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020至 第四十六章 洗牌——重置戰場

    「袁斌，你快看看小宇怎麼了？」董三川把昏迷不醒的陳星宇，靠在自己弱小的肩膀上。袁斌用儀器迅速檢測了一下，陳星宇的身體狀況。

    「雲偉果然還是動了手腳，小宇現在有點輕微中毒，如果得不到合適的醫治，是有生命危險的。看情況，衛疏蒙和陸皓凡已經完成好任務，也足夠拖延雲偉一段時間了，我們先回指揮中心。」董三川沒有等穆孝文和袁斌，便拖着陳星宇首先達到了指揮中心。

    這一邊，等雲偉趕回a軍指揮中心的時候，只看到了四具屍體，雖然這個數量在接受範圍之內，但大部分的a軍隊員還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驚嚇，他們並沒有親眼看到衛疏蒙和陸皓凡殺人，自己的同伴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在自家門口，還是有些心有餘悸。雲偉查看了死者的傷口，發現這些傷口與雲月辰臉上的刀口具有相同的特徵，已經斷定是衛疏蒙親自出手。而另一個略顯拖沓的攻擊路線，應該是屬於陸皓凡的，這或許是他第一次殺人。

    經過技術分析和場景再現，雲偉清晰地觀察到衛疏蒙出手的每個細節。雲偉可以肯定，他是一個十足的老手。這絕對不是他第一次，或者第幾次殺人。他能準確預測對手下一步的進攻路線，和下意識的反應，並作出極為熟練的反饋，這些都是根據實戰經驗而來，和個人能力無關。雲偉又一次搜索了衛疏蒙的資料，依舊是毫無所獲。之後，他查看了自己的武器，那個被穆孝文的匕首攻擊的缺口，讓他陷入了沉思，並開始重新思考整個戰場的佈局。

    「小宇怎麼了？」衛疏蒙和陸皓凡帶軍隊趕回指揮中心的時候，陳星宇已經處於極其危險的境地，而袁斌三人束手無策。「有沒有解決的方案？」衛疏蒙聽完穆孝文的粗略陳述，已經了解到大致情況。

    「不能說沒有辦法，但有一定的危險系數。」袁斌頓了一下，向四人說明了藥理原則，「簡單來說，如果用強大的機械之力，可以嘗試將小宇體內的毒素逼出。但如果毒素，清除不乾淨，可能會深入滲透到小宇，和幫助小宇排毒的人的體內。這樣一來，恐怕回天乏術，兩個人都會有生命危險。」幾個人當中，論機械之力最強的人，當屬董三川。

    「老大，讓我試試吧。」董三川扯了一下衛疏蒙的制服袖子。

    「川川……好吧。」衛疏蒙固然擔心，但為今之計只有盡力一搏，看着董三川堅定的眼神，衛疏蒙內心的堅冰居然開始融化了，他捏了捏董三川的肩膀，「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川川，小宇就交給你了。」穆孝文幫陳星宇蓋好被子，移走了一些機械設備。

    「大哥，我幫他們。雲偉不知道會有什麼舉動，父親剛剛傳送了一些他的個人資料過來，你們可以趁這個時候分析一下。」衛疏蒙才發現，原來袁磊在幾分鐘前傳送了機密文件給b軍的隊員。此時，董三川的注意力已經全付放在陳星宇身上，他額頭上的汗水滴進脖子裏，也來不及去擦，他只是趴在陳星宇的身邊，僵直着身子，不敢稍微動一下，害怕弄疼了陳星宇。

    衛疏蒙一走出一班的指揮中心，便緊急集合b軍的所有人員，並帶上了董三川所擒住的a軍隊長。面對兩個方陣的一百多人，衛疏蒙和穆孝文並肩而立，身後是壓着俘虜的陸皓凡。

    「這是一場真正的戰爭，而不是我們入學的軍訓。這裏不是學校，是卡里蘭，是戰場。」衛疏蒙的聲音異常平靜，絲毫沒有考慮到剩下的一百多人中的大部分人，還沒有進入角色。

    「上一次我們兩個班，以這種四組合體的形式，站在一起的時候，還是絕對對立的態勢，但現在卻不一樣了。我們必須成為一個整體，因為這裏，是戰場。」穆孝文的聲音要柔和許多，他的嘴角還是掛着淡淡的笑容，沒有任何緊迫之感，他的敘述平靜卻沉重，「正如你們所知，我們六個人雖然是這次戰爭的領導核心，但整個集體，沒有任何一個人都是不行的，所以，請你們保護好自己。」穆孝文的話讓每一個人意識到自己真正的價值，和無法代替的意義。

    「雲偉是一個嚴酷的對手，目前，陳星宇因為上一次的進攻處於危險的邊緣，董三川正在以自己的生命為賭注來救他。我希望，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站在你們身邊人的依靠，把信任交給他們，把生命交給他們。無私的信任，會讓我們每一個人得到安全感。只有這樣，我們才有可能，戰勝比我們強大得多的敵人。」穆孝文看着兩個方陣中的人，猶豫而擔憂的眼神，嚴肅地說。

    「要麼死，要麼告訴我，你們可以做到！」衛疏蒙打斷了穆孝文苦口婆心的「演講」，將手邊的激光刀，一下捅進身後a隊隊長的胸膛，然後他從陸皓凡手裏接過半死不活的隊長，拖着氣喘吁吁的男孩子，來到眾人中間，男孩的血，淌在卡里蘭白色的大地上，或是陷入雪中，或是和快被新的血覆蓋，沒有一滴留在人們的視線內。

    「人的生命可以在瞬間消失掉，而沒有人會在意。你們願意死的這麼沒有價值，這麼窩囊嗎？我對這場戰爭的要求非常簡單，我不奢望你們可以戰勝雲偉，但至少，你們要活着回到瑞特里！而不是死在這裏，死在卡里蘭，死在別人的領土上！」a隊的隊長在衛疏蒙震耳欲聾，帶有強大力量的怒吼中，漸漸神智渙散，那一刻，他發現，自己曾經面對的，是一個多麼恐怖的男孩子。

    寂靜的方陣中傳來凌亂的心跳聲和喘息聲，衛疏蒙發現腳邊的男孩已經死去了，他轉身朝穆孝文走去，面對一個鮮活生命的離去，他顯得冷酷和冷漠，「沒有能力，不懂得合作，這就是你們的結局。」他的聲音沉進每一個人的心裏。

    「雲偉很快會進攻，調整你們的心態，一旦有新的安排，指揮中心會立即下達。請你們相信我們，相信自己，相信我們整個軍隊。」穆孝文對死亡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他還是笑得像一個溫潤如玉的公子。接着，方陣陷入了死寂，所有人似乎都在思考，剛剛的一切是否真實？我們的生命是否真的這樣的脆弱？我們本來已經是具有特殊能力的人類了？那麼那些普通人呢？是的，他們需要我們來保護。戰爭是殘酷而殘忍的，但又是無法避免的。所以，我們必須堅強。

    董三川和陳星宇還沒有脫離危險期，穆孝文便空出一班的指揮中心給他們二人休息，自己則搬到二班的指揮中心，和衛疏蒙、陸皓凡一起研究雲偉的個人檔案。

    「即使脫離危險，川川和小宇也需要一定的時間恢復。我們需要重置整個團隊，還是那句話，我不希望任何一個人死在卡里蘭。」衛疏蒙「嘩啦」一聲合上手裏的資料。

    「雲偉很熟悉正面戰場的運作，如果我們和他發生正面衝突，幾乎沒有勝算。」陸皓凡剛剛瀏覽完畢雲偉在銀河艦隊的戰鬥履歷。雲偉在銀河艦隊，不屬於蔣孟其所在的核心系，畢竟他太年輕了。他這幾年一直在基層作戰部，多參與軍隊的進攻和防守，他的職位是方陣小組長，所以實戰經驗豐富，但並不負責刑偵和勘察任務。

    「把隊伍分開，能夠和雲偉正面交鋒的人員有限，剩下的人全部挪到後方，想辦法用其他進攻方式減少a軍的總數量。」穆孝文在思考如何縮小他們和雲偉本身就存在的、不可避免的差距。

    「一旦爆發大規模的衝突，只有甲組和一少部分乙組的成員，可以在戰場上完全保護自己。」陸皓凡手中有b軍每一個人入訓前各方面的成績單，和體能測試結果。

    「這樣吧，依照穆孝文的方法，我們把人分成兩個小組，第一組堅守陣地，時刻準備直面回應雲偉的進攻；第二組，和他們打游擊，只跑不進攻，消耗a軍的體力，最後把他們拖進我們的陷阱，再進行絞殺。」衛疏蒙想了一下說。

    「大家對卡里蘭的地形有把握嗎？」如果想和對方打游擊戰，前提是，每一個b軍的成員必須對這裏非常熟悉，並且能夠巧妙運用這裏的地形。a軍全部是來自百達布星球的人，他們對卡里蘭的了解程度顯然高於b軍。穆孝文之所以沒有提出這個想法，原因便在於此。

    「我可以在短時間內，改造卡里蘭的一部分地形，在雲偉沒有意識到之前，我們都可以用這個方法來牽制對方。」衛疏蒙的冰屬性此時終於可以有用武之地，他的力量能夠塑造冰川和雪域，暫時構造卡里蘭的虛擬地形。

    「既然如此，我和袁斌負責第一組的行動，你和陸皓凡負責第二組的行動。」穆孝文得到衛疏蒙肯定的答覆，做出了新的安排。

    「我和凡哥在a軍的指揮中心動手殺人，雲偉對我本人應該已經有所了解。為了避免他對我們六個人都非常熟悉，我想我們可以輪換，不一定誰會出現在與雲偉正面對抗的位置，這種不確定性，會給他的計劃帶來一定的困擾。」衛疏蒙猜到，雲偉一定會盡力還原自己的動手的過程，以此來推斷自己的作戰特點。

    「可是我並不認為，我們有人能在和雲偉交手中不落下風。」陸皓凡已經承受了兩次慘敗帶來的壓力，因為雲偉的個人實力過強，a軍的整體實力也高於b軍。

    「我們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雲偉的弱點。每一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弱點，雲偉也不會例外。多輸幾場並沒有什麼，只要我們還活着，就永遠不會認輸。」衛疏蒙閉上了眼睛。

    「大哥，川川和小宇已經沒事了。」袁斌走進二班的指揮中心，

    「我們去看看他們。」

    「大哥，他們兩個雖然目前沒事了，但董三川的機械好像出了一點問題，小宇剛剛醒過來，正在幫他查看。」袁斌已經收到穆孝文三人剛才所發給每一個同學的作戰安排。衛疏蒙聽到袁斌的話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

    「川川的機械使用的時間要比我們長得多，地寶也是時候應該清理和更新一些程序和機械零件，估計需要兩天左右。我對地寶最熟悉，還是我來吧。兩天之內，雲偉不敢輕舉妄動，我先去看看川川和小宇。」衛疏蒙一個人走出指揮中心，穆孝文、陸皓凡和袁斌則詳細標註了卡里蘭的地形，發給b軍全體。

    「川川，你們沒事吧？」陳星宇已經對地寶進行了全面檢查，得出了和衛疏蒙一樣的結論。

    「小宇，你先休息幾天，我有其他事情交給你。你有沒有思路，設計一個分解儀器？」衛疏蒙一邊檢查地寶，一邊問床上的陳星宇，董三川坐在他身邊，一臉擔憂的看着自己的機械。

    「分解儀器？衛老大，你是想說我們可以設計一個，暫時分解能力的儀器？」雲偉的能力已經超出了衛疏蒙六人的控制範圍，如果能有機會，製造出一種可以壓制他能力的儀器，那麼他們之間就變得相對平等了。

    「是的，我這兩天要把地寶的內部設置重新調整和更新，所以這件事可能要拜託你了。」地寶曾經被改造過，所以他的原始設定被改變了，現在衛疏蒙要重新把他們調到初始位置。

    「老大，地寶沒有問題吧？」董三川看着地寶滅掉的指示燈，兩隻深綠色的眼睛裏帶着淡淡的憂慮。

    「放心。人都會生病，況且是機械，只要重設系統，不會有任何問題。川川，這幾天，戰場上還需要你，你拿冰茫去戰鬥。」眨眼間，一架淡藍色的人形機械出現在三人面前，冰茫身後伸出一隻小小的、像鎖鏈一樣的觸手，拉住了董三川的手。

    「衛老大，你的機械好漂亮，她的等級很高，恐怕比雲偉的機械還要厲害。」陳星宇撫摸着冰茫像人類肌膚一般的機械錶面，冰茫縮了一下，躲避開陳星宇的觸摸。「而且她的脾氣和小孩子一樣。」

    「小宇，你如果真的想研究冰茫，回學校後有的是時間。現在當務之急……」

    「我明白，遵命！多虧川川，我的身體沒什麼大問題了，三天之內……兩天之內，我爭取畫出圖紙。」陳星宇提到設計機械立即有了精神。

    「你真的沒事了？」董三川摸了摸陳星宇剛剛退熱的額頭，「應該是沒事了吧……」

    「川川，你也是夠傻的了，萬一出事了怎麼辦？看來我真要好好武裝自己，不然總讓你們替我擔心。」陳星宇忽然嘆了一口氣，自己每次都給穆孝文和袁斌拖後腿，這一次又差點連累了董三川。

    「都說是朋友了，朋友之間不用這樣。而且在戰場上，我們的生命不應該都是屬於對方的嗎？」聽到董三川的話，衛疏蒙的嘴角撇過一絲微笑，他看了看面露苦澀的陳星宇，又看了看天真燦爛的董三川，收起地寶，靜靜地走出指揮中心。

    「有沒有查到接觸過玄武棒的是什麼武器？」雲偉一直疑惑的事情，便是穆孝文的兵器。到底是什麼能夠刺破堅硬的玄武岩石？這種岩石，一向盛產於百達布星球，雖然在其他星球也有少量分佈，但皆不成氣候，無法煉成兵器。雲家在星球的管理區域，包括了玄武岩石的開採地，因此雲家的四個繼承人，使用的都是由玄武岩石煉製的棍棒。但包裹在其棍棒上的材質也根據他們的屬性不同，而有細微的差距。例如，在雲月辰的是銀白色，但云偉的卻是純黑色。這些材質也絕不普通，都是極其罕見，卻珍貴的金屬材料融合而成，它們都有屏蔽能量的作用。

    但穆孝文的匕首不僅刺穿了包裹在玄武棒表面的金屬薄層，而且使得玄武岩石被削掉一個小口子，可見其堅硬程度，已經超過了玄武岩，並且它具有的能量，可以暈染一層淡金色在玄武岩表面。這層淡金色，才剛剛顯現出來。這說明，能量已經浸入玄武岩石。

    「是匕首，並且它所蘊含的能量，似乎與雲月辰臉上的傷口所蘊含的能量，有異曲同工的地方。」回答雲偉問題的人，穿着一件薄薄的淡金色襯衣，和百達布星球軍隊的制服褲子，袖子胡亂挽在手腕處，他斜坐在自己的辦公室內，翹着二郎腿。桌子上凌亂着一堆七七八八的卷宗。他的臉遮蓋在一頂堅硬的帽子下面，完全看不清容貌。他的聲音穩定和淡漠，就像穆孝文的一樣，不過顯然要成熟多了。

    「羽舟，你還記得段靈風嗎？」雲偉忽然扯開了話題。

    「他已經死了。我確定他已經死了。」段羽舟有些不高興，隨即他沉默了下來，順手關上了和雲偉視頻通話的機械儀器。然後，抓起桌上的卷宗。那些紙張在他手心裏，瞬間成為灰燼，散在風裏。段羽舟摘下帽子，他的臉，像女孩子一樣精緻和妖艷，淡淡的傷感掛在他的嘴角。「靈風不會回來了，他如果沒有死，怎麼可能不回來找我呢？」

    ——段羽舟，百達布三大世家段家的既定繼承人，他不是現任家主段宇天的兒子，而是段宇天的侄子。段靈風死了，所以，段家早已經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