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春秋 第二章 囹圄

    宸王走近季秋兩步，季秋往後退了一步。筆神閣 www.bishenge.com他用試探的眼神打量着她，卻探不出究竟眼前的女子，擁有着這世間少有的絕色容顏，面頰白皙，長發與衣袖在風中飄搖，很美。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竟無半點生氣，麻木空洞，要不是離她那麼近，隱約能感受到她的一絲鼻息，她一定是個死人！

    但她剛才的話真真正正激怒了他，他的個性，就是讓人屈服於他，完完全全，寸土不讓，他道「季秋，庶女？和本王說名正言順？」他自信自己正將她的心玩弄於掌中，分寸拿捏，全憑他高興與否。

    「我不是庶女！」女孩咬字道，說完，整個人似受了什麼力，往後一倒。

    季秋狠狠地被季意如往後拽，一巴掌扇在臉上，嘴角滲出了鮮血。她好像早知道自己有如此下場，並沒有多大反應，甚至連痛也不呼一聲。她的臉上掛了一絲淚，似要繼續說點什麼，但又見她欲言又止，眼神漸漸暗淡，恢復剛才的死寂。

    「反了反了。來人，給我綁到後院去。」穆氏尖聲大叫道。

    季秋倔強地用手拭着嘴角的血漬，有些狼狽，倒也更讓人憐惜了幾分。

    宸王上前，攔住了正要被幾個婆子五花大綁帶走的季秋。他青衫飄飄，陽光映襯下的完美輪廓，像個出塵的仙者。可下一秒，卻用手抵着季秋的下巴，戲謔道「你的個性，本王已經領教過了，如果想本王救你，三日之內，熠日行宮，乖乖滾過來。」

    季秋本能地別過臉，那最後從他臉上掠過的眼神未有留戀，像是訣別，再也不見，她毅然朝後院走去，不曾回頭。

    ……

    「季秋，不該妄想的最好別想，有我季穆氏在的一天，你在這個家就是最低賤的庶女，有我妹妹昭穆夫人，魯公正妃在的一天，你在魯國永遠翻不了天去。」

    「季秋，你活着一天，我就折磨你一天，你父親不會有半點意見。別想着尋死，我有千百種辦法讓你活着，更有千千萬萬種辦法叫你生不如死。」

    「季秋，答應嫁給韋司寇，你便過的好受點，這是你最好的選擇。」

    「啊……」季秋回憶着她走過的，荊棘叢生的過去，終於忍不住痛呼一聲，穆氏得意地停止揮動手中的鞭子，扯緊她的頭髮，狂笑不止，「賤人，終於會叫了，你出聲啊，說幾句好聽得，我或許下手會輕點。」隨後將她重重地丟回地上。

    季秋抽動幾下身子，她也在笑，她道，「母親您不是說過有千百種辦法讓我活着，我怕什麼？……咳……咳」季秋伏在冰冷的地上，頂着已皮開肉綻的身軀，開始咳嗽。

    穆氏蹲下，看着奄奄一息的季秋，托起她的下巴，搖頭道，「嘖嘖嘖，瞧你這模樣，讓母親很是心疼，我的女兒是長不成你這樣了。怪不得宸王會多看你幾眼，向來，好看的女人都是被人玩的，小賤人，和你娘一樣。」

    咔嚓，一道銀色的閃電在夜空中划過，轟隆的一陣雷瞬間在屋宇後炸開，穆氏嚇得後退了幾步。

    季秋嘴中擎着血，冷笑了一聲，便再無力氣，整個人趴在地上。

    過了一會，穆氏見沒有別的動靜，上前探了探季秋的鼻息，斷定她還有意識，便道「季秋，現在韋司寇你是嫁不成了，擺在你面前還有兩條路，一條，乖乖給我爬到宸王殿下的床上去，給萌兒謹兒謀個好前程，另一條，你就去女閭伺候更多的男人罷。」說罷，拂袖而去，重重地帶上了破木屋的門。

    ……

    比起疼，季秋只覺渾身沒勁，每次慢慢恢復起的意識又被強烈的「困意」衝散，來來回回，她只記得過了白天，然後天又開始黑了……破木屋的門發出吱呀一聲，聽着不似風聲，這次，季秋蓄起充足的力氣，趴到了一張矮桌子上，憑着來人拿着的隱隱綽綽發着光的燈盞，她雙眼迷濛，也很輕易地將他認出，道「爹，您來了……」

    季意如早知女兒會受苦，但這些年穆氏也收斂了很多，他以為穆氏再也不會了，不會如此狠毒，虐待他如珠似寶的閨女！想及此，季如意不由鼻子一酸，趕忙把燈放在桌子上，扶起僅剩半口氣的女兒，讓她伏在他的懷裏。他知道，女兒已經沒有更多力氣說話，便一遍又一遍輕撫着她的背。季秋從小就喜歡爹爹這樣撫着她，算是無聲的安慰，不言而喻，彼此都懂。

    「秋兒，季家不是我季如意一個人的，是幾世幾代，百載千載才傳到我手裏的。攝行君位，在外人看來，我季門是多麼榮光，我季意如是多麼有手段。其實，我什麼也不是，我算個屁！」季意如說到激動之處，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季秋知道他父親在說什麼，他是想說他沒辦法保護他的女兒，他有多愛她，穆氏一定會「加倍愛之」！季秋抬頭望着已滿目淚水的父親，他也忍着，忍着不想讓女兒察覺到，她放下心中的波瀾，依靠在父親的手上，喃喃道「『三恆』、『穆氏』、『魯公王室』，如今爹爹正在高處，這些勢力，如何依靠、如何斡旋都需慎重，一個行差踏錯，季氏不保，季氏盛名毀於一旦。女兒不想給爹爹尋麻煩，可為什么爹爹不順了我的意，讓我安安心心嫁人，要把我推給宸王？」

    季意如深深嘆了一口氣，他的女兒從小聰慧，什麼事都看得透徹，也虧是個女兒，才留得一條命至今。「秋兒，在魯國，不管你走到哪嫁到哪，穆氏永遠在你上頭盯着，為父也沒有半點方法，就像當年，即使你娘是公主，即使我與穆氏還沒成親，我也沒辦法護住你娘。爹也不甘心，旁人？怎麼配我的女兒？」

    只有父親才懂她，季秋此時滿是塵埃的心又被點燃，她既驕傲又無奈，道「那爹爹就覺得我跟宸王會有什麼結果？天子的弟弟？他不會給我什麼名分，他只把我看作玩物，這些，您不會看不出來吧。」季秋沒辦法提高聲音，只能用手顫顫地攥緊父親的衣袖，不肯鬆開。

    「秋兒，在這裏，你什麼希望都沒有，穆氏馬上會改變主意，直接把你賣了，宸王，你還有一絲機會，相信爹爹。我也就罷了，不值一提，但千萬不要辱沒你娘，一國嫡公主的威名，你是她的女兒！」話剛說完，門外傳來一陣奇怪的叫聲，季意如立馬伏在季秋的耳邊道「等會我叫人過來，你從後院的牆翻出去，一切都已安排好。」

    這個時辰，估計是穆氏快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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