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訂閱未滿30, 系統自動防盜, 12-24小時內替換 他坐在地上, 白色的毛髮披散着,好似一個白毛糰子,因為吃驚的緣故,他的表情難得顯出了一些茫然。頭頂那兩坨類似耳朵的毛髮, 輕輕的顫了一下。
在他的注視下,少女的唇角極淺的勾動,對他露出一個不帶多少情緒的、純粹是釋放善意的笑容。
隨後她便如來時那樣,不聲不響的往後退去。
&等。」
她轉過身, 表情有些詫異,不過還是停下了腳步, 耐心的等待着。
「……你在做什麼?」
&也不知道呢,我在房中聽見了一些聲音,然後……」少女輕聲道,她又對付喪神露出一個微笑,璀然如月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來打擾你的。」
陸喬喬看着付喪神,在她的眼中,白髮紅瞳的男子,周身纏繞着淡淡的黑氣, 無端讓他的面目看着有些猙獰。
她背在身後的手指彈動着, 悄悄的握住了一縷極細的黑氣, 略微用力, 便將它握碎,付喪神的表情,也隨之輕鬆了一些。
然而他自己並沒有察覺到。
月光幽幽,寂靜的庭院之中,連蟲鳴也無,付喪神注視着少女,她輕盈的懸在月光之中,腳尖並沒有觸碰到地面。這般無實體的生魂,卻抱着一柄刀。
夜色之中,她的雙眸卻並不晦暗,清澈得……如同流泉。
過了片刻,她將刀換到另一邊,猶豫着,輕輕的問:「請問。」
&不開心嗎?」
淡淡的黑氣驟然涌動,幾乎是在瞬間濃郁了一倍,付喪神仿佛被冒犯了一般,紅瞳中泛起一縷殺氣。
然而他卻並沒有如面對式神時那般,直接拔出刀。
&刺探我的心情嗎,」付喪神的語氣冷然,詞措並不客氣,聲音卻出人意料的優雅:「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少女稍稍繃緊了身軀,似乎有一點點的緊張。眼睛便睜得圓溜溜的。
&小狐丸的眉頭皺起,不知不覺的壓低了聲音,就像是野獸從喉嚨里發出了低沉的喑聲:「與其詢問我,不如多關心你自己吧。」
&這個,」他頓了頓,卻還是說出了那個詞:「殘魂!」
「……」
庭院中一時寂靜。
過了一會,小狐丸聽見窸窸窣窣的細小響動,他抬起眼眸,便見那名少女,抱着刀,靜悄悄的走開了。
付喪神的眉頭輕微的皺在一起,隨後又舒展開來,他臉上的怒容漸漸消失了,小狐丸轉了個身,重新面對着稻荷神御前坐下。
咔擦。細小的撞擊聲響起。
小狐丸耳尖微動,他側過頭,余光中看到了一雙纖細修長的手,捧着一個擦得乾乾淨淨的舊碗碟,輕輕的放在了他的身側。
付喪神倏然轉身,便看到少女還未來得及離去的身影。
陸喬喬:(⊙ ⊙)……
小狐丸眉頭微皺:「三番五次的接近野狐。」
他放低了聲音,手也按在了刀柄上,冷冷的說道:「是想要……與小狐共舞嗎。」
他低下頭,又轉頭去看那碗碟。
一顆白白軟軟的東西,安靜的躺在其中。
少女望着他,小聲的說道「這是糖。」
「……」
付喪神露出了仿佛被戲弄了的表情,一揮衣袖,便將那碗碟掀翻在地。
瓷器發出了清脆的聲響,滾了老遠。少女眨眨眼睛,不聲不響的尋過去,把碗碟撿了起來。
隨後她蹲下身,再次將碗碟放在了付喪神身側的地上。
&心中想着『糖』,它就出現了,雖然我也搞不清楚原因……但是,沒有騙你哦,我嘗過了,是甜甜的。」
&開心的時候,可以吃點好吃的,能讓心情好起來的。」
——否則,那種黑色的氣,又要開始瀰漫了。
回應她的是抵在她脖頸上的刀鞘。
月光照耀在付喪神的臉上,他血紅的眼眸猶如夜行的野獸:「別靠近我,聽不懂嗎?」
&個殘魂而已,立刻消失才好。」
「……」
少女眨眨眼睛,慢吞吞的朝付喪神點點頭:「…>
她小心翼翼的挪開身體,退出了刀身的範圍,然後站起身來:「好的,那我就告辭了。」
&謝您斬斷了我腳上的線。」
她抱着刀,對白髮男子微微頷首,隨後便啪嗒、啪嗒……撒開腳丫,徑直走出了院落,打開大門。
跨出門框,轉身,很有禮貌的反手合上。
吱呀——院門合攏了。
「……」
小狐丸等了片刻,也沒能在黑暗中看到她去而復返的身影。
付喪神保持着姿勢,又過了片刻,才終於確定了一件事情。
居然……真的走了。
付喪神的手指微微鬆開,復又收緊,他緩緩垂下了手臂,將一直握在手中的刀,放在了膝蓋上。
隨後他伸出手,拿起了少女遺留在庭院中的糖。
&是糖。』
&情不好的話,那就吃它吧。』
付喪神用指尖捻起了那顆軟軟白白的物體。
&
——當他還是一把無知無覺的刀劍時,似乎也曾經聽過這個詞語呢。
他凝視着這顆從未見過的東西,良久,將它放進了齒間。
——這就是「甜」的味道嗎?
純淨的靈力,緩緩的在他的齒間化開,小狐丸有些驚訝,與此同時,一些零碎的畫面,莫名的出現在他的眼前。
全是陸喬喬的記憶。
只是個並不完全的生魂而已……
所謂的「糖」,那不過是被靈力凝結出的、她記憶中的「甜味」;
以及那無意間凝聚在其中的、她所感覺到的,每一點細微的快樂。
醒來時看到的第一縷晨光;
吃到久違的千層蛋糕時;
抱住可愛的小動物時;
還有……撫摸着他的毛髮的時候。
&咳咳咳。」
咔擦,付喪神一時不察,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他面無表情的捂住了嘴,站起身來,開始繞着庭院轉圈。
&走到第三十圈的時候,小狐丸把刀一握,突然朝院門外走去。
長夜未曉,荒野中可遍地是妖怪啊。
那樣的生魂,在妖怪的眼中可是美味。
與其,讓她亂跑……
被路邊隨便什麼鬼怪吃了!
……那樣,還不如他自己來吃!
這樣想着,付喪神仿佛得到了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他突然高高躍起,如一道流光,飛快的奔向了荒野。
……
…………
等到付喪神的身影消失了,枯木的投下的陰影扭曲着,一隻毛絨絨的狐狸,從黑色的漩渦中走出。
它眯着眼睛,眺望着小狐丸離去的方向,蓬鬆的尾巴因為愉悅而搖晃着。
&看起來心情不錯。」
修長的腿猛然踩住了它的尾巴。
白髮金瞳的付喪神如一隻展翼的白鶴,自濃郁的黑暗中緩緩現身。
式神顯然有些吃驚:「誒呀,鶴丸殿?」
&愧是您,這麼快就察覺了。」
月光映照着付喪神的面容,他精緻得如同雕琢而出的唇角掛着幾不可見的笑容,金色的雙瞳中卻似蒙了一層紗,教人無法窺探他的心情。
他將手搭在腰間的太刀上,腳尖碾住了式神的尾部:「你對小狐丸倒是挺上心的。」
&在生氣嗎?」式神發出了細細的疑問:「審神者的靈力的確難得一見,但對您而言,靈力這種東西,是可有可無的吧?」
&竟您可是……」
它還未說完,付喪神的刀劍便驟然刺穿了它的頭顱,付喪神的神情平靜,甚至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殺意。
刀鋒貫穿了狐之助的嘴,它沉默了片刻,居然若無其實的說道:「鶴丸殿,您又忘記了,我們同受『那個』的恩惠,您是殺不死我的。」
&且,」它的身軀像是融化了一般,聲音也變得縹緲了起來:「您才是一切、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嗎。」
「……」
&麼,」狐狸重新凝聚了身軀,它晃了晃尾巴,朝付喪神致意:「我還要去照看殿下和審神者大人,就先告辭了。」
&骨喰幾乎跟他同時開口:「你回來。我沒事。」
蛇骨猶猶豫豫的扭曲着自己的身體,它顯然很害怕,又在瑟瑟的發抖,發出了簌簌的聲響。
它焦急又不安的張合着下頷,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在場的人誰也聽不懂。
倒是加州清光,從骨喰藤四郎的稱呼里,突然猜到了什麼。他睜大眼睛,震驚的看着這個過分膽小的溯行軍短刀:「你是……五虎退?」
蛇骨的動作忽然停止了。它靜靜的盤着身軀,隨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尾巴一甩,幾具白森森的骸骨,翻滾着落到了地上。
它們一落地便張開四肢,細細的尾骨搖擺着,做出撲咬的姿態,一二三四五……一共五隻小得可愛的骨虎,擺足了氣勢,猛撲到加州清光身上,咬住了他的衣服。
趁此機會,蛇骨捲起骨喰藤四郎,慌慌張張的朝本丸外逃去。
&逃嗎。」加州清光揮飛身上的骨虎們,朝着蛇骨逃跑的方向揮出一刀,在這緊急關頭,蛇骨努力的伸直了脖子,再用力彎曲,把自己當成了彈簧,終於成功高高拔起,躲開了加州清□□勢洶洶的追擊。
然後它便晃晃悠悠的吊着骨喰藤四郎,從空中飛走了……
蛇骨逃走了,五隻小骨虎連忙翻身躍起,跌跌撞撞的跟着一起逃跑,它們蹦跳着越過陸喬喬。
最後一隻骨虎經過她的腳邊,還輕輕的用頭顱蹭了一下她的腳。
陸喬喬:「……」
&加州清光眉頭微皺,他倒是想要追上去,但又不能放着受傷的陸喬喬一個人呆在本丸。
&歉,主人……」他不安的道:「沒能替你教訓他們……」
&有,謝謝你,」陸喬喬搖搖頭:「你救了我呢。」
&口還好嗎。」加州清光半跪在地,扶着陸喬喬站了起來:「先進屋子裏吧,主人。」
陸喬喬鬆開手:「還好啦,已經完全不疼了。」
&喰藤四郎,有着削骨為泥的傳說,」加州清光並不放心,他將陸喬喬小心的放下,認真的道:「請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喰藤四郎……」陸喬喬有些好奇:「就是剛才那個銀色頭髮的人嗎?你們認識呀。」
加州清光的神情一怔。
這個話題,不可避免的,就要涉及到他不願回憶的過去。
時之政府的轄下,有數以萬計的本丸,這些本丸分散在不同的時空,擁有不同的審神者,但他們召喚出的刀劍,卻都是同樣的那些。
加州清光也曾經在演練場見過別家的「自己」,感覺十分微妙。
剛才的骨喰藤四郎跟五虎退,自然不是他的本丸里有過的那兩把,但加州清光的確是認識他們的。
這種情況,大概就是熟悉的陌生人>
但——會出現在這座「本丸」,那就證明,那個骨喰藤四郎,已經暗墮或者即將暗墮……
就像曾經的他一樣。
陸喬喬等了一會,卻沒聽到加州清光說話。
他跪坐在她面前,雙手握成拳狀,放在膝蓋上,眼眸低垂着。那相比之下纖長得過分的眼睫,似乎有着不易察覺的輕顫。
陸喬喬有點詫異,她猶豫了一會,伸出沒沾到鮮血的那隻手,輕輕碰了一下加州清光的手背。
&怎麼了?」一臉難受的模樣。
加州清光回過神:「沒事。」
他露出一個稍顯釋然的笑容:「主人,不用擔心我。」
&您稍等。」
加州清光走到屋外,把埋在火燼裏面的竹筒挖了出來,拍掉表層的灰,竹筒里就是溫熱的水。
他環顧四周,一時也找不到乾淨的布料,不由在心中輕嘆。
這個「本丸」,實在是太殘破了一些。
身後傳來細碎的聲響,加州清光轉過頭,便迎上一雙眼眸,清凌凌的,像是夜色下氤氳的湖面。
&人,坐好了。」
&嗯。」陸喬喬不由自主的坐正了身體,便看到加州清光拔開木塞,從竹筒里倒了點溫水,細心的灑在她的胳膊上。
他先是洗掉那些不在傷口附近的鮮血,一邊清洗着,他開口說道:「那個骨喰,我並不是認識他。但在……我原本誕生本丸里,曾經也有過一把骨喰。」
陸喬喬有些疑惑,對一個絲毫不了解審神者的人而言,要理解這種奇怪的現象委實有些難。不過她沒打斷加州清光,安靜的聽了下去。
&的這座本丸,跟所有時之政府管轄下的本丸都不相同。」
「……什麼意思?」
加州清光在心中輕嘆:「它是位於夾縫之中的。」
&們是從刀劍中誕生的付喪神,是彼岸的居民。而您這樣的審神者,則是此岸——既現世的人類。」
&之政府管轄下的本丸,有強大的結界,坐標只有審神者自己知道,除了被審神者召喚出的刀劍,別的妖物或者神明,並不能輕易冒犯。」
&這裏卻不一樣……它本身位於此岸與彼岸的夾縫,是個異化的空間。沒有規則,也沒有管束。」
&的意思是說,大家都想來這裏嗎?」陸喬喬問:「但是……」這裏明明殘破不堪啊?
&的轄地可是很廣闊的啊,主人。」加州清光輕聲道:「除了這座本丸以外,還有着非常龐大的領土。」
能夠有個安身之處,對於喪家之犬一般的他們而言,是件充滿了誘惑力的事情。至少不用擔心在疲憊的合上雙眼時,被敵人偷襲而隕命。
並且……
加州清光看着陸喬喬,少女身上覆蓋着一層靈光,在他的眼中,就如黑夜中的信號燈一樣,強烈得無法忽視。
強大而純淨的靈力充盈在這殘破的本丸里,以此為中心,猶如漣漪一般擴散,慷慨的滋養着這個異化時空裏所有的生靈。
一個毫無防備、不受時之政府管轄的本丸,還擁有陸喬喬這樣靈力強大的(無知)審神者,簡直……是天堂。
那麼像他這樣,遊蕩於荒野之中的付喪神,或者別的什麼,被這座本丸無意識的吸引着,簡直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於時之政府管轄下的刀劍是不會來到這裏的,他們有自己的歸處,您明白了嗎?會來到這裏的,都是我、骨喰藤四郎那樣……」
暗墮或者即將暗墮的危險存在。
&樣嗎?」陸喬喬聽得迷迷糊糊:「那我能做些什麼嗎?我是說……建立下規則什麼的,畢竟我現在好像是成了本丸的審神者。」
&是如此,主人。」加州清光有些激動,他放下竹筒,握住了陸喬喬手:「雖然您現在還並會使用靈力,但我會一直陪伴着主人的。輔佐主人成為優秀的領主。」
&樣嗎?太好啦,謝謝你,哈哈…>
陸喬喬一不小心牽動了傷口,頓時倒抽了口涼氣。
加州清光趕緊鬆開了手:「主人!」
&要動,」他連忙道:「讓我……」
陸喬喬扯了扯他的袖子,打斷了他的話:「快看。」
加州清光回過神,他順着陸喬喬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門邊不知何時來了幾隻小骨虎,骨虎們擠成一團,畏畏縮縮的探出頭骨,朝門裏張望。
一看就知道這是誰的。
加州清光心下一凜,立刻便握住了刀柄,他身上散發出的殺氣讓最前方的骨虎嚇得打了個滾,立刻噗通一聲,匍匐在了地板上,渾身瑟瑟發抖。
&等,」陸喬喬戳了一下加州清光的後腰:「它們好像沒有敵意誒。」
聽見她的聲音,趴在地上的骨虎抬起一隻爪子,雖然仍舊在瑟瑟發抖,但還是勇敢的招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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