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沉嘆道:「罷了,你偶爾抱怨一句,想來也無礙。墨子閣 www.mozige.com」
「南陽公主,她身子嬌弱不適宜與我走水路悄悄潛入中朝,就讓她留在昭遠身邊吧,也算有個照顧。」
「可是這李氏實在煩人」
廖雲城嘟囔一句,付沉便深深的看他一眼道:「那你想如何?既不能跟着我,也不能在你家主公身邊。那她該去哪裏?若真的離開了,我們又該如何向陛下交待?」
他輕聲訓斥了一番,廖雲城便悄悄的垂下了腦袋,沒了話說。
正當付沉準備再與廖雲城多囑咐幾句時,酒樓的大堂中倏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站在二樓廊下的兩位郎君循聲望過去,便見兩名兵士匆匆忙忙的越過門檻,朝漆紅檀木樓梯處奔來,一路氣喘吁吁,直到跑到他們面前,才斷斷續續的喊道:「付大人!廖將軍抓、抓到了!劉四抓到了」
付沉當即一驚,隨即露出喜色,立馬問道:「果真?劉四抓住了?他現在在哪裏?」
「回稟付大人,兄弟們此刻正押着劉四等在一樓小雜間裏,候着大人您與廖將軍前往審問。」
付沉微微頷首道:「好,很好!你且去安排一番。我即刻就去審訊,今日必定要讓他吐露真相,抓住那夏遣的把柄。正好在我離開涪陵之前,將這群只會欺軟怕硬的貪官收拾一頓。」
廖雲城在旁,蒼白疲倦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喜色:「這算是多日來,屬下聽過的最好的消息了。只不過付郎君千萬要小心行事,切莫打草驚蛇,讓那十個人提前察覺到什麼古怪。」
一個多月前,寧南憂以使團的名義在春拂里舉辦宴席,招傳涪陵各大官衙府邸的官吏前來參加。呂尋以蘇嘯提供的線索為基準,查出了十個人的名單。當日大宴,這十人亦在邀請之列。寧南憂故意放寬了宴席的看守,令幕後之人有機可乘。
原本這樣做,是為了引蛇出洞,查出這些年到底是誰在背後指使劉四與蘇嘯聯繫,在涪陵胡作非為、無惡不作。可誰曾料到,當晚狀況百出,遣派刺客行刺的、近身殺人的、欲圖火燒馬廄的、杯酒下毒的以及亮刀挾持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層出不窮,將宴席的場面鬧得極其難堪。
於是,寧南憂、付沉等人便與涪陵各官衙的大小官員們交了惡,自此之後關係極為不佳。雖說這些驚心動魄的事情,都是衝着寧南憂一個人去的,可涪陵的大小官員卻不認賬,一直以為是睿王行事不端才會造成這樣的場面。在這之後,凡是從春拂里遞出去的請帖,各大官衙的吏員們便統統拒接不收,一致抵抗寧南憂。
那場宴席過後,呂尋循着當夜現場留下的諸多痕跡,順藤摸瓜查到了不少線索,原本以為這些線索頂多指向兩三人,可卻沒料到之前排查出的那張名單上的十人,竟然都與宴席的刺殺有關。
於是,事情便陷入了僵局之中。一切線索的源頭便指向了唯一一個與他們都有交集的人————劉四。
寧南憂下令,命呂尋務必抓住劉四。因為只有抓住劉四,才有可能、有機會將涪陵這張官官相護、錯綜複雜的黑網撕破,尋到幕後操控之人的把柄與證據。
如今,付沉等人終於得到了劉四的消息,這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但廖雲城也深深擔憂着,害怕若是他們稍微有些行事不周,會驚得這群老狐狸鑽回洞中,埋首不出,徹底掐斷涪陵與世家牽扯的線索。
這樣一來,事情自然會變得更為棘手。
付沉則胸有成足道:「你放心。涪陵的這張官官相護、密切織就的黑網,我必然是要擊破的。既然抱了這樣的決心,行事也必定小心。」
正當兩人商討此事時,屋舍中守候着的醫師火急火燎的奔了出來,氣喘吁吁的喊道:「付大人!廖將軍!睿王殿下他!他醒了只是他的樣子似乎有些不對勁。小人觀之實在有些心驚害怕。您二位且快進來瞧瞧吧。」
付沉被醫令這聲驚叫嚇了一跳,剛剛才染上一絲喜色的臉,此刻猛地沉了下來,立刻朝屋中沖了過去。廖雲城緊接着跟了上去。
兩人闖進房中,徑直朝屏風後走去。
此刻,那張古檀色的床榻上,身負重傷、渾身血跡斑斑的青年郎君已睜開了雙眼,只是那雙眸子淡漠疏離、十分暗沉,全然沒了人間的煙火氣,仿佛是仙境之中某隻精靈的眼睛,恬淡而平和,悠遠而深邃,似若兩顆稀世珍寶鑲在了那對眼眶中,雖觀之奇怪,卻異常的和諧融洽。
他單手撐着沉重的身體,將頭倚在床欄上,唇角略勾着一絲笑,看上去似乎再譏諷什麼,但那意味卻並不是非常明顯。他明明什麼都沒變,可卻仿佛又什麼都變了似的,整個人較之往常,竟完全不一樣了。
付沉說不出寧南憂哪裏有變化,只覺得他整個人變得更加清冷,周身氣場愈發的強大,令人不敢輕易靠近。
付沉小心翼翼的靠近,試探着朝床榻上的郎君喚了一聲:「昭遠?你醒了?你怎麼樣?感覺還好麼?」
寧南憂低着眸,原本沒有一絲半點的反應,可當他聽見付沉的這句喚,卻倏然抬起了眸子,目光森然變冷,瞬間寒氣逼人,他啞着聲音,卻莫名有股空靈之感,冷漠而克制的說道:「你稱呼我什麼?昭遠?此人是誰?吾乃九重天白禾星君是也,非爾等凡人口中所說的什麼昭遠。」
付沉一愣,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哭笑不得的說道:「寧昭遠?寧南憂?你這是怎麼了?受了傷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難道我是誰你也不記得了麼?」
榻上的兒郎略略仰起頭來,朝付沉望去,那目光輕輕掃過來,竟令付沉如置冰淵寒窖,冷得讓人發抖。這會兒,連付沉也迷惑了,寧南憂從未用過這般冷冽的眼神看他。付沉心裏想:他到底怎麼了?「你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本君又為何會身負重傷躺在此處?」
寧南憂低聲問詢,好像真的對眼下的狀況一無所知。
付沉走上前去道:「昭遠你醒醒神?我是付沉啊?自小與你一同長大的阿沉?」
他的忽然靠近,讓寧南憂猛地坐直了身子,不顧胸前傷口還在隱隱滲血,從床頭掛着的劍鞘中抽出一把長劍,直接橫在了付沉與他中間,眯眼冷臉說道:「豎子!膽敢靠近!付沉是何人?本君從未聽說過。自小與本君一同長大的,乃是窮桑的雲菁上神。本君從未見過你,你怎敢與本君攀關係?」
付沉直接傻眼,站在離他一米的地方,呆呆愣愣的看着他。
廖雲城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寧南憂從來不會對付沉刀劍相向,可今日卻不知怎得,突然像是變了個人,嘴裏嘟嘟囔囔的說着一堆他們聽不懂的話也就罷了,竟還拔劍以對?
「主公?您到底是怎麼了?您難道還有哪裏不舒服麼?難道是發燒燒糊塗了?您連付郎君也不認識了麼?」
廖雲城急忙追問。
寧南憂的眸光朝他掃來,清冷的眸子中除了警惕,還有一絲迷茫,衝着他問道:「你又是什麼人?」
廖雲城徹底懵住,根本不知眼下到底是什麼情況,眼睜睜瞧着寧南憂如此「發瘋」,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此時此刻,榻上的這個郎君,似乎將他們忘得一乾二淨,什麼都不記得了。
付沉呆愣了一會兒,低眸略轉一圈,想起了什麼,又抬眸向寧南憂望去,謹慎小心的試探道:「那你可知江夢蘿是誰?」
本以為寧南憂亦會如方才一樣,滿眼疑惑又或是極度防備的問此女是誰。可付沉卻完全沒料到,寧南憂張口便問:「夢蘿?這位兄台認識阿蘿?難道你是阿蘿的朋友?阿蘿她在哪裏?本君已多日未曾見到她她還好麼?」
付沉頓時一陣無言,心酸難過的嘆了一聲,遂朝廖雲城望去道:「他什麼都忘了,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卻獨獨沒有忘記那江氏女他們夫妻當真是情真意切。」
寧南憂眨着眼睛,瞧見面前郎君嘀嘀咕咕的同旁邊那個高大壯漢說了些什麼,便深深的蹙起了眉頭,板着臉問道:「你們到底是誰?莫非是悵堯派來的人?阿蘿呢?她到底身在何處?本君此刻究竟在哪裏?」
說罷此話,他突然掙紮起來,企圖下榻穿鞋。
付沉急忙上前制止,抵住寧南憂亂動的雙手雙腳,着急的說道:「你這是做什麼?昭遠!你身上還有傷!」
寧南憂卻緊張兮兮的說道:「本君要去尋阿蘿!放開本君!若是阿蘿有事,本君一定不會饒了你們!」
廖雲城眼瞧着付沉一個人根本壓制不了發瘋的寧南憂,便立即上前幫忙,一邊大聲喊道:「主公!女君好生生的在京城裏呆着。您這是做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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