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春秋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之所向

    鍾儀是楚國公族，在楚國被封為鄖公，他們家世代都是宮廷琴師。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楚、鄭交戰的時候，楚軍被擊敗，鄖公鍾儀等人被鄭國俘虜，獻給了晉國。

    他被晉國人囚在了軍府。

    直至兩年後，晉公來到軍中視察，發現了這個被拘着仍戴着南方冠服的奇怪人。

    晉公問他是幹什麼的？他答自己是樂師。

    晉公問他能奏樂嗎？他答「這是先父的職官，豈敢另學其它的東西？」

    晉公讓人給他琴，他彈奏南方樂調。

    晉公說「你們的君王為人怎樣？」

    鍾儀回答說「這不是小人所能知道的。」

    晉公再三問他，他回答說「他做太子的時候，師保事奉他，早晨向嬰齊請教，晚上向側請教。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晉公回去把這件事告訴範文子，文子說「這個楚國俘虜，是個君子。說他先父的職官，是不背棄根本。奏樂奏家鄉的樂調，是不忘記故舊。舉出楚王做太子時候的事，是沒有私心。稱二卿的名字，是尊敬君王。主君何不放他回去？讓他結成晉、楚兩國的友好？」

    晉公聽從了範文子的話，以厚禮接待鍾儀，讓他回國代晉國求和。

    十二月，楚王使公子入晉，報鍾儀之使，請修好結成。

    而後，鍾儀就隱居在雲夢澤，自稱為琴師。

    季秋來雲夢澤就是尋找琴師，她從很早起，就已對這位古琴大家鍾儀的隱居之地心嚮往之。告別神婆後，姬辰直接領着季秋跟着鍾儀去他的府上拜訪。

    他的府建在一湖心的島中，三人經過長長的棧橋來到一個名曰「水雲間」的府邸，府外站着「清風」、「明月」兩位小童。

    有僕人前來為他們煮茶，他們圍爐而坐。鍾儀很清楚季秋的來意，之前姬辰已和他說過。

    他見他們帶來了「梨落」，可想而知，這位小友琴技不會差到哪，因為梨落很有靈性，一般人彈它就如同朽木般，啞然失聲。

    鍾儀開門見山道「小友既然來了，就為在下先彈上一曲，不好也無法，我與辰兒叔侄相稱，都是自家人。」

    茶水已開，小童為客人們斟茶，季秋則起身坐到兩人對面的琴案前。

    她彈的不是什麼名曲，而是即興之作。她寄情於景，琴音在她指尖流竄，秩序井然，似外頭無波的水面平淡。但琴音自她彈出又顯得出奇，能品出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雲捲雲舒的韻味。

    此曲中規中矩，聽不出什麼好壞。曲就這樣終了？無不可。但不是季秋的風格。

    幾個輕促的短音，又掀起曲的波瀾，浪花拍岸，濤聲襲來……

    長音而至，海面死寂般的平靜，遠處如鼓點如雷聲的浪嘯，令人顫慄。大浪將至，所有人被這聲音駭得手足無措。

    季秋愈發覺得冷，被海水澆了個透，她也成了岸上等死的眾人。此時，驚濤駭浪已至，浪潮升得十丈高！

    此時，站在瀕死人群中的季秋得了把琴，而這琴其實是件上古神器，琴者席地而坐，彈奏間指骨分明，盡心竭力。浪高一尺，琴亦高一尺，魔浪化為荊棘。

    遇強則強，她凌駕於荊棘之上，頭頂荊棘王冠，所到之處，無不綻放血紅色的荊棘之花……

    浪潮且退，眾人且散，只留得琴者一人在此深思。此曲無疾而終，琴者閉目而憩。

    三人皆閉目沉浸在其中，久久才從這意境中得出。

    鍾儀沒說什麼，從內室中拿出了自己的琴——九霄環佩，此琴梧桐作面，杉木為底，通體紫漆。他將琴放在自己腿上，亦開始彈奏。

    僅前面幾個音，季秋就聽出了他在為剛才的曲作續，指點她佈滿迷霧未知的前路。

    琴音一片坦蕩，大道朝前，按照心之所向，前行無悔。

    真正痴琴之人受人敬仰不是其初衷，筋疲力盡不是其終點，完美無缺不是其風格。

    鍾儀琴語不背棄根本，是仁德。不忘記故舊，是守信。沒有私心，是忠誠。尊敬君王，是敏達。用仁德來處理事情，用信義來固守它，用忠心來完成它，用敏達來推行它，再大的事情也一定能辦成。

    季秋豁然開朗，只道此行無憾。她拉着姬辰的手起身恭敬對鍾儀行了一禮，「多謝琴師指教。」

    鍾儀以給了季秋肯定「小友對於琴的造詣頗深，梨落尋着個好主人。」

    「秋兒的心之所向是和寡人一起白頭偕老嗎？」季秋彈琴用了很多力氣，有些睏乏地趴在姬辰的背上。

    夕陽西斜，姬辰背上背着的那人打了個哈欠道「嗯~不是的。秋兒喜歡沉醉於暖陽，不諳世事，閒聽棋子落燈花的生活。」

    「不許，這樣還缺個男人。」男子不悅地命令道。

    ？？

    鳳族的梧桐觀，也就是季秋之前住的地方，被裝飾成了他們的婚房。

    鳳族人敬客，為他們舉辦了盛大的婚典，亦請了琴師鍾儀為他們證婚。

    新房中，新娘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喜笑顏開地望着幫她掀了蓋頭的姬辰，因為她今天喝的有點多。

    紅燭下，姬辰緊握着季秋的雙手對她說「秋兒，你永遠是寡人的妻。」說完，便撩開季秋額前的珠簾，深情地吻了她一下。

    「嗝。」季秋打了酒嗝，眼神迷離道「好想再聽琴師奏的曲啊，呵呵。」

    這種情況下和她說正經的實屬浪費時間，「春宵一刻值千金」，姬辰一刻都不想浪費。

    季秋此刻才有了反應「哎？你扯我衣服幹嘛，我要睡覺。」

    正當兩人「半推半就」之時，只聽房頂「轟隆」一聲被掀了半面，季秋此時也醒了一半，指着房頂道「你個刺客，耽誤本姑娘睡覺，看我怎麼收拾你。」

    姬辰臉都黑了，按住季秋，溫柔對她說「你好好睡覺，寡人來。」

    季秋聽到這句，十分安心的「哦」了一句，倒頭就睡，不顧能看到蒼穹星子的房頂上傳來的噼里啪啦的雜亂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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