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海船向着東南海域日夜兼程了四五天的時間,途中連一座可以託身的孤島都沒有遇見。一筆閣 www.yibige.com
真是天滅我也!
來自西北大陸的寒潮颶風也到了它的強弩之末,商船的航速終於慢了下來。
空中赤日炎炎,甲板上酷熱似火。
海天相連的遠方,已經可以看到莽莽蒼蒼的連綿群島了。
船上的諸人全都沒有了先前的斯文和悠閒,個個身着扎腰裙褲,赤裸着臂膀。
懸空坐在船舷的兩側,腳下海浪翻滾,也帶來了一絲絲的涼氣。
「少主!終於看到陸地啦!急死我也!哈哈哈!」
身邊的秦沖手搭涼棚眺望前方,快活的跳將起來,抬手推醒了在床上打盹酣睡的鍋盔。
林兄已經命令掌舵的夥計調整主帆,商船稍稍改變了原有的航線,朝着群島的方向徐行而去。
在離海灘還有一箭之地的時候,船上的夥計們再也按捺不住。
紛紛撲通撲通的跳到了海水裏,如同撲食的龍魚,兩兩成群向着海岸游弋而去。
這些夥計本是漁家子弟,早已練就了滄海求生的千般功夫。
此等泳術,正如我們陸上商者的刀槍劍戈、羽箭彎弓一般,都是必備的技藝。
秦沖和鍋盔是旱鴨子,而我雖然略識水性,但此等熱帶深海卻也不敢貿然赴險。
所以我們三位兄弟只能立於船上,無奈的看着眾人在水中嬉戲而望洋興嘆。
「少主,春哥他們的泳術真是太厲害了!當年飛魚礁、東方島上,我們要是有這般的功夫,抱着一塊枯木便可游到迦南海岸!」
鍋盔望着海面的游者羨慕不已,回首在地中大海上的那段苦難歲月,不禁苦笑着感嘆了一番。
說話之間,春哥和林鶴二人已經登陸了海灘,向我們揮舞着雙手,然後便分頭尋找商船泊岸的深水「船塢」去了。
「此乃童子功也,只有自小生長於滄海之間的漁家子弟,才會有這與生俱來的本事,呵呵。」
我微微笑道,已經準備跳入淺海一試身手了。
「賢弟所言甚是,哈哈哈!曾聽家母說過,為兄出生那天家父就把我扔入門前的南安江中,如此一番折騰之後也便無師自通知曉了水性!」
不知何時林兄已安排妥當商船靠岸前的準備事宜,站在了我們的身後。
「子曰:知者樂水,仁者樂山。所以大哥是個樂天豁達之人!只要能夠聽到林兄的笑聲,任憑颶風如刀兄弟也可以安然入睡!」
我由衷的贊林兄道,遇到寒流東行的這幾日,這位仁兄每天安若泰山一般,邀我喝酒對弈,動輒哈哈長笑。
對於穩定船上軍心,打消我等的顧慮確實起到了莫大的作用。
「若論泳術,我們這些只能算作毛皮。為兄曾在占城國的海邊見過當地的採珠人,憋上一口氣便能潛入海底行走一個時辰,那才是真正的泳術王者!」
「天下盡有如此神人?」
我和秦沖、鍋盔都感驚詫,如此水中神術非凡夫所能為也!
「千真萬確!呵呵!賢弟身邊的夜明海珠,珠蚌的生長之地在波斯海上遠離岸灘的深海之中,非有如此泳術者不可采也!」
林兄拂須而笑道,幾日的功夫他那原本貼臉短須盡然已成迎風的長髯了。
這時岸灘
上的春哥他們已經找到了商船泊岸的最佳地點,正在以只有他們海商知道的特有的手語向着船上發送信號。
我們也停下了閒聊,跟隨林兄來到主舵的位置,與值班的林青、長庚等人調整主帆,放下輔助的帆頁,朝着海島的背面徐行而去。
一盞茶的功夫,椰林環繞的幾處潟湖便進入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潟湖的水深優於海灘,避風開闊,是海路之上商船短暫停泊的最好去處。
商船放下了鐵錨,我們沿着木梯來到了海灘上。
接過先前到達的夥計遞上的椰果,一口清涼的椰汁下肚之後,耳邊一直縈繞的海浪喧囂的噪雜之聲頓然安靜了下來。
「大哥!我們如今所在的這片海島是什麼地方?」
「這個為兄還不太清楚,應該是耶婆提國的東北諸島吧?十年前的那次海難我們在海上向東飄行了半個多月,最後靠岸的是一片廣袤的大陸,肯定不是如今的位置!」
林兄一邊指揮夥計們埋鍋搭營,準備在海灘上過夜,一邊抬頭看着西天若有所思的答道。
秦沖、鍋盔已經隨着其他夥計,前去岸上的密林中尋找淡水和果蔬去了。
我也想起了四年前,與林兄在貝羅埃亞城邦的集市上首次相遇時的場景。
記得他曾對我們談起過這段往事,蠻荒大陸上的野人和形如碩鼠的袋生獸類。
我從船上搬下了桑弓箭壺,還有商旅途中與我寸步不離的波斯長刀。
如今在這片熱帶海域,孤島和野人已成一對孿生兄弟,防身的武器隨時帶在身邊實為必要也!
而且海灘上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人類的足跡,還有一些或長或短的枯骨半埋在浮沙之中。
「林兄,夜間我們還是回船上歇息吧,這座海島或有吃人的生番出沒!」
循着枯骨走去,以手中的長刀挑起埋在沙中的另一半,分明就是世人的一根腿骨。
我全身的毛髮頓時立了起來,因而向林兄進言道。
「賢弟無需擔心,這片荒島若非海難很少會有商者和僧侶前來這兒!生番野人只吃同類,視我等為天神不敢隨意接近。他們至今還茹毛飲血不知火為何物,只需燃燒幾堆篝火派上一倆輪班值夜的夥計,我等盡可高枕無憂!」
半個月的海上顛簸,大夥已是百無聊賴,再不接點地氣恐生熱毒之症。
所以林兄沒有接受我的建議,他的一席解釋也打消了我心中的顧慮。
少頃功夫,秦沖、春哥他們尋找水源歸來,給大夥帶來了一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
密林深處的半里之地有一座百丈的山崖,崖上懸有飛瀑,崖下有一方闊大的淡水泉池。
淡水的補充已經無憂,大夥還可過去好好的洗浴一番,一掃途中的疲勞和污穢。
這真是一個大好的喜訊,為了節約飲水,我們上船以來還未舒心的洗過一次澡。
而且這邊酷暑濕熱,不比北地商道上的黃龍沙海。
不管日夜,大夥的身上都掛着一層結了鹽霜的臭汗,令人難以忍受。
回船取來換洗的短衣,便隨同秦沖他們來到了林中的飛瀑下面。
但見一池泉水清澈見底,有無數條色彩各異的海魚在其中自由的游弋。
與我家在崑崙山中的「長安月」湯池別院,很有幾分的相似。
可惜沒有了亞米
卡、庫日娜、上官燕喜這般絕世的佳人在側,只剩一池髯須束髮的大漢壯士。
談笑戲謔長歌如嘯,也打破了這裏萬古的死寂。
沐浴更衣之後,頓覺清爽了許多。
夕陽緩緩沉入大海的西邊,晚霞如火新月如鈎,海灘上涼風習習,令人如飲甘醇一般。
連日以來隨波逐流的頹廢之心,也頓時如風散去。
晚餐依然以海魚為主料,船艙里儲藏的山豬醃肉遇到這幾日連續的高溫暴曬已經有些腐爛不堪食用。
陸上行商雖苦,但途中可以隨時獵取新鮮的野味,來滿足眾人的口腹之慾。
而海路的商者行走滄海之間,途中所遇的列島多為了無人煙的蠻荒之地,肉食給養的補充多靠自家的儲備。
秋冬季節還好一點,新鮮的糜肉能夠存放很長時間不會變質,遇到這連綿的酷夏可就苦也!
所幸貴霜國的老酒依然甘醇,天竺稻稷的米飯清香如故,島上的淡水自帶甜澀之氣。
酒食果腹之後,海上明月生輝,四野流螢飛舞,一股濃濃的睡意襲來。
我便麻氈裹身懷抱刀鞘,抬腳跨上篝火旁邊的床,沉沉的睡了過去。
黎明時分,一陣急迫的海螺號聲忽然從船上傳來,把我從夢中驚醒翻身跳下了床。
抬眼望去,但見負責值夜的田伯已經爬到了主桅瞭望塔的最高層。
一百多個身材矮小如獼猴一般的土著野人,順着上下的木梯進入了我們的海船。
船上儲存的木桶老酒也被這些生番掀了個底朝天,酒香四處瀰漫,迷倒了一眾生靈。
幾個手持木戈的野人正團團圍在了主桅下面,準備對田伯發動最後的攻擊,眼看這位老叔就要成為生番們的口中之食了。
林兄的判斷沒錯,這些野人忌憚篝火故而沒有偷襲我們。
而是舉全島之力,合圍無人的海船。
如此避實擊虛之法,深得孫子的真傳。
可惜田伯不是諸葛孔明,不會玩空城計,已被前來打劫的野民逼得無處可退了。
事態緊急不容遲緩,抬手拾起一旁的桑弓彎弓搭箭,一支羽箭呼嘯而出,桅杆下的土著已有一人驚叫着倒在了甲板上。
秦沖、鍋盔他們都是警覺之人,早已彎弓在手等待着我的指令了。
見我的利箭已出,也就無需吩咐便各自跳到了有利位置,與我構成犄角之勢。
向着這些毫無防護之力的土著一通精準點射,只殺得他們鬼哭狼嚎頓時亂了陣腳。
林兄他們正準備前去近身搏擊,見我們三位箭無虛發,也就不再出擊,持刀分立四周擋住了這些野民的退路。
以我等的實力今日如果大開殺戒,這些只會使用木棍、石刀的荒島土著,可能會有滅族之危。
我們的海船隻是過路,與這些土著生番沒啥深仇大恨,點到為止即可,沒有必要痛下殺手。
所以商道江湖之上這樣的短兵相接,向來都有一種約定,便是箭射下盤刀砍肩肘。
既不傷人性命,又可形成威懾,使那些鋌而走險的路上毛賊能夠知難而退。
等第五支羽箭射出後,我已無心再殺下去。
野民土著們慌不擇路一片哀嚎之聲,每個通向叢林的入口,都被林兄的手下死死守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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