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手?!」宋玉璋深吸一口氣,臉色迅速變陰沉,雙眼漸漸冰冷。
趙松濤暗自叫糟。
大殿下這是真生氣了,是要爆發出來的,可他怎麼爆發?既不可能對九公主也不可能對國公爺,倒霉的便是自己。
他暗自叫苦,卻不得不接過這個鍋:「要不然就強攻如何,殿下?」
「砰!」宋玉璋猛一拍。
「嘩啦!」桌子碎一地,杯盞在空中就化為碎片。
趙松濤鬆一口氣。
還好還好,這口氣算是泄出來了,不會再發到自己身上。
宋玉箏斜睨他。
趙松濤不好意思的沖她笑笑:「九殿下,就這麼放棄的話,委實不甘心,要不然,我們換一個方向?」
史思忠搖頭:「他們已經有了防備,是不可能得手的,我們先前就是想在他們驕橫之際,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來一下,可現在已經有了防備那只會陷入纏鬥苦戰,鐵西關易守難攻,攻不下來的。」
「國公爺也攻不下,那真沒人能攻得下了。」趙松濤嘆息道:「難道我們大雲就拿大月無可奈何啦?」
「怨只能怨時運不濟。」史思忠無奈嘆息:「時也,命也。」
他年輕時候,信奉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什麼命不命的,束縛不了自己,而隨着年紀漸長,才明白命運的存在,明白命運的可怕,對命運的敬畏與日俱增。
這一次的事就是最好的一例,原本已經有了七八成把握,可偏偏在最後關頭出了岔子,不知是怎麼泄露出去了,致使功敗垂成。
宋玉箏勸道:「大哥,還想美事兒呢!?撤吧!」
「撤!撤!撤!」宋玉璋憤怒道:「孤真是小瞧了這李澄空!」
「嗯——?」史思忠疑惑看向宋玉箏。
宋玉箏搖頭不語。
史思忠又看向宋玉璋。
宋玉璋歉然道:「國公,是孤的錯,不該招來李澄空,致使他看出不對勁,從而破壞了我們這一次行動。」
「李澄空?」史思忠越發好奇。
宋玉璋道:「誰想到他如此驚覺,只不過請他過來喝一杯酒,感謝他上一次轉寰,讓大月撤出攬月城。」
「被李澄空看出破綻了。」史思忠點點頭。
宋玉璋不服氣的說道:「孤可一點兒破綻沒露!」
他看向宋玉箏。
宋玉箏道:「大哥確實什麼也沒說,我估計他不是從大哥身上看出來的,是進了鐵西關看出異樣,畢竟他修為高深,感覺可能更加敏銳莫測。」
「嗯,很有可能!」宋玉璋忙點頭。
「李澄空……」史思忠嘆息道:「大殿下離他遠一點兒為好,老夫是看不透。」
「嗯,孤明白了。」宋玉璋道:「下一次喝酒,肯定要在事成之後!」
其實自己太急了,失了方寸,應該在攻下鐵西關之後再請他過來。
不過那樣就沒了快意。
「那老夫便撤兵了,殿下,直接隨老夫回京吧。」
「……回京!」宋玉璋咬咬牙。
這意味着自己灰溜溜的離開攬月城,在軍中的威望盡失,甭想再領兵作戰了。
他極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
自己已經沒有機會再重振威望,鐵西關這裏沒機會了,只能再覓其他良機!
「砰!」他用力一拍朱柱。
朱紅柱子上出現清晰掌印,深一寸。
——
夜色深沉。
明月被浮雲遮住一半。
李澄空坐在湖上小亭里,看着洞天內第二柄小劍又暴漲一大截。
周圍湖水輕晃,隱約倒映星光。
這一次小劍暴漲應該是功德所致,自己阻止了兩軍交戰,至少救數百人,改變數千人命運。
不過這次暴漲,不及救霍天歌那次的怒漲。
他隱隱摸到一點脈絡,這天子劍增漲多少與干涉多少人的命運有關。
救一個霍天歌,可能影響到整個大永,而阻止一場戰爭,可能只影響數千人甚至數萬人而已。
淡淡幽香襲來,獨孤漱溟白衣如雪,從虛空出現,坐到他身邊,輕聲道:「天華軍已經撤走。」
李澄空微笑:「還算明智。」
獨孤漱溟輕輕搖頭:「宋玉璋要恨死你。」
「確實會恨我。」李澄空笑道:「如果不去一趟鐵西關,還真發現不了隱患,這一次是他弄巧成拙了。」
他其實可以通過天象來看出端倪,但忙於練功,沒有餘暇一直看天象。
而且天象蒼茫,觀看一次很耗神。
他往往盯着的只有幾位皇子與皇帝,還有身邊人,其他人沒那麼關注。
獨孤漱溟道:「賀蘭將軍設宴相邀,要跟你當面致謝。」
李澄空擺擺手。
「嗯,我已經幫你推了。」獨孤漱溟道:「他現在的日子也不好過。」
「嗯——?」
「十五弟不喜歡他。」
「嗯——?」
「十五弟現在太任性,絲毫沒有做太子的架式,喜怒形於色,簡單直接,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十五皇子我還是了解的,即使不喜歡,也不會因此而遷怒,能做到公正。」
他雖然與獨孤煦陽相處時間不長,但看透了他性情,俠心仁骨,難得的好人。
這樣的人不適合當皇帝,沒有一點兒陰毒狠辣,真正做了皇帝,一定會被大臣們玩弄於指掌之上。
對於皇帝來說,善良正直是最大的弱點,最容易被利用的致命弱點。
「十五弟即使不喜歡,也不會遷怒他,可大臣們會揣摩十五弟的心思,看十五弟不喜歡,就會孤立賀蘭晴。」
「賀蘭將軍要受苦了。」
「尤其現在被父皇降了三級,落井下石的人洶湧不絕,朝廷一片彈劾之聲。」
「還會再降級?」
「大有可能。」
「……皇上莫不是想把賀蘭晴留給十五殿下?」
「……也大有可能!」獨孤漱溟若有所思,慢慢點頭:「賀蘭晴還年輕,十五弟做皇帝之後,賀蘭晴還正當壯年,可以征戰,這就能留給十五弟一個堅實的基礎,父皇不愧是父皇,想得更深遠。」
「就怕計劃不如變化快。」李澄空沉吟。
他起身來到小亭欄杆前,按着玉雕欄杆抬頭看天。
天空浮雲仍遮着明月,也擋住了星光。
他搖搖頭。
這便是周天流虛觀星訣的局限,天氣不好,則看不到星相,會錯過最關鍵的變化。
獨孤漱溟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說怕賀蘭將軍多想?」
李澄空道:「別寒了人心才好。」
他隨即笑道:「他如果呆得不爽利,不如來我們南境,可以盡情揮灑他的才華。」
「我們南境又無戰爭可言,英雄無用武之地。」獨孤漱溟笑道:「他怎麼可能來?」
「沒戰爭可以訓練。」李澄空道:「可以練兵嘛。」
「他練兵遠不如你。」獨孤漱溟搖頭:「指揮打仗更好一些。」
李澄空抬頭盯着天空。
「看什麼呢?」獨孤漱溟來到他身邊。
「看看賀蘭將軍的星相。」李澄空道:「看他壽命幾何。」
「能看得出來?」
「大差不差吧。」
獨孤漱溟陪他看天空,發現浮雲遮空,什麼也看不到,偶爾也只能看到零碎的星辰。
李澄空閉上眼睛默默推算,尋找定位賀蘭晴的位置。
星空對應着下面的天地,各自對應着各自區域,好像一個鏡像。
但這只是大體的區域,詳細的還需要周天流虛觀星訣的感應與推算,是一個極耗神的過程。
對旁人來說,恐怕推算一個人的星辰,至少一兩個月,甚至一年半載。
對他來說卻僅僅一刻鐘而已,運算的速度越來越快。
獨孤漱溟看他如此,輕盈離開,片刻後換了一襲白衣回來,是寬鬆的白袍,飄逸如仙。
李澄空忽然睜開眼,抬頭看天空。
他扭頭看向獨孤漱溟:「不太妙,賀蘭將軍有危險,是應該有刺客了。」
「刺客!」獨孤漱溟臉色微變:「我去看看!」
「紫煙!」李澄空喝道。
不遠處正在煮茶的袁紫煙趕緊應一聲。
「你去守着賀蘭將軍,十天之後再回來!」
「……是!」袁紫煙稍一遲疑,看李澄空神色平靜,只好答應。
她是極不情願做這事的。
「他如果被刺殺身亡,唯你是問!」
「是,老爺!」
李澄空招招手。
袁紫煙上前,清亮明眸緊盯着他。
李澄空左手駢指如劍,按上自己眉心,然後扯出一團金光按上她遠黛般眉心處。
「快去!」李澄空擺手。
袁紫煙看向徐智藝。
徐智藝輕輕點頭。
袁紫煙一步跨進漣漪之中,消失不見。
下一刻她出現在鐵西關的一條小巷內。
此時已經深夜,鐵西關城內燈火依舊通明,不過大街的人已經不多,各自歇下。
小巷裏更幽靜無人。
她再一閃,出現在鐵西關城守府旁一間府邸外,對兩個剛剛換了值,精神抖擻的護衛說道:「我是袁紫煙,去稟報吧。」
「將軍已經睡下。」
「那就喚起來!」
「姑娘……」
「他聽了我的名字自然知道。」
「……稍等。」兩青年護衛看她氣度雍容,而且氣勢如山如岳如海如淵,隱隱猜到是大宗師。
片刻後,一個青年護衛出來,伸手肅請:「將軍有請。」
袁紫煙擺擺玉手,輕盈跨進大門,來到大廳,賀蘭晴正穿着中衣在大廳內等候。
袁紫煙在熊熊牛燭映照下,宛如冰雪雕成的美女像,淡淡道:「賀蘭將軍,我奉我家老爺之命,前來充任將軍的護衛!」
「多謝王爺的好意。」賀蘭晴微笑:「那我就不推辭,有勞姑娘。」
「賀蘭將軍當我不存在便好。」袁紫煙輕頷首,一步跨進漣漪之中,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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