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自個兒跑出去,可不是胡鬧麼。」
糯米仍是皺着眉頭,口中說出的話,卻並不是田甜所想像的拒絕。
田甜這時候也不敢多說什麼了。她這要約糯米一道兒出門歷練,可當真是有特殊目的。此時可生怕糯米會拒絕,只恨自己方才是說得太直白,將清明真人同花眠的名字都說了出來,這時候哪裏還會說些多餘的話。
她倒是恨不得糯米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些千仞宗的弟子身上去,這就不會再注意到清明真人同花眠這兩個名字了。
然而,她擔心着什麼,卻正好就發生什麼。
糯米在念叨了一下那些千仞宗弟子的名字以後,突然又張嘴,問道,「你師尊同花眠,那也是要同去的麼?」
想來也是。
糯米甚至都能夠注意到每一個千仞宗弟子的名字,又哪裏會將自己最討厭的那兩個名字給漏過去。
田甜這時候也沒辦法解釋,只能是點了點頭。
糯米的眉頭見皺得更緊了。
她自己當然知道這是好事兒,這完全就順應了她的心思,無需她再將話說出來了。
糯米先前還生怕田甜的這個歷練隊伍當中不包含清明真人同花眠,說不準還要她花費一番功夫才能拉着那二人加入。如今一看,卻是直接就省事兒了。
不過,她總也不能高高興興地就將這事情答應下來,於是便是裝模作樣地在將臉蛋兒皺得緊巴巴的,面上一副非常愁苦的模樣。這也就是糯米自己的五官原本就長得十分精緻,這樣將臉皺得如同個包子,卻也沒有叫人看着生厭。若是再換個長相不佳的將臉面這樣一擰,恐怕都得被當成了個夜叉。
可不管怎麼說,裝模作樣,自然也只是隨便擺擺樣子罷了。
糯米心中早就已經應下了這事,皺着臉同田甜掰扯了幾句,也沒心思多在這人身上對費心思。飛快地就點頭了,用的卻也是十分正當的理由。
——身為副掌教,她可要看好了門派的那些修士弟子。
為了不叫田甜發現她的乾脆,她甚至還裝模作樣地露出一副不情願的神情。點着手指頭將秦廣嵐同蕭景言最近的日程都掰扯着說了一遍,確認那二人卻是不得空閒,這才仿佛十分勉強地將這活計攬了下來。
這甚至也無需糯米刻意去扯些謊話。
秦廣嵐同蕭景言這二人最近可當真是忙亂得很,就連着門派裏邊的雜役弟子都不怎麼能見到這二人,更不要說是讓他們離開門派。到外頭去歷練了。
有了秦廣嵐在一旁幫忙,蕭景言總算也是能夠騰出一些手腳來。
先前蕭景言找糯米幫忙的時候,其實根本也就沒把很多事情交到糯米手上,不過是讓她幫着過目一下傳音符一類的東西,要是能直接都銷毀了,說不準還會更快捷一些。
糯米所做的,其實根本是蕭景言平日壓根兒就不會去做的事情,也算不得是什麼幫忙。
秦廣嵐倒不一樣。
蕭景言使喚起這個掌教來,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一點兒不好意思。秦廣嵐堂堂一個掌教,也是個中年修士。修為層次很是不低,到頭來卻是被蕭景言用得如同一匹忙亂的駒樓,每天都在面對着那些到千仞宗來的修士,甚至還要被蕭景言拉扯這去見外頭那些同盟,着實是不可能走開。
秦廣嵐原本也就如同糯米一樣,是個什麼都不管的甩手掌柜。而且,秦廣嵐的這個甩手掌柜可當得比糯米要理直氣壯多了。
那個商會的提議可是糯米開玩笑一樣提出來的,到底還是同她有相當的關係。可秦廣嵐是根本就不知道這小兩個在下邊弄出來的這些動作。一直就是到了這商會都已經當真具備一點兒規模了以後,秦廣嵐才知道了這商會的存在。
按照這個說法的話,秦廣嵐其實壓根兒就不知道這商會要建立起來了的。他甚至可能要比第一批加入到商會裏邊的同盟門派都還要晚一些知道這商會。
要說秦廣嵐不為這商會做什麼。也可以說是順理成章的。畢竟這商會同他也沒有什麼關係。
然而,蕭景言和糯米卻都不這樣想。
「這商會怎麼能說是同掌教沒有關係?商會領頭的名字,打的可不是咱們千仞宗的名號麼,又不是我或者阿苗。先前商會還沒有當真建立起來。還並不很完善,簡陋一些還情有可原。可如今這商會都已經是有模有樣了的,又加入了這樣多的同盟,你這個當掌教的連面都不叫人家見見,大傢伙兒得怎麼想?不成,掌教你必須得出來露露面。」
這是蕭景言用來勸服秦廣嵐的話語。
糯米早就做習慣了甩手掌柜。她自己是絕不會出去幫着做那些往來的事情。若是要找她幫忙處理後頭一些雜務又或是開爐煉丹一類的,她倒是義無返顧,可要讓她到外頭去陪着那些同盟,她可要比誰都跑得快。
這時候見到蕭景言並沒有拉扯着她去做這樣的事情,而是轉頭就找到了秦廣嵐那邊去,糯米便是第一個舉手贊同。
她甚至還同蕭景言一塊兒對秦廣嵐進行了勸說。
秦廣嵐一個人又怎麼說得過這二位,兼又覺得蕭景言所講的也確實是實情。
這商會最終掛着的名頭,確實是在千仞宗上邊。
蕭景言在外頭走動的時候,用的也並不是什麼商會管事的身份,到底還是自稱千仞宗總管修士的。他身為這千仞宗的掌教,長久地躲在門派裏邊全不去摻和,確實也不太好。
於是這二人忙得天昏地暗,如今倒正好是給了糯米一個藉口。
田甜並不知道糯米只是隨便找個藉口加入到這歷練當中來,看着糯米臉上的五官都快要完全皺在一起了,還以為她當真是多麼不情願。這時候得了答應,頓時就高興了起來,仿佛是生怕糯米反悔一般,拉着糯米的手,馬上就同她細細地說了出發的時間一類的事情,又說回頭叫那些一同歷練的千仞宗弟子們去招呼糯米,當真是熱情得緊。
糯米卻並沒有怎麼注意去聽田甜說的那些話。
她這時候低頭看着田甜拉住她的手,心思突然就轉回到了前幾日去見陸纖纖的那個時刻。
陸纖纖曾經特地提起她身上有股脂粉味道。
其實,那時候糯米自己完全沒有在手上聞到什麼味兒。她明明已經將手腕都湊到自己鼻尖底下,卻也還是沒有聞出一點來。
後來出了陸纖纖的屋子,糯米又將自己的手湊到柱子面前去,讓他給聞了一回,柱子卻也說沒能聞出什麼特別的味道來。
如今——
田甜是又牽住了她的手,糯米便猛地就想起了陸纖纖的話來了。
「她同以前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麼?」
模樣、手、氣味……
糯米只是低着頭,並沒有去迎上田甜的目光,而是順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掌,看着田甜的指尖,又從那指尖一路慢慢看上去,一直到那一小片白嫩的手掌連着的手腕,還有那遮擋住了手腕的蔥黃色衣袖。
她以前從來沒有機會這樣仔細地瞧過田甜的手。
又或是可能有這樣的機會,她卻完全沒有去在意。
這次,糯米是相當認真地盯着田甜的手去看,突然就覺得自己好像看出了什麼問題來了。
田甜的手十分好看。
那是一種不同於糯米自己的青白,帶着點兒透亮,好像將那手掌對着陽光一照,都能夠見到光線從中透過照射下來一般,是那種通透的白淨。
這樣白嫩細薄的手,觸感有些冰涼,又十分滑膩,卻竟然瞧不見一根血管。
糯米自己本身就是個膚色白淨的姑娘,而陸纖纖更是個相貌十分標緻的女修。但她們兩人卻都同田甜手上的這種白完全不同。
甚至也都不是蒼白。
在陸纖纖最虛弱的時候,糯米所見到的青白,明顯也並不是田甜這樣的。
一定要說的話,田甜手上的這種感覺,便就只能說是透亮。
她的白淨好像已經不是只停留在皮膚上邊,而是從骨骼裏邊散發出來的一樣。別說是皮下淺青的血管了,在田甜手上,甚至就看不見一絲斑雜的顏色。沒有細細的絨毛,連一根皺痕都不帶着。
田甜的手,完全就好像是用一整塊上好的白玉雕琢出來的一樣,不似活物。
糯米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要抓住那隻手,將它翻過來攤開,看看這手是不是連掌心中央的位置都沒有一根掌紋。
她到底還是忍住了。
因為她突然發現,田甜的手上原來也並不就是清一色的白。
除了白以外,在田甜指尖很不起眼的位置上,還有一點小小的烏青。那烏青好像一個小斑點,十分細微,緊緊地附在中指指甲本該生長着月牙的位置,也不知道這到底是田甜不注意時沾上的一點兒髒灰,還是從指甲底下長出來的淤血。
可這麼一個有些怪異的污點,卻叫糯米突然想起了以前曾在玉簡上邊見過的一段描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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