在先把東西整理好,到時走的時候也方便。周六末的時候我出去找房子。」
吃飯的時候李英俊和陳玉蘭誰也沒說話,一頓飯吃得安安靜靜。飯後陳玉蘭在廚房洗碗,李英俊在客廳看新聞,看了沒一會,他踢了茶几一腳,上面水果盤翻到地上,裏面的水果滾出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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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陳玉蘭整理收發室,局裏訂的報紙把報箱塞滿了。她把報紙取出來分發給各科室,回辦公室後柳倩已經到了,坐在電腦前看淘寶。
陳玉蘭拎了拎熱水瓶,兩隻都是空的。於是她又拿着電熱水壺去洗手間接水燒水,水開了以後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問柳倩要不要水。柳倩眼神示意了下,陳玉蘭過去幫她把水倒進空杯里。
李英俊拿了文件過來:「交給黃局看一下,然後請他簽字。」
柳倩坐着沒動,李英俊像沒看到她一樣直接走到陳玉蘭辦公桌旁,把文件放她桌角,說:「你去。」
陳玉蘭看了看文件故意說:「我過去找黃局簽字,他不會因為弄丟會議資料的事責怪我吧?」
李英俊心裏明白了,陳玉蘭嘴上說沒關係,其實心裏很在意。和他說話陰陽怪氣,像把他釘在恥辱柱上一樣。
&情已經過去了,你現在就去找他簽字,快點。」
陳玉蘭拿着文件慢騰騰地站起來。
旁邊柳倩察言觀色,忽然想到什麼,搶過文件說:「我去吧!」
&盜分界線-
一日就是這冬末夏初的時候,而且是夜間,我偶而得了閒暇,去訪問愛羅先珂君。他一向寓在仲密君的家裏;這時一家的人都睡了覺了,天下很安靜。他獨自靠在自己的臥榻上,很高的眉棱在金黃色的長髮之間微蹙了,是在想他舊遊之地的緬甸,緬甸的夏夜。「這樣的夜間,」他說,「在緬甸是遍地是音樂。房裏,草間,樹上,都有昆蟲吟叫,各種聲音,成為合奏,很神奇。其間時時夾着蛇鳴:『嘶嘶!』可是也與蟲聲相和協……」他沉思了,似乎想要追想起那時的情景來。
我開不得口。這樣奇妙的音樂,我在北京確乎未曾聽到過,所以即使如何愛國,也辯護不得,因為他雖然目無所見,耳朵是沒有聾的。
&京卻連蛙鳴也沒有……」他又嘆息說。
&鳴是有的!」這嘆息,卻使我勇猛起來了,於是抗議說,「到夏天,大雨之後,你便能聽到許多蝦蟆叫,那是都在溝裏面的,因為北京到處都有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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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我的話居然證實了,因為愛羅先珂君已經買到了十幾個科斗子。他買來便放在他窗外的院子中央的小池裏。那池的長有三尺,寬有二尺,是仲密所掘,以種荷花的荷池。從這荷池裏,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養出半朵荷花來,然而養蝦蟆卻實在是一個極合式的處所。科斗成群結隊的在水裏面游泳;愛羅先珂君也常常踱來訪他們。有時候,孩子告訴他說,「愛羅先珂先生,他們生了腳了。」他便高興的微笑道,>
然而養成池沼的音樂家卻只是愛羅先珂君的一件事。他是向來主張自食其力的,常說女人可以畜牧,男人就應該種田。所以遇到很熟的友人,他便要勸誘他就在院子裏種白菜;也屢次對仲密夫人勸告,勸伊養蜂,養雞,養豬,養牛,養駱駝。後來仲密家果然有了許多小雞,滿院飛跑,啄完了鋪地錦的嫩葉,大約也許就是這勸告的結果了。
從此賣小雞的鄉下人也時常來,來一回便買幾隻,因為小雞是容易積食,發痧,很難得長壽的;而且有一匹還成了愛羅先珂君在北京所作唯一的小說《小雞的悲劇》裏的主人公。有一天的上午,那鄉下人竟意外的帶了小鴨來了,咻咻的叫着;但是仲密夫人說不要。愛羅先珂君也跑出來,他們就放一個在他兩手裏,而小鴨便在他兩手裏咻咻的叫。他以為這也很可愛,於是又不能不買了,一共買了四個,每個八十文。
小鴨也誠然是可愛,遍身松花黃,放在地上,便蹣跚的走,互相招呼,總是在一處。大家都說好,明天去買泥鰍來餵他們罷。愛羅先珂君說,「這錢也可以歸我出的。」
他於是教書去了;大家也走散。不一會,仲密夫人拿冷飯來餵他們時,,在遠處已聽得潑水的聲音,跑到一看,原來那四個小鴨都在荷池裏洗澡了,而且還翻筋斗,吃東西呢。等到攔他們上了岸,全池已經是渾水,過了半天,澄清了,只見泥里露出幾條細藕來;而且再也尋不出一個已經生了腳的科斗了。
&和希珂先,沒有了,蝦蟆的兒子。」傍晚時候,孩子們一見他回來,最小的一個便趕緊說。
&蝦蟆?」
仲密夫人也出來了,報告了小鴨吃完科斗的故事。
&唉!……」他說。
待到小鴨褪了黃毛,愛羅先珂君卻忽而渴念着他的「俄羅斯母親」了,便匆匆的向赤塔去。
待到四處蛙鳴的時候,小鴨也已經長成,兩個白的,兩個花的,而且不復咻咻的叫,都是「鴨鴨」的叫了。荷花池也早已容不下他們盤桓了,幸而仲密的住家的地勢是很低的,夏雨一降,院子裏滿積了水,他們便欣欣然,游水,鑽水,拍翅子,「鴨鴨」的叫。
現在又從夏末交了冬初,而愛羅先珂君還是絕無消息,不知道究竟在那裏了。
只有四個鴨,卻還在沙漠上「鴨鴨」的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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