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春 第十八章，脫難

    時至晚間，有幾個不粗不雅打扮的女子進來將幾人從木樁上解下，又將他們的手綁到了前面。

    領頭的一個長相頗為粗獷的女子粗聲粗氣的說道：「大當家說了，今天高興，也賞你們一杯酒喝。」

    然後就進來幾個挎九環大刀的壯漢，將幾人押解到前山大堂。

    沈晏心邊走邊留意着四周的景物，她見着山頭各處都插着「紅雲寨」的倒三角旗，便知這山寨的名頭了。

    在暮色中回頭看了一眼寨門木樓上的箭塔與守衛，心中略作計算，便被人推進紅雲寨的大堂。此時堂中火光通明，但卻沒有一人。

    紅雲寨的建築多是西北黃土泥房，這大堂建的十分高大，頂高兩丈有餘，內中長寬估略有二三十平丈。

    丈高的實木大門兩側入內是兩排合抱大柱，每根柱上都釘着一個黑鐵火把支架，而柱間整整齊齊的放着兩排大堂圈椅，正對大門高台上放着一把三人寬的楊木大椅，椅後是一張虎皮大屏風。

    沈晏心幾人在堂中空地站着，面面相覷，但又不敢輕舉妄動。

    就在這時，一陣哄鬧的腳步聲響起，沈晏心幾人收斂表情，很自覺的看向腳步聲所來的方向。

    「哈哈哈哈，就這麼着！」笑聲爽朗而嬌媚，是洪五娘的聲音。

    沈晏心抬頭，洪五娘已從虎皮大屏風後大步走了出來，身後還跟着一群虎背熊腰的粗糙漢子，襯的洪五娘越發嬌艷。

    待洪五娘在上堂大椅上坐下後，幾個大漢也邁着大步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下。

    而後就有婆娘嘍囉抬進幾個大耳銅火爐，放在四角，又抬進一張張的長桌放到各個當家面前。

    這人來來往往的竟像是沒看到沈晏心幾人一般，只是擠到了時才會啐一聲：「閃開點，沒長眼？」

    一直到屋中在座的所有人面前都放好了大肉好酒之後，洪五娘才像是剛看到幾人一般道：「蘇公子，你上來，坐我旁邊。」

    「至於別的人……」紅娘皺皺眉，喊了幾個嘍囉搬了張四方木桌放在一排堂椅之後道，「你們就坐那兒了。」

    蘇合攏袖對洪五娘笑揖道：「不敢。」

    洪五娘覺得他笑得好看，就親自下來將他拉了上去，蘇合趨步跟着洪五娘，臉上卻無半點搵色，依舊是清笑含目。

    待蘇合入座之後，洪五娘才叫人給沈晏心和趙拙二人胸前個綁了大紅花，很是不羈的說道：「老娘規矩不多，你們倆現在磕三個頭拜了天地就算了事了，洞房已經準備好了，你們磕頭罷。」

    沈晏心倒吸一口氣，看了趙拙一眼，趙拙微微對她點了點頭，而此時只聽一聲瓦碗落地的悶響，沈晏心回頭，就見韓九面色凝重的正立望着她。

    她看了洪五娘一眼，見她的注意力都在蘇合身上，連忙對韓九使了個眼色讓她坐下，韓九蹙眉坐下，這時身旁的寧堇便道：「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什麼都沒有看見。」

    韓九一愣，又看了看一直垂頭的衛蓮花。

    衛蓮花感到了她的眼神，立刻也表態道：「我，我不會說出去的。」

    韓九頷首，不再說話。

    而沈晏心這頭卻已經被紅雲寨里的粗胖婆子按着與趙拙磕完了三個響頭。

    「禮畢。」這婆子用比男人還雄厚的嗓子一喊，滿座胡吃海喝的人就只有洪五娘勉勉強強的回過頭看了二人一眼，很是敷衍的說道：「行完禮就趕緊帶下去洞房吧。」

    說完，就又立刻給蘇合滿了一杯酒道：「蘇公子多喝一些，我們山寨別的東西比不上蘇家，可這酒……」

    沈晏心身後的哄鬧聲越來越輕，她與趙拙二人被一群力大如牛的婆娘，半押半架的丟進一間小土房，房門上還貼着一個龍飛鳳舞，東倒西歪的紅紙「囍」字。

    一個婆娘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有些得意的說道：「怎麼樣這字霸氣吧，這可是我們大當家親自寫的，也算你們有福了。」

    沈晏心呵呵一笑：「霸氣的很！」

    婆娘聽了很受用，喊着「趕緊辦事吧」就反手鎖了門。

    屋內一下子就剩趙拙與沈晏心二人。

    現在的趙拙比起以前，高了不少，也黑了一些，面容不似以前清朗，英武了不少。

    沈晏心尋了只凳子坐得里床炕遠遠的，趙拙卻大喇喇的往炕邊張腿坐下。

    二人半日無話。還是趙拙先開口道：「沒事，再等等，天一亮我保准你們能下山。」

    沈晏心低頭嗯了一聲，想開口，卻半日都尋不出一個話頭。

    以前在江家，她總覺得和趙拙無話不可談，但現在她卻不知該說什麼，最後只好問道：「這些年你幹什麼去了？」

    趙拙笑道：「沒什麼，就是有點兒事要辦，這事有些麻煩，我不想連累你和昱兄。」

    沈晏心看他目光清澈坦然，想他說的應是實話，也就不再多問。

    趙拙卻又問道：「對了，和你一塊的那個小子，有姐姐或妹妹嗎？」

    「怎麼問這個？」沈晏心疑惑的看着他，但還是如實答道：「阿九她沒有什麼姐姐妹妹。」

    趙拙撓了撓頭，低聲道：「那可真是奇了。」

    沈晏心更是不解，欲要再問。卻聽外面一陣亂鬨鬨的打鬥聲。

    趙拙聞聲而起，站到門前，將門硬推出一條縫往外看。

    當他確定外面的正是自己的人之後，就往後退了一步，提腳用力一踢，隨着「噹」的一聲鎖頭落地，方面便已被打開。

    趙拙拉了沈晏心回到大堂，此時大堂內紅雲寨的人都已被制服，而洪五娘也不知被綁去了哪裏。

    有一黑衣的高瘦男子見到趙拙，便抱拳報告道：「少主，一切都已經處理妥當。」

    趙拙斂目點頭，沉聲道：「你準備一輛馬車，將這幾人送下山去。」

    黑衣人抱拳稱是，就讓人帶了沈晏心一行人離開。

    沈晏心回首望了趙拙一眼，張了張口，卻覺得有些自己還是不要多問，回首之際，卻聽趙拙道：「不必記掛。」

    沈晏心背對着趙拙點點頭，就拿了各自物件隨趙拙的人下了山。

    馬車中的都是聰明人，一自然沒有一人開口問山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回到暮峰鎮的驛站之後，更是無人提起被匪徒劫持一事。

    次日沈晏心找寧堇談了衛蓮花的事，希望她看在一家共歷一難的份上，不要再為難衛蓮花，寧堇冷冰冰的答應了下來。

    之後沈晏心與韓九就趁早的離開了，未行出幾里，卻馬車跟了上來，車中的正是蘇合。

    蘇合執意要與二人結伴，沈晏心推脫不過，也就只好由他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