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卿,你去見了那個孽種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落雲宮大多的物件都是飛仙木的,顯得昏黃,可御錦坐在哪裏,哪裏就是滿室光華。
子卿跪伏在地,渾身發抖「娘娘恕罪,子卿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
眼神如利劍般掃來,御錦緩緩起身,用腳踢了踢她。
子卿抬起頭。
「九蘿當初不過給了你那麼一點點施捨,你便如此放在心上麼?什麼都不顧了?」
眼淚一下子就噴湧出來,子卿奮力的搖着頭「娘娘,我真的什麼都沒說啊。」
殿中一角,小染看着這一幕,心中憤憤。
「子卿,你都做了什麼,你自己說,別逼我搜你的魂。」勾唇一笑,御錦伸手將她提起來。
子卿的面色一下子無比蒼白。
「只…只是一些天妃的往事。」她低着頭,瑟縮着將白日的幾番話說了。
慢慢的聽了,御錦冷笑一聲,指尖划過她白皙臉頰「子卿,我們也算同在天宮數萬年了,你心中有事隱瞞的時候是什麼樣子,我大概還是知道的。」
子卿雙手顫抖着,緊緊捂住臉,淚水順着指縫流淌出來。
御錦鋒利的指甲在她頸上擦出一道血痕「看來是很重要的事兒了。重要的連自己兒子的性命也不想顧了?」
兒子!
她猛地抬起頭來,眼神絕望,薄薄一張唇咬的直要滴出血來「我看到,看到,那枚扳指,裏頭是…」
「是什麼!」
「是天妃的一點魂火。」
御錦大驚,驟然鬆了手。
魂火是什麼?小染不明白。那扳指它早先藏在殿下袖子裏的時候不知道見到過多少次,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啊。
它皺着一張小臉正苦苦思索着,卻聽到那邊御錦忽然笑起來,聲音悽厲,還越來越大聲。
「果然,果然…摻和了凰族血脈的人,果然陰魂不散。」
子卿又撲過來跪在她腳邊,無助的哭喊着「那只是一點魂火啊娘娘,天妃早已化道,是絕對再無生機了。」
御錦被她撲的踉蹌一步,止了笑聲,精緻的妝容下緩緩透出一點疲態「不是只有一點魂火。她的肉身,也還在。」
子卿的動作就那麼僵住了,她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她。
「陛下的心,冷如寒冰,多少萬年了,也只為她融化過。」
凡塵一遇,飛升成仙,這個由天帝親自渡化又一舉封妃,強勢高貴了數萬年的女人,第一次說出這樣灰心的話。
子卿看着她雙目失神緩緩坐下的樣子,一瞬間幾乎都要相信了。
「陛下負了天妃。」
「是,他負了九蘿,但他後來後悔了,他親口對我說,他後悔了,他不該逼她生子,他更不該奪她生路,哪怕是一條希望渺茫的生路。他寧肯不要這個孩子,寧肯不要這點修為。」御錦喃喃着,面上有着扭曲的笑意,「他是天帝,主宰三界生殺予奪的天帝,竟有一日會為了一個女子,說出這樣的話。」
「可天妃明明已經化道…」
御錦冷冷望了她一眼,笑的諷刺「是啊,所有人都以為她已經化道,歸於虛無,可只有我知道,他終是不忍,將她的肉身保住,葬在了玉清境清微天。」
「清微天!」
「是,天庭禁地,十數萬年只葬龍族先聖的清微天。他修行閉關突破的地方,他把她葬在那裏,咫尺可見。」
角落裏,小染眼睛瞪得溜圓,震驚的幾乎都要掩不住自己的氣息。
子卿目光微微閃爍,旋即再次換上震驚神色。
「娘娘當真不必介懷啊,天妃她到底不是真正的凰族血脈,即便肉身尚存一縷魂火未滅,也必是無力回天,否則這麼多年過去了,以陛下的手段又怎會不去挽回呢。」
御錦無動於衷「陛下或許做不到,但有人,也許有一天就能做到了。到那個時候,呵,禹余天恐怕要不安寧了。」
子卿咬了咬唇,目光從未有過的堅定「不會了。即便有一天天妃真能涅槃歸來,也不會再回這天宮之中了,天妃化道前子卿曾去探望過。」
子卿低着頭,聲音淒淒。
「她說,這樣也好,陛下讓她清醒了,否則若真的再拼出一世身,也不過是全部付於無情人。」
小染記得,後來它回去將這一夜殿中發生的事情繪聲繪色的講給殿下聽的時候,殿下拳頭捏的很緊,眼眶也紅了。然後殿下的妻子便找了過來,殿下就讓它先退下。
它轉身鑽進虛空中,看到殿下緊緊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看得出來已是極力想抹去所有情緒。
那時候已經是清晨了,吐納一夜白染神清氣爽,尋到他後笑容甜蜜的便抱上來。
無塵也自是緊緊的抱住她,但比往日更要深情許多。
白染那時候還算是有一點敏感,就問他怎麼了。
無塵摟緊她不說話,只有灼熱的氣息一下下的落在她耳邊,許久之後他聲音沙啞「我如今可算見識到無情之人了。」
刪刪減減的,白染聽完這一段故事也是不住嘆息,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無塵,情之一路上的修煉,她着實淺薄。
身旁至親幾人,生身父母愛的纏纏綿綿甜甜蜜蜜,自己也是求仁得仁夫妻和睦,至於白墨,她至今還沒有聽說白墨和哪家仙子聖女扯上什麼情事。
於是她琢磨了半天,還是只能去說那幾句套話「終究是神死不能復生,咱們這些還活着的除了折磨自己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看開一些。何況母妃若在,她必不會希望看到你痛苦的。」
無塵看着她,眼神緩緩沉下去,輕聲問「你小時候有沒有做過錯事?」
「錯事?」白染不明白他為何忽然這樣問,但仍舊答他,「自然是有做過的,不過你也知道父親那個樣子,規矩極嚴,我也不敢如何放肆的。」
「我小時候從未做過錯事。」
白染輕嘆一聲眼眶又紅了。無塵身子僵僵的靠在她肩上,眼神漸漸變得絕望,絕望深處,是冷如冰霜。
我小時候從未做過錯事,沒有被父親管過,也沒有被母親罵過,你說神死不能復生,母妃不希望我痛苦的時候,我亦不知為何,心中就在想着這件事。我承擔不起母親這樣的希望和心思。
昨日之事已不可改,但今生罪業,必須要贖。
我為人子是罪業,他為人夫也是罪業。無塵那一整天都恍恍惚惚,只默默跟在白染身側,但直到那時候,他捫心自問,都是許多事只想着好的一面,這一身骨血源於父母,他想了一整天,終究無意於去改寫什麼,伸張什麼。
但他知道自己還能做的一件事情,這身三界之中萬古唯一的龍凰血脈,他要想辦法去救回自己的母親。
即便終究不能,即便只有一具冰冷屍身,他也要帶她離開,再不與那人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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