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是坑道交錯,卻少有人馬敢隨便亂闖,傳聞范家曾派遣數百人手勘查,最終多半沒回來,此事不了了之。
趙十三的人馬分散在山裏周圍護衛,行動通傳自有章法。
暗中的影衛衝到洞口卻是愣住了,鐵柵欄插在石壁上,想要破門而出也不可能,一行人折騰到黎明也無可奈何。
趙十三被暗箭整的睏乏連連,對着洞外的人馬搖頭道:「九叔至今不露面,咱忘了一茬,便是那犢子的生母從沒露面,族中也查不出任何資料。十八年了,誰也不知道誰在下棋,這棋盤是啥樣了也不知道。早知道就該待在南洋,何必攬下這活計呢,在遼東朝鮮的買賣也該返回了,那瞎子果真廢了趙家十八年的苦功,十八年那晉商富可敵國,便是李闖這等混子也攪亂朱家到如此地步,想想那海上的鄭家官匪一身皮。」
這話是對後面壓陣的師爺所說的,自知老九不出面,生死便不可知,總得有人回去報信。
想要提醒宗府的族老要看清局面,啥子攘外必先安內,要是老九苦心經營一番,還能輪得到山東孔賊渡海去遼東嘛;那南洋海盜出身的鄭家搶奪海貿的勢頭越大,往後連個退路都沒;那紅毛番子據有澳門一地,接連進犯福建沿海,便是那台灣也被紅夷番窺視。
當年料羅灣大戰紅毛番子後,鄭芝龍則死咬劉香不放,一破之於石尾,再破之於定海,三破之於廣河,四破之於白鴿,五破之於大擔,六破之於錢澳。
將劉香逼得在決戰中**溺死,雖說劉香投靠外番,但鄭家動用江湖令,自個發出賞格:參戰者每人給銀二兩,若戰事延長,額外增給五兩。每隻火船16人,若燒了荷蘭船,給銀二百兩,一個荷蘭人頭給銀五十兩。
這等財力號召之下,趙家還談什麼起家南洋復國呢。鄭家把控從倭國到南洋的海船通行,必花錢購買明鄭的令旗,若無此旗,在東洋和南洋被攔截的可能過半數,若只在福建沿海,則百分之百被攔截。
此番跟隨在身邊的人手那個不是放出去便是一方梟雄的主,想起鄭家的霸道,這一句話便敲醒了眾人。那幫老頭子忘記了當年從暗處走向明處的艱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老朽,還不想李闖的危害,這幾年關外海上商道中斷虧損無數,還是死命咬住歸德府,狗屁的面子,折損了多少家族子弟。
師爺趁機同趙十三敞開心扉談話,這也是意圖擺明心跡,讓趙九明白趙家堡大難臨頭的危局隨時會降臨。
此刻餓狼出動,搜檢出口的眾人此時也已經無能為力。
趙十三瞧着探查人手損失不斷,有點驚懼了。人家不詢問追索他的緣故,這勒索錢財也不屑,對上這樣的對手可真有點無可奈何。
揮手道:「把師爺帶走,別在這白白送命。鄭芝龍早年在趙九麾下混過,現在還不動咱,真以為他怕咱,還是講江湖道義,認趙宋的旗號不成,天下啥都是狗屎,有命鬥狠就行,贏了就行。」
趙斗實在懶得跟那誰磨牙廢話,也懶得理會大把銀票的誘惑,還準備到范家貨棧走一遭呢。
沒準還能撈把大的呢,瞧着山谷已然成為大湖,那范家貨棧雖說落腳在偏溝,三面懸崖峭壁,唯一的出路也算是絕路了。
瞧着西洋的鐘點,這時光該吃早飯了。
眼下還是大雨瓢潑,各自分頭巡查巷道一番, 還得相互交流出動巡山。
早飯是燉魚烙餅,竇振武咬了幾口餅子道:「八叔傳訊了,咱困住的范家貨棧或許要被竇家堡接手了,至於趙十三也得給放出去,劫走的甲仗都得如數奉還,不得自相殘殺。」
竇老么哼道:「八叔在哪,你老哥昨夜難不成有溜出去了,還是八叔就帶着人在坑道內,不至於準備拿下咱吧,還沒說老娘被責難一事呢,真把咱當泥人不成,咱可真不是逗樂子呢,咋就沒人當回事呢。」
竇老八未必想拿下,可架不住身邊有其他管事,這話可讓趙斗心裏有點不喜,揮手讓防守坑道的兩個百人隊長帶人查驗人頭,絕對不能讓外人混進來。
竇振武心裏雖是歡喜,畢竟兩個奶兄弟還是挺照顧看重老娘的。還是怒道:「你哥倆可知道,後半夜不分青紅的刺殺,可是傷了不少竇家人,便是亂闖進來的不少山寨人手也給傷了不少,這可不是歸德府一地的梟雄,他們之間的打鬧無妨。可咱就不成了,往後都跑出去,老娘雜麼辦,總不能把家業都給扔下吧,竇家堡那邊可得九叔出面說話,至於跟南邊趙家的肉票贖金還得九叔說話,這一票後,咱在這還混不。」
趙斗瞧了幾眼老么,那廝死活不肯開口,老么肚子裏不滿意着呢。
「武哥,夜間行動不能單幹,這是規矩,哪怕是老娘的命令也不行,傳訊的人未必靠得住,便是親筆手書也能仿寫,將來出了事誰能說得清楚,咱不必管他誰的口訊,皇帝老子的聖旨也沒用。
趙斗搖頭道:「咱在地下,鬼知道外面是誰,總不能任憑外人隨便搶劫咱吧,再說了,誰放風謠傳這地的財貨呢,總不能任憑別人宰割咱吧,真當道爺好欺負不成。道爺可是撈偏門的高手,竇家可是沒少讓咱出手光顧那些地庫,功勞沒有,那苦勞費更沒。今個憑啥他們想幹啥就幹啥,對不住了,這地沒他們說話的份。」
竇振武哼道:「你覺得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句話未必適合竇家堡,九叔有死營,他們也有,真要死斗,連這山神廟都出不了。咱在這鬧騰,後面擦屁股的可是竇家堡,背叛的後果都想了?」
負責查探的巡山隊傳訊回來,當初築堤蓄水,今個已然淹沒山下的各條道路,徹底斷絕了七八處客棧貨棧的對外聯繫,便是咱的人馬也不好出動。
山外的情況還傳不進來,大雨中那信鴿都沒法出動,別人動不了,咱也動不了,不過各處困住的山寨人手倒是可下手,就是這蹤跡不太好處理,偷襲的效果不太好。
趙斗乾笑兩聲道:「談什麼背叛,咱惹的事他給誰擦屁股去,他敢跟本地大世家認那些破賬嘛,想給李闖提鞋也不配,那廝也不是兔爺。挑李二麻子又咋地,亂了官府的衙門,竇家堡有能耐穩住這局面嘛,他敢讓死營挑咱,咱就抖摟幾條黑幕出來。」
老么哼道:「武哥,竇家堡的死營應該是在縣城外吧,那麼多山寨聚會,跟李闖會和破城,假扮流賊吃大戶的把戲。別把死營太當回事,那江湖道義就是狗屎,刀客給錢就賣命,老天爺可算是讓他們攻城費勁了,外出打糧隊讓大雨斷了道,沒糧吃,我看李闖雜麼收拾營寨。竇家現在着急吃下范家貨棧,又想要賣趙家堡的好,合着好事都讓他們得了,咱連口湯都沒得喝不成。」
夜裏縣城驛站的震天雷廢了一票山匪頭子,當夜彈壓的李闖人馬在二天分發晌午飯的時光被炸營衝擊。
按照闖營的規矩,死兵攻城是在破城後吃,要是不出力就沒飯吃,打仗死飽飯的人多浪費糧食啊。而各山寨的規矩是幹活不當餓死鬼,出工得賞飯吃。
再說大家也沒說要加入闖營,背井離鄉闖蕩那是犯事沒法了,當賊寇反朝廷那是絕後路,白天當農民夜裏當山匪的買賣那可是好日子。
彈壓馬隊又是死命砍頭,嚇破苦膽的主還真沒幾個,積年的老匪自在慣了,誰受得了約束。要不是李二麻子蠱惑說打破縣城後三日不封刀,誰稀罕累月圍城當炮灰呢,每天死人堆可都是鄉里鄉親的,這關係可是親着呢。要不是大當家的死命壓制,早就散夥回山寨了,何必在這曬太陽累死累活的,還要擔驚受怕呢。
也不知咋回事,驛站被炸,就被團團圍住,巡哨隊壓根不理會禁口令。十四座山寨能出入驛站的人手當日也有不少,消息傳出來是各山寨頭領全數被砍殺,本來那顆震天雷的引信太長,卻是因外門被鎖,一時間都逃竄不了,被炸傷居多,那燒雲酒又引發大火,燒了糧草營寨,這上萬人的飯口可就沒着落了。
到早飯時分,逃散的兄弟綁在柱子上咔擦了,那人頭像尿罐子一樣滾着,上千顆人頭可不是耍子。大晌午的被馬隊團團圍住,曬了一晌午日頭,被逼着攻城,還是選拔那種各山寨的好手,也就是各山寨大當家的心腹麾下。
就在督戰隊死命督促攻城時,後面的山寨里卻炸營了,趙九的暗子卻鼓動了一票人要吃飯,卻被鞭打,搶着飯吃的卻口吐白沫了。
那暗子大喊:「卸磨殺驢,好狠的手段,打下城來,就該咱爺們死了,外來戶占咱地盤,搶咱財貨,還要滅了咱們,兄弟們砍了這些狗雜碎。」
推搡中就拔手刀捅死了人,這一來就雙方就知道事情不能罷休了,否則雜麼也得死,又逃不走,索性就開打吧,那麼多兄弟死了,還讓一眾兄弟去送死,這江湖上沒這麼辦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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