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流之歌 第78章 大修士（三十六）

    培養皿籠罩在法陣之中，靈氣經過之時，幹細胞就開始一輪分裂。靈氣再經過一次，細胞再分裂一次。分裂後的幹細胞不斷從周圍的營養液里吸取所需的各種各種成分，實現細胞的成長。

    馮茂看着三名學徒面前的培養皿中的幹細胞數量不斷增加，茱莉婭向來對這種技術興趣有限，沒想到這次格外的認真。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觸動了她。

    細胞自身複製到了一個程度，馮茂讓學徒們停下施法，開始講述如何利用幹細胞對肉體實施修補與再造。茱莉婭聽的格外認真，等馮茂講完，茱莉婭已經拿出小本本，確定了上面的記錄後才問道：「閣下，骨骼斷裂的話，怎麼才能完美修復？」

    「理論上距離骨骼折斷時間越近的修復，結果越好。因為那時候斷面還沒有出現癒合層，只要將折斷的部分完美結合，就可以很有效的對細微部分實施修復。不過，這也意味着另外的問題。茱莉婭，你認為會是什麼問題？」

    茱莉婭想了好一陣，試探着問：「是要修復的部分太多？」

    「嗯。這個說法方向正確，不過出發點有點……我不是很認同。瑪麗，你怎麼看？」

    「我不清楚。」瑪麗回答的非常乾脆。

    「艾麗莎。」馮茂轉向三學徒。

    「先生，是因為實力弱，所以在實際操作中不能採取這樣的手段麼？」

    馮茂點點頭，再次轉向茱莉婭，「還有問題麼？」

    茱莉婭失落的搖搖頭。不過她明顯有想治療的人，卻沒有請求馮茂幫忙。茱莉婭的成長讓馮茂有些意外。

    課程結束，馮茂繼續準備自己的實驗。菲特沃門閣下提出了一個設想，就是將靈丹體積從綠豆粒縮小到小米粒，同時給接種者植入促進肉體活躍的新器官。看看兩者作用下能否構建出在某個程度內的丹鼎流士兵。

    在龐貝閣下已經完全拋棄製造低靈氣水平丹鼎流士兵思路的現在，菲特沃門閣下卻開始了深度研究。馮茂最初覺得這個思路有點扯淡，見到艾比士家的失敗實驗之後，馮茂覺得興趣大增。

    從學徒們催生出的培養皿中取出小米粒大小的幹細胞，馮茂開始嘗試製作這種尺寸的靈丹。只有少數細胞才有能被人類肉眼看到的尺寸，即便是小米粒大小，也足以容納大量細胞。然而馮茂掌心不斷燃起細小的青藍色火焰，過小的靈丹比想像中更不穩定。

    正實驗着，就見茱莉婭回到實驗室。看到馮茂還在，茱莉婭露出些尷尬的表情。馮茂沒說什麼，今年茱莉婭都要7歲了。在馮茂4歲，茱莉婭2歲的時候，馮茂覺得覺得茱莉婭是個孩子。現在馮茂9歲，茱莉婭7歲，也得讓她自己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茱莉婭拿了個醫藥箱，向馮茂行禮後跑出了實驗室。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是要為誰提供治療，至少茱莉婭對此事頗為上心。

    嘗試了各種思路，馮茂終於停下手。手掌中浮着小米粒大小的一顆靈丹，與其他靈丹相比，這一粒靈丹顏色更有暗金的味道。馮茂看了一陣，將其收入玉殼。開始繼續製造。十粒靈丹全部成功，馮茂才再次停手。

    第二天，馮茂拿着成果去見了菲特沃門閣下。閣下看了看就問：「好像有些不同。」

    「是，細胞膜比之前的更厚。我都懷疑這種厚度，在接種者受傷的時候，沒辦法直接利用裏面的幹細胞。」

    「馮博士，你總是想造出高品質靈丹，我現在只在意造出丹鼎流修士。你按照我的思路走。」

    馮茂心裏面有些不服氣。菲特沃門閣下用教育者的冷峻目光盯着馮茂，聲音同樣冷峻的命道：「靈丹天生就是你想的模樣麼？如果天生就並非如此，為什麼你要如此在意詞彙，而不是靈丹本身？」

    「是。」馮茂覺得自己不得不接受閣下的觀點。

    實驗體很快就被帶了出來，實驗也快速完成。除了兩人之外，其他參與實驗的修士們也在全力記錄與輔助實驗。實驗體恢復意識之後，有位灰袍開始催眠實驗體。隨着人造器官內的藥水根據實驗體的身體狀態在實驗體內逐漸釋放，原本微妙的靈氣流動終於出現了馮茂期望的結果。

    在幻境中，馮茂忍不住說了一句，「閣下……」卻說不下去。

    菲特沃門閣下應道：「你想試試看從這個狀態下能否造出聖殿修士？」

    「我……」

    「這是個很好的實驗，雖然從根本上就錯了。」

    「錯在哪裏？」

    「錯在你根本不明白什麼是聖殿修士。不過我也很想試試看，能否造出按照聖殿修士運功路線的修士。」

    有閣下作為研究領頭人，馮茂再沒有擔心。本以為這需要很長時間對實驗體進行運功培訓，沒想到閣下手指按在實驗體額頭，實驗體的靈氣就自然而然的運行起來。馮茂被排除在這部分內容之外，只有實驗體靈氣不足的時候，才輪到馮茂激發靈丹，加快實驗體靈氣恢復。

    見實驗根本沒有停歇，馮茂乾脆在這裏找了個鋪位，打電話讓露西亞送來些衣服和被褥。

    馮茂已經不怎麼需要睡眠，尤其是切換到元嬰狀態之後，馮茂的肉體可以隨時保持睡眠狀態。參與實驗的修士們也差不多。菲特沃門閣下根本就沒睡覺，每次馮茂從假寐中醒來，就見閣下還在忙活。

    九天轉眼就過去了，實驗體們絕大多數時間都是用聖殿修士的運功線路運行靈氣，靈丹的運行都靠馮茂激活引導，實驗體的肉體並沒有掌握主動激活的靈丹的反應。

    隨着閣下一句「開始」，馮茂確定了這幫傢伙的靈丹狀態，手術刀一閃，靈丹就被取出。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完成了工序的馮茂坐在實驗體躺着的試驗台邊，靜靜的觀察着。

    實驗體沒有出現痙攣反應，當閣下再次引導他們運行靈氣之時，這幫人的身體並沒有出現異樣。但是閣下的神色越來越冷靜，馮茂開始覺得事情肯定出現了期待之外的變化。

    「他們的靈氣消失了。」閣下終於在環境裏說道。

    「消失？」馮茂覺得這話未免有點難以理解。靈氣消失的可能性只有一種，那就是人死了。只要人沒死，靈氣就不會消失。

    連忙過去進行探測，馮茂感受到了那些人的靈氣還在自顧自的運行着，只是這幫人曾經能夠有目的調用的靈氣消失了。雖然這幫人的身體還在運功，他們的靈氣重新回到與精神調動毫無關係的狀態。然而不久之前，這些人的靈氣還能根據他們的感受而運動。

    「真消失了。」馮茂不得不感嘆道。這麼久以來，只見過沒辦法調動靈氣的人有能力，這是第一次見到從能調動靈氣進入無法調動靈氣的狀態。

    「哈哈哈！」環境裏閣下笑的極為痛快，「長見識了，第一次見到。」

    其他參加項目的修士們同樣激動，看得出他們同樣沒見識過這樣的局面。有人問道：「校長閣下，接下來怎麼辦？」

    「繼續試驗。」菲特沃門·龐校長閣下果斷命道。

    實驗體的反應差不多，不管曾經把靈氣運行的如何熟練，也不管他們本身的靈氣依舊存在。只要摘除掉能快速催生靈氣的靈丹，這些人的靈氣就會在一定時間內再不受控制。這些人的肉體就如乾涸的沙漠，倒進去水的時候能夠看到一汪水色。當水乾涸殆盡，剩下的依舊是無盡的沙漠。

    還有一部分實驗體嘗試用聖殿的方式讓他們感受到經絡與靈氣，馮茂本以為能夠出現靈丹之外的聖殿運行模式。參加實驗的三十名實驗體無一例外都在感受到靈氣本身的時候，直接直接激活了靈丹。

    摘除實驗後，三十人中只有六個沒有立刻死去。死者們都是全身僵硬如鐵，七竅流血而亡。即便沒有了靈丹，經絡還是本能的試圖從靈丹處獲取靈氣，最後經絡震動引發全身痙攣。

    沒有死去的六個是身體素質好，加上閣下配出的藥劑起了作用。在最後關頭總算是解除了痙攣狀態。便是如此，馮茂感受着他們已經廢掉的經絡，覺得這些人也活不了多久。

    「馮博士，再給這些人接種靈丹。」菲特沃門閣下命道。

    「再接種？」馮茂心中一陣不忍。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許再接種能夠救活他們。」閣下答道。

    馮茂只覺得心中有些東西被觸發了，本能的牴觸油然而生。

    「怎麼？不願意？」菲特沃門閣下問。

    狠下心，馮茂切換到了元嬰狀態。下一瞬，馮茂立刻沒有了不安與不滿，自己被撼動的那種情緒也變得清晰起來。馮茂原以為那是那是出於憐憫，在元嬰的狀態下，馮茂發現這衝動出於對暴行的牴觸。

    果然，人類的肉體只有需要與拒絕兩種狀態。思維是大腦的事情，那些看着萬花筒般的判斷僅僅是大腦中的想法。人類基本的反應可簡單明快的很。

    看到別人遭受暴行，身體就會感覺不安。暴行出現在同類身上，就有可能出現在自己身上。這大概就是人類的模仿能力吧。

    即便如此，馮茂的元嬰並未受到任何影響。手掌抬起，六名暫時倖存者的幹細胞已經形成各自的顆粒，靈氣覆蓋下，瞬間就生成了靈丹。

    刀光一閃，實驗體的丹田處再次出現了刀口。菲特沃門閣下也幫着馮茂開始手術，兩人配合默契，十分鐘不到，實驗體不僅再次被接種了靈丹，更完成了靈丹與破損經絡的鏈接。

    「記錄參數。」菲特沃門閣下對其他修士命道。

    離開家第二十三天，馮茂終於回到了家中。走進客廳，兩個娃一起抬頭，露出雪白的小牙。對着馮茂笑出聲。馮茂完全沒有情緒，只是覺得此時應該可以不用保持元嬰狀態。

    當元嬰狀態解除，馮茂猛然覺得渾身氣力被抽空一般。兩腿一軟，竟然搖搖晃晃的跌坐在地上。小孩子們看着馮茂的動作，被逗得咯咯笑出聲。女兒甚至扭頭對母親露西亞喊道：「媽媽，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