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過了許久,迷迷糊糊間她又睜開了眼睛,又被什麼光亮扎了一下雙目。這令她一下又眯起眼睛來。天亮了麼?從一動一動的側簾透進來的已是天光。睡了一晚了麼?馬車還在走?哥哥呢?
正想時前面的車簾也一動,她看見了拓跋孤那雙熟悉的眼睛。他斜挑開了車簾,側過臉望着她,正如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連說的話都一字不差:你醒了?
她笑了笑。
拓跋孤放下帘子去。現在這麼高興了?他的聲音在外面道。昨天晚上怎麼哭得跟水人兒似的。
邱廣寒坐起來,伸手掀開了帘子。我們在哪裏了?她問道。出了樹林了麼?
早就出了。拓跋孤道。本想昨晚出林子後就找個地方先停下休息一晚,但結果出林子也快辰時了,我想不如乾脆走到下一個鎮上找間客棧讓你歇腳吧。
你……你一晚上都沒睡?邱廣寒不好意思地道。你進來歇會兒吧,我來趕會兒車。
不用了。拓跋孤道。我不困。
你……你歇會兒麼,就算我求你——我們停會兒,你進來陪我坐會兒也不行麼?
拓跋孤見她已伸手來拖胳膊,只得道,好吧,別扯我,過了前面那口我停下。
跟我講講後面的事情。邱廣寒道。她盯着拓跋孤在自己身邊坐定。
還想聽?拓跋孤道。我怕你又哭。
我想知道。邱廣寒說。你後來怎樣找到娘,娘是怎麼死的,你又怎樣把我丟在喬家後門的?
離開爹以後我就找到路出了樹林。拓跋孤道。一個人跑了三天,才到嘉興城,但也不知道娘住在哪裏。我便每天在集市上來回尋找。到第四天,總算看到了跟着娘來的那個守寡婦人。我小時候見過她,那天她以絹紗蒙面,而且一下子買了許多東西,我就悄悄跟着,果然是她不錯。
但當時你的手……
當然還動不了。
那麼那許多天你……怎麼過的?怎麼吃東西呢?
很少吃。拓跋孤道。吃的時候,手雖然不能動,但手肘還是可以移的。別人把東西放我手心裏,我自己不用力抓就是了。
那……那娘看見你那個樣子,一定很難過了!
是啊。拓跋孤垂首道。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會這麼去找她的。當時我們已七年沒見,這一碰面自然百感交集,我一時實在沒法把爹的事同她說。但娘見我雙手如此,已知教中定有變故。她也並不挑破,只說她有辦法治我的傷,叫我不要怕。
你的手是娘治好的?邱廣寒問。
拓跋孤點頭道,爹把秘笈留在娘那裏,這秘笈有兩篇便是講如何治嚴重的內傷、外傷的,筋脈損傷亦在其中。拓跋家的武功本來不傳外姓,即便娘嫁了過來,也不能學;但當時為了救我,她便立時看了。她——她也實是天資超凡之人,只看一遍,便可依法運行。但這治人之法,於她卻是損耗非常。娘原本也身負絕藝,這樣運功即便傷身,亦可慢慢恢復。但她那時候懷有身孕,為我療傷時又太過全神貫注,以至傷了元氣,吐血而暈倒。我那時才知這療傷之法如此傷神,但她已這麼做了,我再怎麼後悔,也是無計可施。她醒來後極是虛弱,我更不敢把爹的事情告訴她,誰料她竟先問我爹是否出了事。我瞞不過她,就說了。她聽了也不哭,只說我們也要趕緊喬裝逃走,我這樣一個孩子孤身一人跑這麼遠的路,尤其還是雙手受傷的,途中必會有人有芋,青龍教的人倘若當真搜查起來,必定逃不過。我聽她一說,心覺有理,當時也急了,但是我心裏又記掛爹的遺體尚未埋葬,猶豫不決。娘便罵我,說我跟了爹這些年,也變得像他一樣拿得起放不下,遇事優柔。我最恨人說我像爹,登時決定和娘一起離開。…
拓跋孤停了一下,接着道,娘原本是臨安人。她的娘家夏家是臨安的大地主,在江湖上亦是有名的武林世家,而且似乎她祖父曾在朝中為官,頗有背景。當時我們便計劃先避回臨安,諒他們亦不敢對夏家如何。嘉興離臨安雖不算遠,但走至半路,竟下起雪來,路登時變得極是難走。我提出在途中鎮上先避一避雪,誰料娘竟執意要求上路。我們都極為不解,也覺不妥,但拗不過她一再堅持,便繼續起程往臨安。我還記得——還記得那天我握住娘的手——
拓跋孤說着,向後倚住車壁,仿佛這樣就能多憶起些什麼似的——我發覺她的手竟冰涼冰涼。我害怕,問她怎麼了,她只叫我不要怕——她拉住我,跟我說她的武功已經全廢,假如被追到是無法保護我的,所以一定要快走。我當時才知她為了我這一雙手,竟致這個地步!但是我也直覺地知道,她要快走並不僅僅是這個緣故。我就問她,是不是我這個弟弟或者妹妹快要出世了,她就點頭說是,說她想把孩子生在夏家莊,不要生在路上。本來這是個很夠的理由了,但是她一點頭,我又覺得她在說謊。我就問,說既然如此我們在途中鎮上休息一下不是更好麼,後面趕路就可以趕得更快些。她只是搖頭,拼命地搖頭,什麼話也不說。
臨安的雪下得更大。拓跋孤接着道。我們徑直趕往夏家莊。我只是沒料到夏家莊這三個大字雖然近在眼前,我們卻終於沒能跨進去。
為什麼?邱廣寒吃驚道。為什麼沒進去?
我先前根本不知道娘是被她爹娘逐出家門的。只因要嫁我們這個父親,她早與家裏斷絕了關係。
所以他們……他們不讓她進去?邱廣寒瞪大眼睛道。怎麼能這樣?娘都快要臨盆了,就算不是他們家的人,也不能這樣吧!何況……
我當時的想法……與你一樣。拓跋孤道。我眼見娘受了屈辱,心道若非為了我的安全,恐怕她自己是絕不會回來求這娘家的,當時就又忿又怒,過去就要與那些夏家的人動手。但是娘拉住我——非但拉住我,而且她自己還跪下來求她們。想想娘這樣一個身懷六甲之人,怎能跪在雪地里?就算是這樣,夏家莊的人也並沒鬆口,反而將大門關起。娘一直跪在那裏。若非因為你——我怕她到死,也不肯站起來。
他們怎麼能這樣……邱廣寒喃喃地道。我在臨安這麼多年,每次路過夏家莊,我還覺得他們門口的人很和氣的!
拓跋孤只是哼了一聲。伊鷙堂之後就輪到他們。
什麼?
拓跋孤看了她一眼。我曾發過誓,除非他們為當年的事情磕頭認錯,否則我不會放過他們。這也是我原本計劃找到你之後最重要的事。
邱廣寒不安地摸着座位,半晌,道,其實都是我不好。
不是你,是我。拓跋孤道。我當時就不該太過聽話。假如我偏偏要鬧,偏偏要打,說不定最終,娘是能達成她的心愿的……
心愿麼……?
她一心想快點回到夏家莊,原來是因為她早就感覺命不久矣。拓跋孤道。她覺得她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她只是一直用盡力氣護住你,她怕你一出世,她就支持不住。她就想在臨去前再回到夏家莊看一眼,如此而已。但這願望竟終於達不成,更不要奢望什麼求得那些人的原諒。拓跋孤說着冷笑,我倒是慶幸那些人沒肯原諒她——因為他們哪裏配!但是娘無論如何,也沒能見到她的父母,她後來還是……帶着遺憾去了………
邱廣寒凝視他的表情。他的臉上有種少見的悲傷。這與他說到父親時完全不同。不過這悲傷隨即消逝。他一笑,道,那天我們硬把娘拉到一家客棧里,不讓她再跪。那雪下了兩天,我們也在那裏陪了娘兩天。你知道麼,就是這兩天改變了我。我坐在那裏看她一點點變得虛弱、冰冷,我心裏全部都是切齒的痛恨。我心裏決定,有一天我是要報仇的,不論多久——我只是下了這個決心,有一天要奪回屬於我的一切東西。只是兩天。第三天早晨我去樓下買東西,回來的時候你已經出生了。我……沒見到娘最後一面。
娘去世了?邱廣寒控制不住地站了起來,頭一下子撞在車頂上。她是因為我……因為我的緣故……!?她顫聲道。是我害死娘的,是嗎?
拓跋孤恍似沒有聽到她的話。我只聽到你在哭。他顧自道。那隨侍的寡婦也在哭。娘的血一直流到地上。不過她……她……她……
他一連說了三個她,終於轉回臉來看邱廣寒。他拉住她的手。
與你沒有關係。他拉她坐下了。她……不會怪你的。
邱廣寒只覺身體被他摟進去,不由自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她也伸出雙臂抱住了拓跋孤。哥哥……她哀傷地、喃喃地道。我……是個罪人麼?
別這樣。拓跋孤道。我早知道告訴你這故事你要難過……
但是如果不是我……!
如果不是你,也會是別人。拓跋孤道。總有一個孩子要出生,只不過出生的是你:你是沒有辦法選擇的——而不像我,可以選擇的時候,卻改變不了。不過,連我都已經不拿來怪自己了,你還怪自己些什麼?
邱廣寒慢慢抬起頭來。你真的沒有恨我?當時就沒有?
拓跋孤搖頭。那寡婦告訴我,娘臨死前叫我好好照顧你。我那時心裏一片空白,除了好好照顧你,根本沒有其它的念頭。但是那天中午我的想法卻緩過來——別說你是個女嬰,就算你是個弟弟,我也不想把你牽扯進我的事情里來。我心裏有另一個更強烈的念頭,便是報仇。我想往後我不知道還要做多少事情,倘若你在我身邊,我便不能放手去做。在做所有那些事情之前,我也必須先要脫出性命來——我若帶着你,說不定我們兩個會互相牽累。所以那天中午我帶着你去了武林坊。為避人耳目,我往後門口走。我在那裏來回走了半天,不知道挑哪家後門把你放下好。後來我罵自己又猶豫不決,就隨便選了一家把你放下了。我便躲在一邊,等着看有誰出來抱你進去。但你瞪着我,你不肯哭。我躲了半天,你還是不哭。我只好過來把你身上的包裹扯去一層,想你冷了就會哭。但你還是不哭。我就想是不是上天讓我不要丟棄你。我就回去抱你。一抱起你,我又想起我不能帶着你的種種理由。我就朝你看。你又瞪着我。
拓跋孤說到這裏,忍不住伸手去拂了一下邱廣寒的眼睛。像你現在這樣,好像要哭,卻又不哭,瞪着我。我終於決定放你下來,無論你哭不哭,我都不理睬了。可是這一次我一放下你你就哭了。
邱廣寒一雙始終睜大的眼睛終於忍受不住了。她伸手捂住了鼻子,垂下雙目哭泣起來。
我說過,我是為了自己。拓跋孤一笑。只是自私——所以放下你。我又躲回去,等了一會兒,終於有個人出來把你抱進去了。老實說,我心裏也真的痛了一下,想跑過去跟她說句話,叫她千萬好好照顧你,不過我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可行的事情。我就轉身走了,心裏想從今以後就當我根本沒有妹妹。這十八年我的確是這麼過的,誰料我還沒真的開始放手做我要做的事,卻不得不把你帶回了身邊。…
我還是……連累你了。
拓跋孤搖搖頭,只接着道,我回到客棧,擔心如不殺了那個寡婦滅口,拓跋家還有一個女兒的事情,還有我的行蹤,都可能會暴露。但在此之前,總要先將娘的遺體埋葬。我又記掛爹,所以叫那寡婦幫忙,將娘的遺體載去先前的樹林,與爹合葬一處。這之後我本欲動手,但卻突生變故。那樹林離青龍教太近,我們在那裏耽擱過久,已叫數個教眾發現。那幾人見我們不過一個女人一個小孩,便徑直過來動手捉人。那寡婦叫我快逃,她一人留下抵抗。如此一來我確實可以逃脫,但我也心知她若叫人捉去,對你對我都不利;但我若當時對她動手,我一個人只怕是很難逃走的……
哥哥,為什麼你一直在講要殺她的事?邱廣寒道,你一直想殺她?難道她的性命就不是命麼?她如此舍己為你,抱着必死之心好給你逃走的時間,你卻還在想殺她滅口?
事實證明我是錯了!拓跋孤不無恨恨地道。我沒有殺她滅口,的確是錯了。否則十八年後為什麼你的消息終於走漏,終於有人來追殺你!
根本就沒有,哥哥,沒有的!你……
我親自打聽到的消息會有錯?何況折羽在找你的途中,已經遇到了那群叛徒收買的殺手在找你的痕跡,難道我有必要騙你麼?
就算是真的,你又怎知一定是她走漏了風聲?
還會有誰?拓跋孤道。除我之外只有她知道有你。
當時看見娘懷着我的應該有不少人,難道他們就……
沒人知道是個女嬰,但是現在青龍教雇的殺手對你的底細卻很清楚,生辰八字,託庇門戶,都一清二楚了。我是想相信她,十八年都很平安;但是我終究放心不下——也幸好我放心不下,不時地注意,不然我根本也不知道你會遭到危險!
為什麼……為什麼既然十八年都平安,她又會現在說出來?
我又怎知是為什麼。拓跋孤道。猜想起來不外乎是軟硬兩種手段。要麼是對她用刑,她此刻堅持不住了;要麼是收買她,她此刻動心了。或者可以想,十八年前她沒說,日子久了就擱下了,關着她;近日青龍教內或許要有什麼重大的動作,連帶把舊賬又翻出來,重新逼問她,她這一次卻說了。
就算她說了又怎樣?邱廣寒道。酷刑加身,有多少人能挺住?換作是你就一定行麼?
我?拓跋孤搖頭。我若是她,根本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加刑於我。你嫌我想殺她滅口太過狠毒,但你可知道我是她的主人,她只是個僕從。僕從便要有僕從的樣子,在這種時候就應該死。如果她自己不明白這一點,我當然可以殺了她來保全自己。這不單單是我份內,而且是她份內之事。
你……你怎麼可以……
別那個表情。拓跋孤笑道。所以我說你不要插手我的事,報仇、殺人這樣的事,根本也與你無關。我只能教你,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只能將其它一切都犧牲。如果我不是這樣的人,我就活不到今天,更做不了今後的事——只能像爹那樣葬送自己。你不明白的話也沒關係,總之不會要你作這些決定。
但是你若真的這麼自私,又為什麼把我這個累贅帶回身邊?邱廣寒道。你別騙我了。你遠沒那麼狠心。
拓跋孤倒是一怔,隨即又哈哈大笑起來。因為我完全沒料到你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留給你的秘笈,你半點也沒有學!…
留給我的秘笈?邱廣寒奇道。我從來沒見到過有秘笈呀!
本以為你聰明,會自己找到的。
到底……到底你放在哪兒了?邱廣寒着急了。我才剛生出來,那麼一本秘笈,還不早被人拿走了!
說實在的,那也是迫不得已之舉。拓跋孤說着伸出左手來。邱廣寒也未見他怎麼按動機簧,只見他臂上的機簧竟打開了,錚地一聲,彈出了利刃來。這利刃似刀非刀,又有點像鈎,形狀頗為古怪。她心念一動,想,蘇姑娘似乎也有這個。正想間拓跋孤已用刀尖在空中輕輕畫了個長方。
大約就是這麼大小的一本冊子,當時是臨安城內流行的一種紙簿。一般二三十張紙用線穿在一起,賣得十分不便宜,兩文錢。這種紙質地既韌又極厚,吸水但不滲水,甚至不太怕火,有不少人喜歡用來記賬。
我……我見過這樣的冊子!邱廣寒一把抓住了他手。先夫人就是用的這個寫日誌的!怎麼,難道這與秘笈……
我買了一本簿子,花了一天時間把每一頁紙從中間剖開,把秘笈也拆散,夾在每一頁紙里,然後再將紙四邊沾回原樣。那時這麼做,也只是想萬一被人追及,秘笈不會這麼容易落在他們手裏;但後來,就把那簿子放在你身上了。
不應該啊。邱廣寒喃喃地道。難道說那簿子被先夫人拿了去記日誌?但是……明明從她見到我之前就開始記了,一直到她過世,就是那麼一本——對,對了!你說那種簿子二三十張紙一本?
拓跋孤點頭。
那一定是的——一定是先夫人後來又把好幾本穿在一起了——她那一本日誌很厚,足有上百頁,——這麼說……這麼說秘笈真的是在……日誌里?哥哥,那日誌被他們拿走了,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拓跋孤道。我起先叫折羽去找你的時候,也跟她說見着這樣大小的冊子,務必帶回來。不過她並沒找見。我當年是有點擔心,不過現在已經十八年了,我反倒沒所謂了。這件事先不着急,等有空再想法追回來。
你把秘笈放在我身上了,你自己怎麼辦?邱廣寒又問。
擔心我?拓跋孤笑起來。儘管放心,我早記住了。我說了,在那客棧陪娘呆了兩天。後一天用來粘那本冊子,前一天自然是坐在那裏翻秘笈。來回翻了足有三遍。
那……那就好啦。邱廣寒鬆了口氣道。我以為我……又辜負了你一片……
你現在就沒辜負我麼?半點也不學?拓跋孤這麼說了一句,隨即又笑。不過也罷。折羽就上了你的當,以為你武功真的很厲害,加上迷藥、點穴都奈何不了你,你倒也算是個棘手的人物了。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我不會武功?
一看就知道。拓跋孤道。再不放心,摸一把你的脈,也知道了。
你一看就知道?邱廣寒猶疑着道。不是吧……凌大哥和邵大哥,都懷疑了我好久。
拓跋孤看着她發笑。我就不想說你那兩個「大哥」的壞話了,你別逼我說。
但是……但是你不覺得我這樣,還有我平日聲息輕得,真的有點不尋常?
倒是很輕。拓跋孤正色道。這個是有點奇怪。
但你還是能聽見?像我一醒來,你就知道。
你忘了我跟你說過的麼?拓跋孤抬起左臂,利刃挑開了車簾。看「氣氛」。…
這也能看氣氛?
當然。你醒了還是沒醒,不一樣的。拓跋孤表情不像是在說笑。
邱廣寒猶疑的看了他一眼,心下暗道,我不相信。不過她隨即想起一事,失色道,對了,那個隨侍寡婦,她是不是也知道你藏起秘笈那回事?
是。
那麼她若也把這些告訴了那些人,他們也會去找先夫人的冊子,萬一叫他們偶然得到了——他們若是練了……
我封在冊子裏的秘笈只不過是刀法和劍法的部分。拓跋孤道。因為沒料到留在客棧的時間短得只有兩天,掌法與內功心法的部分還未及封入,一直在我這裏。刀法和劍法雖然也很厲害,但是沒有內功心法的配合,他們縱然得到秘笈,也練不得法。
那你當初留那刀劍部分給我,我豈非也不能練?
傻瓜,他們是會武之人,你是一張白紙。你把招式練到純熟,自會從中也得到少許內家功夫的啟示,他們卻要以本身所具的毫不相干的內力來驅動我們拓跋家的招式,這顯然辦不到,強來只會走火入魔。
但……但我還是不大放心……
拓跋孤禁不住笑道,你倒是長進得很快,已經這麼把我們拓跋家的東西放在心上了?
我是在想你說過,拓跋家的武功不傳外人,連娘都不能學,那麼……那麼落在旁人手裏,總是不大好。
拓跋孤笑。又不是不拿回來了,只不過我眼下不着急。就算有誰練了一兩下也沒什麼,到頭來還不一樣是叫你哥哥殺了?
你又這麼自以為是……
不是自以為是,是沒必要太過謙虛了。
但假如他們人多呢?
你想這麼遠幹什麼?我說過,你會想的,我早想過。不消你擔心。
邱廣寒喟然道,就怕我如不給你擔心,你還不高興了呢。
我不需要誰擔心,靠你們我早死了。
他說着,手一動,那刀尖便自己收了回去。耽擱了半天了。他說道。該上路了。
我跟你一起到外面坐。邱廣寒連忙道。
好,出來。拓跋孤說着便先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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