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裏的人起得很早,周孜月幾乎每天都是被他們來來回回的腳步聲吵醒,可是今天,門外沒有腳步聲,反而有一股燒焦的味道飄了進來。
出門看了一下,發現近處居然一個人都沒有,而遠處一群人似乎在看什麼熱鬧。
那個方向,好像是祭台。
周孜月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了過去,遠遠看見一股濃煙,燒焦的味道也越來越重。
走近了才看見那冉冉的火光在祭台的柱子上燒着,上面好像還有……是人?
周孜月連忙推開人群走進,想到昨天茶茶卡爾的不對勁,生怕被送上祭台的人是他。
大家看到她來的,不論男女,全都恭敬的給她讓路。
「月姑娘,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讓茶茶陪着你嗎?」
聞言,周孜月看向族長,「茶茶卡爾?他在哪?」
茶茶卡爾只是煮了個莓子漿的功夫她就醒了,他隨後趕來,拉着她就要走,「你怎麼起來了,我還以為你會再睡一會呢。」
不是茶茶卡爾。
周孜月鬆了口氣。
她皺起眉頭看向祭台,雖然已經燒焦了,但是隱約還是可以看出那是一個人,「你們在幹什麼,這是誰?」
茶茶卡爾拉着她說:「這是祭祀,你別管了,我們回去吧,我給你準備了莓子漿和吃的,你肯定餓了。」
回到屋子,周孜月仔細詢問了一下有關祭祀的事,茶茶卡爾說的含含糊糊的,只說是活人,卻沒有說那個活人是誰。
用活人祭祀本來就是一件很殘忍的事,他們這裏的人頑固不化,周孜月沒辦法讓他們放棄這種作為,他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解決這一切,所以只能壓下心中的厭惡與憤怒,不去管這些事。
莓子漿周孜月每次都吃的乾乾淨淨,茶茶卡爾看着,每次都會心一笑。
周孜月問:「你們不是都已經沒有巫師了嗎,為什麼還要做祭祀這種殘忍的事?」
茶茶卡爾支吾了一下說:「祭祀是祈禱寨子平安的。」
「用別人的命來祈禱你們的平安?」
茶茶卡爾沒說話。
「算了,跟你也說不明白,你出去吧,我晚一點再去給她們治病。」
*
下午周孜月去給婦人們治病的時候突然發現少了一個人。
「怎麼少了一個?」
跟隨在一旁的女人搖頭說:「沒有少,都在這。」
周孜月數學是不好,但是不表示她連數數都不會,少了就是少了,她怎麼會記錯?
周孜月想了想說:「塞積籮的母親呢,我怎麼沒看到她?」
「她已經好了,不用再麻煩你給她治病了。」
「好了?昨天還沒好,今天怎麼可能就好了?」
女人被問的說不出話來,這時,族長走了過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周孜月看向族長說:「塞積籮的母親去哪了,為什麼她不在?」
「你說她呀。」族長猶豫了一下說:「你不是說過,生過孩子的女人都需要照顧嗎,吉婭巫師雖然生了個死胎,但也是生過的,我瞧她身體不好,就讓塞積籮的阿媽去照顧她了,就暫時照顧幾天,不會有事的。」
聞言,周孜月稍稍寬了心,「原來是這樣。」
「是啊,不然你以為會是什麼樣,你最近照顧她們也辛苦了,我瞧着她們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你多休息,別太累了。」
族長這幾天怪怪的,周孜月看了一眼剛剛跟她說塞積籮母親痊癒的女人,覺得她也怪怪的。
接下來的幾天,周孜月一直都沒有再見到塞積籮。
一天夜裏周孜月睡不着,一個人在外面走着,不知怎麼就走到了祭台。
祭台前,一個女人站在那一動不動的,把她嚇了一跳。
她最近有些精神恍惚,一路走來都沒有看到人,突然看見一個背對着自己的人站在這,周孜月嚇得不輕。
「你是誰,這麼晚站在這幹嘛?」
女人慢慢的回過頭,映着月光,周孜月認出了她。
「你是……塞積籮的阿媽?」
女人臉上已經沒了血色,她看着周孜月,眼底透着一股恨意,「她為什麼要幫你?要不是因為你,塞積籮不會死。」
「你說什麼?」
女人走向她,說:「你害死了塞積籮,就是因為你,她才被人綁在這祭台上當成祭品活活燒死,都是因為你!」
周孜月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她確實好幾天沒見到塞積籮了,但是她問過其他人,他們說她跟她母親一起去照顧女巫了,為什麼她現在說塞積籮被當成祭品燒死在這祭台上了?
燒死……
難道是…….
「你說塞積籮被當成祭品,難道是前幾天被祭祀燒死在這的人是塞積籮?」
女人無力的跌坐在地上默默的流着眼淚,「她為什麼要幫你,她太傻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看着女人說話是開合的唇,卻沒有聽見她說話的聲音。
周孜月突然皺眉,「你說什麼?」
女人一直在說話,周孜月眼睜睜的看着卻什麼都聽不見,慢慢的,她的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各個感官好像都在消失。
她最後看到的依舊是女人臉上的憤怒,但是她真的不知道她到底說了些什麼。
*
幾天後,周孜月逐漸變得呆滯,起初還有些自己的意識,可是她已經沒有抵抗的能力了。
她的感官全都在衰弱,她只能看見眼前的人是茶茶卡爾,他每天還是一樣的照顧着她的起居,跟之前一樣的細心,就好像一點都沒有發現她的不對勁。
「吃了吧,這是你喜歡吃的。」
最後一天了,吃完了今天的莓子漿,以後就不用再吃了。
茶茶卡爾將盛滿了莓子漿的勺子遞到她的嘴邊,周孜月不想吃,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沒辦法反抗,甚至違心的聽話。
吃完最後一滴,茶茶卡爾對着她笑了笑,「別怕,你馬上就要成為聖女了,大家都會尊敬你,我也會一直在你身邊,我會保護你的,別害怕。」
他扶着她躺下,周孜月慢慢的睡着了,這一次,她覺得自己可能再也沒有機會離開這裏了。
人類,真的很可怕……
*
已經一個月了,白蘇把藤骨樹的果實帶回來之後龐子七一直在研究解毒的辦法,最近幾天終於被他研製出來了。
穆星辰醒了,但因中毒太久人始終渾渾噩噩,解藥不是很完善,龐子七仍在努力。
白蘇回去找過周孜月,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都沒有找到進寨子的路,上次他是因為瘴氣迷了路,胡亂走進去的,他根本沒有記住路線。
失落而歸,龐子七也有些急了。
穆星辰聽說了周孜月走之前把所有一切都交代清楚,所有的人手分配全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可偏偏她把自己刨除了,她只記掛着他的安危,卻沒有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
「古宗。」穆星辰屋裏的輕喚。
古宗走過來,「少爺,您好點了嗎?」
穆星辰閉上眼,嘴唇仍是蒼白,「你帶人跟白蘇一起去,把人給我找回來。」
白蘇可不是會顧忌他是生病還是中毒,現在周孜月為了他被那些人留下,這麼長時間了生死不明,連他都找不到,這些話白蘇全都一字不差的說給他聽。
穆星辰聽完怎麼會不着急,但是他現在連起身都不能,更別說去找人了。
古宗聽完,眉心微蹙,卻一動不動,「少爺,小月臨走前交代了一切,我不能離開。」
周孜月臨走之前特意找到他,說不論穆星辰醒來之後如何找她,他們都不能擅自帶人離開他身邊,古家軍的人一個都不許離開,除非他痊癒,不然的話半步都不許離開王宮。
聞言,穆星辰睜開眼睛看他,「這是命令。」
「抱歉少爺,我答應過他,在您康復之前我要在這守着你和王宮,我不能離開。」
「那就叫別人去。」
古宗還是不動,穆星辰有些急了,「古宗,我現在是命令不動你了是嗎?」
「不是,只是小月臨走前把一切都安排清楚了,沒有多餘的人可以動,要不這樣,我去找安莽,讓他帶人跟白蘇走一趟,您看行嗎?」
穆星辰默默的點了點頭,「越快越好。」
周孜月能走的沒有後顧之憂,又怎麼會忘了安莽他們?
她走之前來過總部,同樣交代了他們守在這,以免發生意外。
古宗也是來了之後才聽安莽說起的這些,現在想想,她這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去的,或許她早就想好了,自己這一去,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現在穆星辰已經醒了,他身邊還有龐子七,別人安莽信不過,但是龐子七他還是信得過的,況且還有古宗守在這,這裏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安莽答應帶人跟白蘇去找周孜月,出發時,十幾個人一起走的。
*
乾枯的深山老林,這裏跟傳聞中的死林一點都不像,但也讓他們覺得這裏真的是「死」林。
「這裏怎麼看起來陰森森的,跟白蘇說的不太像啊,這裏會有人居住嗎,住在這吃什麼啊?」
這話一聽就是小六子問的,他做飯做多了,關心的只有吃。
安莽打頭走在前面,眉心微微蹙着,他看向白蘇問:「你沒帶錯路吧?」
已經走了一天了,安莽也覺得這裏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白蘇說:「我確定上次就是來的這裏,後來遇上大霧,月說是瘴氣,之後我們就走散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找到她的,但我確定,她就在這。」
他們沒日沒夜的找,兜兜轉轉的已經在這待了三天了,沒有見到白蘇說的大霧,也沒有見到他說的寨子。
狼海急道:「這裏根本就沒有人,寸草不生,怎麼會有人在這生活?你這小子,是不是亂說的?」
要不是周孜月跟他說過狼海是她的親人,白蘇才不會慣着他這臭毛病,一口一個你這小子。
白蘇說:「我跟月就是在這走散的,她被人帶走了,我沒有胡說。」
安莽知道這會兒大家心裏都着急,他安撫了一下狼海,說:「我們再找找,總會找到的。」
*
此刻太陽高照,寨子裏所有人都圍在祭台前跪拜。
不知道他們從哪翻出來一身陳舊的白色衣袍穿在了周孜月的身上,她盤坐在高高的祭台上額頭的汗一滴一滴的落下。
茶茶卡爾站在她身邊守着她,已經接連好幾天了,她在這一坐就是一整天,茶茶卡爾擔心她會吃不消,族長卻不許他把她帶走,說是這是聖女必須經歷的。
周圍的是個火爐實在是烤的慌,茶茶卡爾心疼的看着絲毫不會做出反抗的周孜月,後悔讓她變成這樣,同時也不後悔把她留下。
周孜月體力不支,整個人從祭台上倒了下去,茶茶卡爾一驚,好在他人在下面,直接把她接住了。
「族長,她不行了,在這樣下去她會死的,你想讓新聖女也死掉嗎?」
茶茶卡爾唯一能做出的反抗就是對他們所有人的威脅,對他們而言,聖女的命才是守護這個寨子的關鍵,他們當然不會讓她有事。
族長微微蹙眉看着被茶茶卡爾抱着的人,他站起來說:「帶她回去休息,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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