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賦 第四十四章 舌戰稚妖
正說話間，洞外一股子陰風夾雜着濃重的土腥味呼嘯而來，風宥等人躲避不及，被那陰風堵在了洞裏。陰風在洞口處變成了黑霧慘慘的旋風，從裏面來伸出許多肉須狀的觸手，不住地揮舞扭動，乍看之下十分駭人。
旋風中有低沉地人聲罵罵咧咧的：「不愧是我命中的冤家對頭，竟然能找到這裏來。，難道我命中真該有此一劫不成？！」
眼見為實，風宥終於相信出塵子的話了，暗害自己的另有其人。指着外面黑風中的怪物質詢道：「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讎，你為何屢次三番暗害於我？」
旋風中的東西似乎感覺風宥的責問像是倒打一耙惡人先告狀，罵道：「往日無冤近日無讎？還說我暗害你？真是臭不要臉。明明是你想取我性命壞我修行，還誣說我要暗害你，真真豈有此理。臭不要臉，十分臭不要臉，簡直無恥。對！無恥！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聽到如此辱罵，風宥又不是木頭人，自然也有火性。反擊道：「你這沒皮沒臉縮手縮腳的妖怪，竟敢如此侮辱斯文。你既然說我暗害於你，那就把這件事一五一十丁是丁卯是卯說個明明白白，我於何時何地害得你，用的什麼兇器，為何而害你。我若是真的無心之間傷害過你，那我該賠罪賠罪該道歉道歉，如何處置你說了算。但你要是說不清楚，那隻恐你來得去不得。我把你撕吧撕吧餵鷹，剁吧剁吧餵狗，以泄我心頭之恨。」
抱大腿的鼠輩起鬨道：「你說啊！你倒是快說啊！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怎麼害的你？」
鳥類和狐狸也跟着起鬨：「你說啊！快說啊！」
一對三開罵，旋風中的妖怪覺得自己占不到便宜，頓時語塞。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言道：「四千九百六十七個時辰以後，雲夢澤中，你將對我下毒手。先砍了我的手腳，然後再剖開我的身體，最後把我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吃掉，可憐我辛辛苦苦修煉了這麼多年，千年道基眼看着就要毀在你的手裏了，可憐可憐吶！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說着說着風中的觸手怪情不自禁悲聲大放，想着自己的可憐的命運，哇哇大哭了起來。
「四千九百六十七個時辰，每天十二個時辰，差不多四百一十四天。一年三百六十多天，那就是一年零兩個月後。」想到這裏風宥更加堅定地認為這真的是個沒皮沒臉說謊話不打腹稿的無恥妖怪，竟然說自己一年後要害他。「好個無恥的妖怪，你編謊話也找個像樣一點的理由，竟然說我一年後要砍你剖你吃你，這不是無稽之談欲加之罪嗎？你還在這裏大放厥詞，我看你才是臭不要臉愚蠢到家。」
身邊的三個妖靈都和風宥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紛紛罵道：「無恥！無恥！臭不要臉！」
別看風中的觸手怪氣勢洶洶地來了，可經過風宥的一番辯駁再加上一眾幫手的辱罵後，氣焰頓時減了許多，但嘴還是犟：「未來之事誰說不能預測先知？神龜就知道，是它告訴我你就是我命中的克星災星，是我躲不過去的劫。是它說的，不關我的事。」
三個妖靈回擊得更起勁了：「它說是你就信啊，他叫你去死你去不去啊？」
風宥突然有所悟：「雲夢澤，神龜，難道……」
一旁一聲不響好久出塵子走過來在風宥的耳邊低聲說：「雲夢澤的神龜占卜十分靈驗，或許是這妖怪從神龜那裏問來的也未可知，說不定你還真是這妖怪的劫數。」
「那怎麼辦？要跟他打嗎？」自己未來的仇人找上門來，這種事情簡直匪夷所思，可事情就是這樣的，風宥又不能不面對。
出塵子眼運精光打量了一下洞口旋風中的觸手怪：「以我的修為看不出此妖怪道行，況且我的道兵被你們幾個打壞了，真要動起手來，勝負未知。」
風宥問道：「打不過那怎麼辦？我看他還是講點道理的，要不要跟他談和？」
飛塵子把那觸手怪說的話細品思量一番後說：「如果你真是他命中的劫數的話，那這妖怪肯定不敢殺你。他從神龜那裏算出自己將來的劫數，這件事已經算是泄露天機了。他要再殺了你這個冤家對頭，那簡直就是逆天而行。不但原有的劫數不能躲過，反而新的劫數還會應運而生，只怕其天雷劫下難逃一死。這就是他為什麼千里迢迢從雲夢澤中來卻不自己親自動手，反而要借我的紙人泥偶道兵之手來殺你的原因。我覺他言語之間顯出幼稚天真，應該能以言語打動於他。至於成不成功，就看你有沒有一條三寸不爛之舌兩行伶牙俐齒了。」
聽了飛塵子的話，風宥心中有了底氣，雖然不懂什麼天機啊劫數之類的，但現學現賣還是會的，對洞口的妖怪說：「這位兄台，你我往日無冤，四千九百六十七個時辰之後才有仇，那為什麼你要冒着遭天譴的危險提前殺了我這個未來的敵人呢？在我沒有砍你、剖你、割你之前，我們兩個不是仇人對頭。君處雲夢，我在河陰，千山萬水之隔，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你要報仇雪恨也要等我犯下罪惡之後是不是？雖然以後我可能是壞人，但我現在是好人，你無端端殺了一個與你沒有瓜葛的好人，難道你修煉千年就修來了這濫殺無辜的道嗎？」
對面的妖怪聽得觸手都打了捲兒互相纏在了一起，風宥的繞口狡辯根本不是他的腦子能夠理解的。除了迷糊還是迷糊，妖怪都有點忘了自己為什麼來這裏了。
風宥繼續說：「當然了，我也理解你此時的處境。千年修行畢竟不易，想要保住自己的修煉成果這無可厚非。從神龜那裏問出了日後的冤家對頭就是我，所以你就想提前斬草除根以絕後患，這我也能理解。但你這樣做者的有用嗎？豈不聞古人云：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能躲過的劫數還是劫數嗎？如果劫數不能躲，那你所作所為還有什麼意思？殺了我照樣有劫數，劫數循環不息，你還是會被砍、被剖、被割的。如果劫數能躲，那你再向神龜問一個能夠安全躲過劫數的地方藏起來，明年的六月你別出門，熬過了第四千九百六十七個時辰之後，不就安然無恙了嗎。為什麼跑到這裏來做這種吃飽了撐的閒事兒呢？你說對不對？」
經過風宥的奮鬥，那妖怪終於暈了。腦袋裏亂成了漿糊，思緒如麻剪不斷理還斷。原本是要來殺風宥的，卻反而開口向風宥求助：「那我該怎麼辦？我不想千年辛苦毀於一旦，千年寂寞我實在是受夠了！老天爺，我為什麼這麼命苦！」說着說着又嚎啕大哭了起來。
妖怪一哭，飛塵子和三個妖靈都忍俊不止，笑得前仰後合的。風宥覺得這個妖怪其實非常的天真幼稚，還有點傻乎乎的，還喜歡哭。妖界的林子大了，你不知道飛出什麼鳥來。壯着膽子走到了洞口，忍住了噁心，撫摸了一下觸手怪又濕又滑又粘的觸手，安慰道：「不用怕不用怕，我會幫助你的。」
黑煙旋風遮擋，看不清此妖怪究竟長成什麼樣，但風宥能感覺到裏面的東西大眼睛裏噙滿淚花，看着救命稻草一樣看着風宥。只聽黑風中妖怪帶着哭腔問道：「你怎麼幫助我啊？」
風宥道：「寡人乃公卿貴胄，起居飲食皆有下人伺候。我立誓三年之內我不近庖廚不殺活物，不砍不剖不割！否則讓我事事不順病災纏身。這樣一來，我不去害你，你不就沒事了嗎？！」
妖怪一聽有道理啊，觸手興奮地上下飛舞，即刻道謝：「謝謝風宥公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原來的仇人變成了現在的救命恩人，洞裏面的飛塵子和三個妖靈已經笑得背過氣去了，風宥也是使勁了渾身解數才不讓自己笑出來的，佯裝鎮定地問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妖怪已經把風宥當成了救命星了：「還請風宥公子指條明路！」
「趕緊回家，別再理那個神龜，找個活人不去的地方躲起來，熬過了時辰就萬事大吉了。」
「大恩不言謝！」「噗通」一聲，不見身形的妖怪在黑霧中「梆梆梆」磕三個頭，隨即化成一股黑風滾滾而去了。
看着消失在天際的黑風，風宥不禁笑出了聲……
不知笑了多久，反正是在笑夠了以後，風宥又走進洞中對飛塵子說道：「前輩，今夜冒昧打擾，打壞了前輩的道兵不說，還把前輩的庭院挖得到處是坑，風宥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獻上此物全當賠償，請前輩笑納！」從髮絲中拔出了變得極其細小的如意寶劍，叫了幾聲把劍變大後，雙手捧起遞到了出塵子面前。今夜狐狸剛剛送來的，風宥轉眼就借花獻佛，拿來賠償出塵子的損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