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世凱聽見「採訪」倆字就覺得煩,電視台、報社的人已經把他煩夠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採訪活動他這回一個都沒接,於是他嚴肅着臉沒說話,宋秘書看他不高興,過來趕許夏。
許夏一看大事不妙!
&教授,您是國內的頂級專家、投身公益義不容辭,您不能這樣把我拒之門外啊!」「我是來請您傳播正能量的,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您不能推卸責任……」
總之,許夏抓住被丟開的這短短半分鐘時間,嘴是沒歇着,能說的都說了。
這些話就有點兒說教了。陳世凱走了幾步聽見很不高興,卻也來了點兒興致。好多年沒人敢這麼跟他說話了,他倒要看看誰有這膽子。
陳世凱去而復返。
&姑娘,你年紀不大膽量倒是不小嘛。脾氣也直得跟錐子似的戳人。」跟他一樣。「你剛剛說你是哪個單位的,叫啥?」
許夏忙掏名片,態度恭恭敬敬,雙手遞過去。「許夏,華訊網醫療頻道編輯!請您多多指教。希望陳教授百忙之中抽出十分鐘,這次真是個單純的公益活動,希望陳教授能親自去看看可憐的患病孩子!」
一聽她報名字,陳世凱眉毛一跳呢喃了一聲她名字,然後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眼睛一亮,把許夏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
&來,原來是你呀!許譽那小子讓他一定「接見」的姑娘。「我專門推了電視台的人,等了你幾天了!你怎麼才找上門來?」
許夏懵懵地看了眼宋秘書,宋秘書推了推眼鏡立刻意識到自己工作失誤,忙給許夏賠了道歉。
陳世凱笑呵呵領許夏上樓:「你的採訪提綱我看了,問題設計得很好,夠犀利精準,比電視台和報社的老油子一套過場好上一百倍!」「我就討厭那些油子借我的嘴說他們的話,啥都變味兒了!」
&您是願意接受採訪了?十分鐘就可以。」
陳世凱呵呵一笑,一掃古怪孤傲。「別說十分鐘,十個小時都行!」
冷麵外甥讓他見的小姑娘,他哪敢擺架子?
接下來採訪十分順利,許夏受寵若驚,完全不敢相信,怪癖的老人瞬間成了和藹老爺爺!當晚陳世凱就與她一起去了北河區人民醫院看那孩子,準備轉院手續。許夏在病房裏抓拍了好幾張,陳世凱是老專家了,不光是醫術專家,也很懂得採訪的需求,照片拍出來清晰而有美感。
另外,陳世凱竟然還答應了她做視頻訪談的邀請。簡直是有求必應,許夏都有點兒飄了,忍不住掐了掐自己大腿。嘶>
直到所有事情都昨完從醫院出來,看見沈譽等在醫院門口,許夏才有點兒明白了。
陳世凱一見沈譽笑得合不攏嘴。「阿譽啊,這就是小毅說的你過年要帶回去的漂亮嫂子吧?」「小姑娘不錯,你可要好好對人家!」
許夏懵逼,不待她說話沈譽率先笑着攬過她肩膀。「一定,過年見,舅舅。」
沈譽的母親周芸隨母姓的,和陳世凱是親兄妹。
……
周五一早,許夏帶着採訪資料和連夜趕好的採訪稿到公司,卻沒想到不到九點,整個編輯部都在主編辦公室開會。
許夏心頭一跳,看看表——八點四十五。沒到上班時間啊。
許夏拿了紙筆,悄悄進去坐在邊兒上。林主編和其它編輯投來不滿地一瞥,因為公益採訪的事情這幾天許夏成了重點嫌棄對象。
一旁,頻道的總經理張總和集團派來調研情況的集團總助也在,情況嚴峻。這幾天醫療頻道的採訪遲遲沒有行動,所以今早上頭派人來調查下到底怎麼回事,恐怕下周一就要處分人了。
林主編兩條黑眼圈、滿心焦:「都想想辦法,每個人提個解決辦法。眼看最後一天了,周末大專家就更難找了。」「陳世凱那邊就不考慮了,另外提幾個專家,大家分頭行動!」
許夏一聽是這事兒,正要稟明情況,卻被江琳達搶先了一步。
&總、林主編、各位同事,大家不用着急了,我昨晚採訪了陳教授,稿子也寫好了,審過之後就可以發。」
她火紅的指甲從lv小包里掏出u盤,插在筆記本電腦上,投影牆上立刻展示出她拍的照片和寫的稿子。
林主編、張總等等人都欣喜若狂,大為表彰。
&是小江工作能力到位!提出表揚,等活動完上報集團獎勵。」
林主編高興得直說好,「陳教授都採訪到了,琳達這回幹得漂亮。」
同事紛紛說這季度優秀員工非江琳達莫屬。許夏卻是懵逼。怎麼回事?昨天江琳達還沒有做,今天一來就有稿子了,昨天陳世凱明明……
&問,你是什麼時候做的採訪,在哪裏做的採訪?照片在哪裏拍的?」許夏嚯地站起來。
江琳達紅唇一彎然是昨晚,在北河區人民醫院。」
林主編生怕兩人再吵起來,呵斥了許夏一聲,讓她坐下。
江琳達聞言對她得意的笑,許夏捏了捏拳頭,冷笑道:「那為什麼照片只找到了教授的背面,而沒看見正面?為什麼軍人出身的陳教授白大褂沒有穿軍裝?為什麼一個教授說出來的話那麼蒼白?」
&夏!你坐下。」林主編瞟了眼集團派來的人,生怕鬧出亂子不好收場。
江琳達不料許夏句句戳中要害,笑容有些裂痕,卻還強繃着:
&教授為人孤傲不想讓我拍臉。至於軍裝,我是昨晚七點多去找他的,他當時已經下班了。還有陳教授說的話,你哪裏看出蒼白了!」
&總、林主編,這事兒的功勞還是記在許夏頭上吧。新聞稿的記者署名我也不要了,署她的吧。免得她對我不高興,栽贓污衊,耽誤工作進度。」
她說得大義凜然,滿會議室的人都冷眼看許夏,林主編和張總等人已經忍無可忍打算發作了!
&勞記給我?呵呵。」許夏冷聲笑起來,誰也沒見過這陽光的姑娘笑得這麼憤怒、冷厲過,她一指江琳達的鼻子,「你是怕東窗事發坐牢,所以賺了名頭還想把黑鍋栽在我頭上!江琳達,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偽造新聞事實!」
許夏啪地一聲把整理打印出來的採訪稿件,和新聞圖片摔在江琳達面前。
&昨天七點到晚上十一點,陳世凱教授都和我在一起!在北河區人民醫院探望了病童,接受了採訪,你又從哪裏拍得這些照片,又採訪的軍醫大附屬一院哪個陳世凱教授?!」
江琳達瞠目結舌、臉色青白交加,滿會議室倒抽涼氣之聲。記者編造新聞,捏造採訪,一經刊登就是刑事犯罪!
許夏插上u盤,屏幕里上立刻是她拍的陳世凱探病照片,孩子和陳世凱的正面都十分清晰。陳世凱身着軍裝,笑容和藹,鏡頭捕捉極好。
江琳達滿頭大汗:「不,不可能。許夏你這才是假的!你污衊我!」
林主編怒喝一聲「住口」。孰真孰假,對比明顯,一眼就能分辨了清楚。
許夏把採訪稿展示出來,又匯報了進度。「林主編,我還沒有記者證,所以這只是初稿,還需要您來主筆把關。陳教授已經接受了我的邀請,下周二來華訊網接受視頻採訪,到時候要多少文字稿件都可以得到。」
她說完,張總和林主編對視一眼,都吃驚得合不攏嘴,不敢相信陳世凱竟然願意親自上門。「我聽說電視台都沒有請到他,沒想到,你竟然請到了!」
張總率先反應過來,對許夏豎了大拇指。
而後林主編帶頭鼓掌,一片熱烈的掌聲。
江琳達面白如紙跌坐在椅子上,萬萬沒想到陳世凱竟然接受了她採訪!不可能啊 ,電視台都被拒絕了,她怎麼會接受許夏的邀請……
冷豫森聽了總助的匯報,點點頭。陳世凱是沈譽的舅舅,和冷家也認識,他一早就猜到沈譽一定會幫她。
冷豫森掐掉了附屬一院的電話,把手機隨意往桌上一扔。自己這份幫助對於許夏,果然是多餘的麻煩罷了,她沒有說錯。
……
&麼說,江琳達是被開除定了?」
朱珠捧着一杯奶茶問許夏。
許夏點頭。「做新聞工作兩大忌諱,第一是泄密,第二是捏造事實。兩項都是刑事犯罪!華訊網不可能再要她。」
兩個小姑娘為了慶祝大仇得報,來擼串兒。
許夏問了她和林陽怎樣了,朱珠嘆了口氣,並不怎麼傷心了,說都過去了。許夏又看見她脖子有個小小的紅痕。「這都冬天了,你房間還有蚊子?」
朱珠紅了臉,說可能是過敏。
許夏正吃着,就接到了沈譽的電話,讓她明早九點在樓下等她。朱珠雖呆萌卻不傻,一聽就知有問題,催促着許夏三兩下吃完了串兒,趕緊回去早睡養好皮膚,明天周六好約會。
夜裏,許夏翻來覆去睡不着,心裏有些茫然。和沈譽在一起她是很開心,他帥氣、從容、睿智,而且體貼,哪一面都是自己喜歡的,可是……為什麼總覺得缺了些什麼東西呢。
……
第二天一早,許夏心事重重下了樓,公路邊圍了一圈人,許夏過去就被驚呆了。沈譽今天開的是一輛白色敞篷,後座上滿滿的鋪着一片粉紅玫瑰,他一身淺灰色大衣,頭髮剪短了,帥氣精神,長手長腳的靠在車門邊兒等着,看許夏站在人群里,立刻笑着過,順了順她頭頂幾根亂掉的頭髮。
&麼,還沒睡醒?」
許夏忙搖頭,「睡醒了。」
他自然地握住許夏的小手,許夏清晰感覺到他掌心和指尖的細膩觸感。沈譽的手很美,她一早就知道,只是不知道觸感也這麼好。
房東何老太太過來看,笑得合不攏嘴。「小伙子你可算主動了,老太太看你們都談了快半年了,啥時候結婚啊?」
許夏窘迫不已,這老太太真是。沈譽卻忽然把她往懷中一攬,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她點頭,就結婚。」
許夏震驚地抬頭,沈譽不是王錦,他不是會開玩笑的人。沈譽依然從容,只是眼睛裏的熱度如旭日朝陽,不再像初見時那麼冷淡,此刻滿是認真。
許夏驚得發呆。沈譽十分滿意,俯下身替她極好安全帶。「坐好,我的女朋友!」
而後跑車疾馳而去,去了郊外的公路,無比的狂野。許夏害怕拽着他衣角,讓他慢點兒,沈譽卻笑着讓她別擔心。許夏才發現,原來沈譽這男人狂野起來,可以這麼瘋狂,手臂這麼結實有肌肉。
他帶她去了長江邊的一處花谷,雖然是12月,但c市常年不見雪的城市,並不冷,花谷里花香遍地。
沈譽拿了相機給她拍照,許夏起先還不好意思,後來也被美景震撼,不再拘束了,在花海里徜徉。
&了?去莊子裏歇會兒吧。」沈譽拉她手往半山的那片房屋走。
許夏頭上戴着花環圈兒,問他:「沈譽,你怎麼知道我喜歡茶梅花?」
沈譽回眸來:「因為我喜歡,所以我想你應該也喜歡。」
許夏怔了怔,沈譽的笑容仿佛星辰,把她擁入懷裏。「我們上輩子一定是情人,不然,怎麼會那麼懂彼此。」
許夏聽見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溫柔,有力。他是個完美的情人,是她從小到大理想的伴侶類型。自己,應該會很愛他。
……
許夏和沈譽一起參觀了他所說的農莊,徹底目瞪口呆了。
這哪裏是農莊,這分明是古代園林的博物館!全是樓台水榭,各種明清家具,時有幾個遊客在其中。尤其是那幾張清代早起的木雕床,華美絕倫!許夏看了門口的介紹和估值,一張床,十八萬。
沈譽看許夏一直盯着那張龍鳳呈祥的婚床看,「喜歡嗎?」
許夏忙搖頭。和土豪在一起,就不要亂顯露喜歡什麼,否則後果很嚴重。「我可搬不動它。」意思是別送我。
沈譽輕輕一笑,一會兒,來了幾個園子的負責人過來叫沈少爺,許夏才目瞪口呆的發現,這花谷和園子,竟然是沈家的產業。
許夏不明白,為什麼在這深山老林修個不要門票的園子。沈譽拉着她往園子深處走,說:「這是我父親的心愿。沈家祖上幾代都是讀書人,一直想有個這樣的園子,所以就修了。家裏人都忙,老宅又搬回了東北,這裏常年閒置,就乾脆開放了給遊客看。」
許夏看着雕欄玉砌,這麼一大片,少說也幾百萬才能修得下來。幾百萬吶!許夏心裏感嘆,然而再一想,也就是沈譽那一、兩輛車的錢,也就想通了。有錢,果然任性。
園子依山而建,半片山都是古樸之韻。晚上,沈譽和她在垂花廳吃了飯,都是些古老的菜式。味道一絕。
吃過飯,兩人突然說想和紅酒,就在園外看花看星星。各自都喝了不少。
許夏有些醉了,傻笑不停、胡言亂語,沈譽忍俊不禁,替她攏了攏領口免得着涼,卻不想不小心碰到了小姑娘滑膩的脖子,手立刻如同觸電。
花兒一樣笑着的女孩兒,讓沈譽眸子慢慢深下去,遲疑之後,長臂毫不猶豫地一伸、將她摟入懷中,朝那雙櫻唇吻下去。
許夏一驚,剎那間睜開了眼睛,看他的臉。
沈譽閉着眼睛,清雋的眉目滿是動情。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樣,溫柔纏綿,把自己照顧得很好,滿是疼惜。
許夏被他吻着,神智卻越來越清楚。她聽不見自己的心跳!她記得,那個男人吻她的時候,她的心臟幾乎要縮成一團,從胸腔里跳出來,仿佛血液逆流、更得人心跳快要停止……
然而現在,她內心卻無比的平靜。多日來壓抑的想念,全部在腦海在眼裏決堤……冷豫森,這一刻,她好想見冷豫森……那個能點燃她渾身血液的男人。
沈譽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明自己千杯不醉,卻不知道怎麼有些醉了,醉前,他捧着許夏的臉。「謝謝你,讓我明白了自己真正愛的人,謝謝你,小夏……」
他說完,斜斜依靠着許夏,醉倒過去。
許夏透過水光朦朧的視線,看天上的星空。沈譽身上淡淡的清香飄過來,許夏輕輕的回答:「也謝謝你,讓我明白了自己所愛的人……」
許夏捧起沈譽熟睡的臉,在他唇上落下個深深的吻。「再見,我此生心中,最完美的情人……」
園子那頭的路盡頭,黑色賓利里,冷豫森看着擁吻的兩人,眼睛裏碎着一片冷漠、麻木。手機聽筒里冷家老爺子還在和他說話。
冷豫森動了動喉結,看着那小女人被別的男人親吻,冷冷地回答電話那頭:「……好,我去德國。」
許夏把沈譽交給莊子的人後,連夜從農莊出來打的。她一刻都不能等了,她要去找冷豫森,現在立刻就想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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