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門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不安
新房裏頭，墨香正在跟范安陽回報，「姑娘放心，方嬤嬤和許嬤嬤幫奴婢們安排的屋子就在後罩房，旁邊的小跨院就是庫房，您的嫁妝全都先歸置在那裏，回頭等您得閒了，再看看要怎麼安置。」
范安陽邊點頭邊打呵欠，沒辦法，今兒起得早，雖然還沒填飽肚子，可是新房地龍燒得暖呼呼，取下鳳冠和蓋頭後，彷佛卸下千斤萬擔，擦過手腳洗過臉，睡意就襲上來。
「你們幾個辦事我放心，咱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相信你們比我還懂得如何應對才是，只一句，小心些，別吃了虧就是。」說完又是一個老大的呵欠。
「姑娘，您今兒晚上……」墨香有些說不出口，新婚之夜圓房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但姑娘還這么小啊！而且看樣子夫人她們也沒打算姑娘一進門就圓房的，只是，她方才旁敲側擊後發現，杜家並未幫姑爺在新房裏另備一房，他的用具全都安置在新房裏頭，難道杜家另有打算不成？
墨香的話才說一半，范安陽等着她說下去，卻見她面有難色，再細看，發現她臉上泛着可疑的紅光，似是羞的，然後她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墨香要說的是杜雲尋晚上睡在哪裏的問題吧？
不想不覺得，被這麼一提醒，范安陽的臉立時就紅透了。
她沒想過啊！
主僕兩個正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時。外頭丫鬟此起彼落的請安聲驚醒了她們兩個。「沒事，沒事，姑娘放心。夫人說過的，您還未及笄，現在圓房不妥，等您及笄了再行圓房就好。」
墨香語氣急促，也不知她是要安撫自己呢？還是要說服她自已。
話聲方落，杜雲尋便已大步進房。
他星目燦燦的看向范安陽，眼裏是掩不住的欣喜。那非常具有感染力，因為范安陽發現自己回以一笑。
「外頭宴席散了？」
「還沒。祖父讓大哥先送我回房，你放心，他們不敢來鬧洞房的。」
有不少人對他娶了個小新娘很是好奇，話語間有酸意有艷羨。各種反應皆有，他未離京前曾在太學讀書，太學裏的同窗今天來的也不少，但他在太學時就是個不怎麼合群的人，大家雖來賀喜，但多是衝着祖父、父親而來，為討好杜相父子，自然不敢來鬧騰，省得惹惱杜相父子。
而與他交情好的友人。多在廣陵，因此會來鬧洞房的，大概就屬自家親戚了。他舅家遠在任上，只讓人送了賀儀來。
倒是舊府那邊的叔侄們，很有可能會過來鬧，想到這兒，他忙轉頭交代方嬤嬤讓人去盯着。
「二少爺放心，老太爺沒點頭。他們連內院都進不來。」方嬤嬤笑得眉彎嘴翹，聽說老夫人這幾天沒少折騰。不過老太爺發話，不讓老夫人提前過來，只許她今兒才與兒孫們過府。
杜相對這位繼妻非常冷淡，就連她所出的子女也一樣冷待，范安陽眨眨眼忍不住又打了個大呵欠，杜雲尋見了直笑。
「我先去洗漱，你要累了便先睡吧！」
「呃……」他要在新房裏跟她一起睡？范安陽的小臉漲得通紅，眼睛圓睜說不出話來，墨香也愣在原地，倚翠抿着嘴笑了，悄悄把墨香拉出去，只留下那對新婚夫妻在新房裏。
「復常哥哥要睡這裏？」范安陽瞄到倚翠拉着墨香跑了，心裏寬條淚不止，可是不問清楚又不行。
杜雲尋淡淡一笑，「是啊！你乖，先睡吧！我去洗漱下，滿身都是酒味。」他皺着高挺的鼻子邊說邊伸手揉着她的頭。
看他轉身去了淨房，范安陽拍拍滾燙的臉頰，他要在這裏睡覺？有沒有搞錯啊？
沒有。
杜雲尋很快就出來了，看到她坐在大大的床上，屋裏龍鳳雙燭將屋裏映得一片喜氣，「怎麼還不睡？不是一直在打呵欠嗎？」他有些奇怪，根本不懂小女生在想什麼。
「呃，復常哥哥真要在這裏睡覺？」
「是啊！這是我們的婚床，我不在這裏睡，要去那裏睡？」太可惡了！美人噙笑的樣子讓人看了忍不住心跳拚命加速啊！范安陽咬着牙提醒他，「可是我還沒及笄耶！」
杜雲尋聞言似明白了什麼，握拳壓在唇邊忍笑，「我知道啊！來，乖，睡覺了！」
還真的就是睡覺喔？
杜雲尋讓小妻子躺下，自己則一一滅了屋裏的燈，只留下那對龍鳳雙燭，「你睡裏頭，我睡外邊。」杜雲尋的動作如行雲流水很是好看，范安陽看的目不轉睛，杜雲尋走回床邊，看到她怔怔的看着自己，忍不住笑出聲。
「怎麼啦？還不想睡嗎？」
「呃……很困啊！可是……」沒把話說清楚好像怪怪的耶！
杜雲尋坐在床沿，解下大紅錦緞床帷，帳子裏昏昏暗暗，看不清楚，范安陽忽然有點緊張，大家都說她還小沒及笄，不好圓房，可是她這新婚夫婿顯然不這麼想啊！沒圓房不是該分房睡嗎？
他不是……不是戀那啥的人吧？范安陽全身僵硬的防着身邊的男人對自己動手動腳，一邊胡思亂想。
「快睡覺！明兒還得去給長輩敬茶。」
敬茶啊！范安陽輕嘆口氣，「敬茶的時候是不是要跪着？」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夫人不會允許人作怪的。」
「因為府里是她當家？」
「之前是她當家，不過明日之後就不知道了。」杜雲尋翻身面向她，范安陽因為他這個動作嚇得全身僵直。
「快睡吧！」杜雲尋伸手把她摟到懷裏。把她當小娃娃般的拍着她的背，他的手很暖，沒有再出人意表的動作。兩個人本就是相熟，只是從未有過肢體接觸，但是今日累了一天，背上規律的拍鬨動作，漸漸讓范安陽鬆懈下來，很快就沉入夢鄉。
杜雲尋這才閉上眼睡覺。
※
杜老夫人有鑑於上次杜雲啟娶妻的經驗，這回便打死不再進園子裏去住。鬧着要住到杜相的院子去，杜夫人只得讓人去請示公爹。杜相大手一揮，讓內總管顧嬤嬤親去安排。
杜老夫人看到顧嬤嬤來，知她是丈夫心腹，以為丈夫低頭了。不禁有些得意，在丫鬟們的簇擁下跟在內總管身後，因辦喜事，府里小徑路石頭燈座里都點着燈，不過並不是每條小徑都點着燈。
顧嬤嬤邊領路，邊對杜老夫人等人介紹着府里的環境，只見他伸手搖指遠方的一處院落，「那裏便是新房，二少爺可花了不少功夫修整的。那邊是夫人的院子，老夫人您看，那裏就是後園的閣樓……」
杜老夫人聽到後園二字。就板起了臉，想來是憶及上回杜雲啟娶妻，她連同兒孫及特地從娘家帶過來的侄孫女們，被困在後園出不來的事。
顧嬤嬤面上笑得越發親切，「老夫人這邊走，小心腳下。」她引着杜老夫人等人行行復行行。在杜老夫人累到快要發火罵人時，語氣欣悅的道：「到了！就是這兒。」
看門的婆子們笑容滿面迎上來。熱切的將杜老夫人一行人迎進院中，院裏大樹參天，遊廊里掛着大紅燈籠，映得整個院子喜氣洋洋，杜老夫人重重的哼了一聲，「又不是新房，弄得這般做什麼？」
「老太爺說，二少奶奶進門是大喜事，所以府里各處夜裏都讓點上大紅燈籠，好添喜氣。」
杜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疾步往二進去，「老頭子怎麼不在？」
顧嬤嬤笑着回道：「瞧您說的，老太爺當然是在喜宴上啊！今兒來賀喜的人可真是不少呢！」
杜老夫人瞄了跟在身邊的兒孫們一眼，來杜家賀喜的，不是高官顯貴就是重臣勳爵，可是老頭子卻不肯帶挈她的兒孫們一把，只消識得一二，她的兒子們也不至於到現在仍是白身，更不用說孫子們了！
要是老頭子肯花些心思在他們身上，怎會讓他們年齒徒長卻諸事無成？
偏心！他就是偏心！整個心眼都偏在長子身上。
「娘啊！這次機會難得，您就別再跟我爹鬥氣啦！好好的跟他老人家低個頭，我爹要是肯幫我一回，咱們下半輩子可就吃喝不盡啦！」杜二老爺杜志高看他娘臉色黑如鍋底，連忙擠開扶着他娘的丫鬟，抓着杜老夫人的手大聲的對他娘說。
杜老夫人一僵，揚手就衝着兒子的手直拍，「哎呀！你快鬆手啊！疼死我啦！」
杜二太太急急上前拉開丈夫，迭聲的安撫着婆婆：「娘您彆氣，別生氣啊！老爺他也是被逼得急了！您是知道的，老爺如今跟人家做軍中的生意，人家知道公爹是相爺，才答應跟我們合作，不過咱們本錢不多，那人就說錢不愁，只要老爺安排公爹見他一面，他便幫咱們出一半的錢。」
杜三老爺夫妻兩站在後頭陰陽怪氣的道，「原來二哥得了賺錢的門道啊！怪不得近來手頭可闊綽了！聽說前兒在煙雨樓花了兩千兩，包了個頭牌天天唱戲給你聽啊！」
杜三太太則道：「二嫂啊！既然這麼有錢，上個月跟我借的五十兩該還我了吧！」
顧嬤嬤等人聽的無語，這些人就站在院子裏，還說的這麼大聲，莫非是忘了這兒不是舊府，而是新府嗎？
「老夫人夜深了，外頭天寒地凍的，有話咱們屋裏說可好？」
杜老夫人被兒子、媳婦們的對話砸得頭暈，老二有兩千兩包個戲樓里的頭牌天天唱戲給他聽？老二媳婦卻還要跟老三媳婦借五十兩銀子？更不用說，他們四個人之前分別跟自己拿錢，一共五千兩銀子，說是要過年了，家裏錢不夠用！
他們都把錢花到那兒去啊！
她心不在焉的點頭，隨顧嬤嬤進了屋，顧嬤嬤留下丫鬟侍候她，又領其他人去歇息，老夫人臨來時，才聽說杜夫人的外甥女被連夜遣了回去，所以這回就沒帶娘家人過來。
顧嬤嬤的人手腳很快，不多時就將二老爺夫妻及其子女安排在一進的東西二廂，三老爺家兒女較多，二進東西兩廂安置三房的少爺、姑娘，三老爺夫妻住在上房的西次間，老夫人則是住東次間。
等到躺到床上，老夫人才想起來，這裏不是老頭子住的地方吧？因為這院子並無書房，老頭子喜書，睡前也要看書，可這院子連一本書都沒有。(未完待續)
ps：感謝enigmayanxi童鞋再次打賞的兩枚平安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