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密總有一疏。
胡展驕沒想到,像喬智這麼智計百出的一個人,竟然會被只能坐輪椅的姜正給算計到了。
只能說喬智錯誤判斷了姜正的實力,低估了他的陰毒狡猾及高超的運作手段。
姜正有一個玩得很好的髮小,是全國聞名的大盜,不僅擅長開各種各樣的鎖,還結識一批江湖人物。
此人曾犯過一起著名的大案,將某個省級博物館的鎮館之寶給竊取了。
發小逃亡兩年後,在邊境國家被逮捕,引渡回國後,在監獄裏坐了十年牢。
他坐牢的期間,姜正對他的父母照顧有加,等發小出獄之後,對姜正特別感激,在姜正設計的計劃中,那個發小成為了聯繫自己和葛慶的關鍵人物。
姜正負責對葛慶進行洗腦,通過灌輸各種扭曲的思想,讓葛慶對喬智產生憎恨,當葛慶被關入精神病院後,姜正請這個發小幫忙,將葛慶從精神病院給救出來,同時他了解到了喬智的行蹤,讓發小將葛慶送到了贛州。
姜正知道計劃的失敗概率很大,也早就做好了和黎小魚一起死亡的準備。
對姜正而言,如果他的死能拉上喬智,那實在是一件很賺的事情。
喬智是人生贏家,而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lo色r。
用自己的命,如果能換喬智的命,心裏瞬間就平衡了。
只能說胡展驕和喬智都低估了姜正的決心,因為殘疾,他的思想受到影響,變得扭曲,有違常人。
姜正和葛慶還是有差別的,葛慶是精神病患者,而姜正是心理變態。
姜正面臨的將是法律的問責,他的那個發小,因為是幫凶,也吃不了兜着走。
喬智從icu轉出之後,看上去很虛弱,邱簾的心裏有些慌,因為他的精神狀態和以前大不一樣。
葛慶明明用刀只是捅到了他的身體,怎麼會影響到他的腦袋呢?
為此,邱簾還問了主治醫生,存不存在手術有後遺症,影響到腦部神經。
主治醫生模稜兩可的回答,「幾率很小,但世界上任何一種可能都有概率發生。」
在邱簾的強烈要求下,醫院對喬智的腦部進行了專門檢查,最終確定腦部指標正常,讓邱簾才如釋重負。
邱簾經過此事,對喬智有了全新的態度,以前將喬智當成老闆,但現在她感覺自己是個罪人,虧欠喬智實在太多了。
第二天下午,不少人從各地趕來探望喬智,最先到的是小姨子陶茹霜。
喬智的妻子、父母、孩子都在蘇黎世,陶南芳和史家城如今身處中亞某國,陶茹霜成為留在國內的唯一親人。
接到電話之後,陶茹霜連夜來到了贛州,在病房裏見到了瘦了一大圈的喬智。
喬智的表情很平靜,反應淡淡的,「沒什麼大事,你的通告那麼多,別耽誤了工作,我在醫院休息一周,就可以出院返回瓊金了。」
陶茹霜見喬智跟失了魂一樣,也不跟喬智鬥嘴了,關心道:「姐夫,你怎麼
了?」
喬智朝陶茹霜搖了搖頭,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有邱簾在旁照應,陶茹霜也沒有什麼事。
儘管喬智沒有交代,但陶茹霜知道此事不能告訴陶茹雪和雙方的父母,他們都在國外,遠水解不了近渴。
陶茹霜在醫院陪了喬智一整天,他整天昏昏沉沉的,無精打采的好像丟了魂兒一樣,發現他一整天都沒有說一句話,不是滋味……
陶茹霜私下裏跟邱簾交流,喬智是不是撞到了什麼東西……
抽了個時間,從不迷信的陶茹霜前往當地有名的寺廟燒香,還買了好多鳥放生祈福。
……
這次死裏逃生,讓喬智感觸頗多。
他發現原來事情並非都在自己的計劃中。
自己能以弱勝強,那些看似弱小的人,也足以讓自己翻車。
他知道葛慶逃離精神病院之後,有很多種方式,避免這種事情發生,但還是沒有想到葛慶會如此兇狠,而姜正會如此不顧一切代價。
這兩人完全就是光腳不怕穿鞋,跟自己兌子,贏了就是賺了,輸了也無所謂。
麻的,看來還是太膨脹了,竟然輸給了「輕敵」。
人生之恥。
當然,也給自己敲響了警鐘。
即使飛得再高再遠,也不要忽略任何一個人。
小姨子離開前一晚,在醫院陪了喬智一宿,她坐在陪護床上,徹夜未眠,不時地看一眼跟傻了一樣的喬智,睡夢中,他的眉頭總是蹙在一起。
天亮,陶茹霜給喬智倒了一杯水,啟程返回燕京。
臨走的時候,喬智空洞的眼神多了一絲溫暖,依然還是一言不發。
……
胡展驕在喬智住院第三天趕到了贛州,將邱簾支開,「聽說你撞邪了?」
喬智嘆了口氣,「我在反覆推演,究竟是哪兒失策了。我完全沒有將葛慶放在眼裏。因為對自己的身手有自信,即使他真找到我,想要跟我搏鬥,只要他手裏不是拿着槍,絕對近不了我的身。但是,我大意了,差點就去見閻王爺了。」
胡展驕輕輕地嘆了口氣,「你之前勸過我,凡事要向前看,過去的事情,何必要糾結呢?」
喬智道:「失誤不可怕,關鍵是要從失誤中總結出教訓。」
胡展驕苦笑:「老喬,你的優點是心思沉穩,算無遺策,但缺點也是喜歡將每件事算得太准、太細。其實世界上有很多人很多事,不可以用常理進行推測。就比如葛慶和姜正聯手,你能想到一個精神病和一個變態成為你的對手嗎?」
喬智輕輕地嘆了口氣,「我現在特別想找個坑,把自己埋下去,那樣大家就不會發現我,也不會將我視作敵人。」
早已習慣喬智這種無形裝逼風,胡展驕搖頭苦笑:「你才多大啊,就想着隱居江湖,金盆洗手?沒人會答應的!你繼續就這麼演傻子吧。當外界真信你是個傻子的時候,或許大家就不把你當成對手了。」
喬智瞳孔渙散,又
變得空洞,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胡展驕走出了病房,邱簾過來問道:「老闆,怎麼了?」
胡展驕摸出了一根蚊香,想起這是病房,硬生生地忍住了煙癮,「沒吃過虧的人,突然吃了一個大虧,肯定要矯情一下。問題不大,估計再過兩三天,等他想通就好了。」
胡展驕走出住院部,找到一個垃圾桶,站在旁邊點燃蚊香。
「動不動就來一場靈魂拷問、自我反省,有什麼好反省的?
正常人受個傷,最多身邊的親朋好友知曉了,來個噓寒問暖。
你倒好,受了個傷,全國人民都知道了,覺得你是為公負傷,各種感動,就差給你發功勳獎章了。
麻的,受個傷,也能上頭條,到哪兒說理去?換做是我,偷着樂吧,抑鬱個屁啊」
……
如同胡展驕對喬智的了解,住院第四天,喬智終於恢復正常了。
不再渾渾噩噩,看向人時,眼神也變得犀利有神。
邱簾吃驚地望着喬智,「你……你不一樣了。」
喬智嘗試起身,全身有些乏力,聲音虛弱地說道:「也沒什麼不一樣的,只是把很多事情想通了。人從鬼門關外繞了一圈回來,會發現這個世界原來這麼美好。以後我要更加珍惜生命,熱愛生活。」
胡展驕聽說喬智精神振作,也來到了病房,跟喬智聊了一些外面的情況。
他有種感覺,喬智是跟以前不一樣了,看待問題,變得豁達了很多。
說話時的語氣,思考時的表情,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場,他看人時的眼神,熟悉里透着陌生。
喬智讓邱簾將窗簾拉開,外面有陽光透過窗戶射了進來,「我的病情暫時還得隱瞞一下,別讓外界知道。」
胡展驕道:「現在喬幫主和淮香集團都有些軍心不穩。」
喬智淡淡一笑,「一般來說,示弱會讓很多蠢蠢欲動的人跳出來,藉此機會,正好觀察一下,哪些人是朋友,哪些人又包藏禍心。另外,我生病的時間越長,外界越是會熱議,對免費食堂的關注,時效也會延長。浙源分店不是正好在籌建嗎?等開業當天,如果我突然出現的話,是不是能帶來不錯的輿論效果?」
胡展驕錯愕地望着喬智,「果然……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老喬……老奸巨猾。」
「對了,葛慶和姜正,怎麼樣了?」喬智問道。
「葛慶重新被送到了精神病院,不過這次的病院級別很高,他想要逃出來,沒有任何可能性,他病得不輕,保守計算,至少得治療一年。姜正被控制起來,估計會被判刑。」胡展驕嘆了口氣,「我諮詢了一下律師,像姜正這種生活不能自理的犯人,如果蹲監獄的話,還會有一定的優待,管吃管住有人護理。」
喬智怔怔地望着胡展驕,「還有沒有天理了……唉,我國的法律實在太人性化了。」
胡展驕道:「黎小魚離婚了。」
喬智沉默數秒,頷首,「對她而言,是一個很大的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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