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不一定是聽出了秦廣嵐的那個藉口。不過,她也沒有再多問,只是朝着秦廣嵐笑了笑。見到秦廣嵐似乎已經想明白過來了,便再沒有更多的言語,只是拉着柱子,靜靜地向秦廣嵐揮了揮手,道了句晚安,就走回到自己的房間那邊去了。
等她走開了以後,秦廣嵐還靜靜地在原處站了好久。一路等到夜風將他身後披着的長髮都吹得蓬亂,這才轉身離開了。
至於他後來會不會去同那些鐵生門的修士說什麼,又或是會不會做出別的什麼報復一類的行為來,糯米可就管不了那麼多。
畢竟糯米本身也不過是能給對方稍微說一點兒感想又或者是建議罷了,對方年紀比她大得多,生活閱歷更是豐富,其實本也輪不到她開口多說什麼的。先前說的那些話,已經算是有點兒逾越了。往後要怎麼處理同鐵生門之間的關係,她只要是當好她的副掌教,按照掌教交代下來的去做就是。
等兩人回到房間裏邊去以後,柱子這才扭頭看了看外邊,猶豫了一下,慢慢地開口,問,「他們……沒關係吧?」
「哎?」糯米稍微怔了怔,緊接着才明白柱子這是在說着秦廣嵐同蕭景言那二人,頓時便笑了,道,「沒事兒的。他們自己就能想明白過來。其實,到底也就是掌教自己在那兒胡思亂想罷了。若要說阿蕭,其實對鐵生門倒是沒什麼想法。我倒覺得,阿蕭說不準反倒希望能同鐵生門結成個同盟咧。」
柱子的眉頭一下就皺了起來。
不過他面上露出的神情卻並不是不贊同,只是十分的疑惑。
糯米也用不着他張口詢問,直接就同他解釋了起來,「鐵生門到底是個規模不錯的門派,資歷也是夠長。你別看着咱們如今的同盟有好多,可實際上當真算得上是中型門派又有悠久歷史的,也並沒有多少家。雖說經了幽冥那事情以後,好些門派都已經不復從前,可就因為這樣。才顯得鐵生門這樣的門派更珍貴一些。至少他們可對附近知根知底得很,能起不少用處。」
「可……」柱子靜靜地想了一會兒,面上的疑惑稍減,卻又提出了新的問題來。「秦掌教不反對?」
「自然是反對的嘛。你沒聽到方才掌教也講了,說是明兒要將鐵生門給趕出去麼。我瞧着掌教心裏邊也是明白得很。鐵生門雖然如今是沒落的,其實在附近門派當中還是少有幾分威名的。若是沒有個正正經經的理由就將人給拒絕了,少不得是要被人在後頭瞎說的。」糯米這麼說着,眼珠子突然一轉。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拉着柱子的手,講,「哎,師兄。你說將鐵生門當初那些事情說出去,就說咱是復仇,能叫人覺得咱們占理麼?」
這事連糯米自己心裏邊都沒個譜兒,柱子又哪裏回答得出來,只能是默默地看着糯米。
若是這法子管用,他們早就已經如此去做了。秦廣嵐又不是傻子。何況他既然這樣的厭惡鐵生門。自然是早早就想過了各種各樣復仇的法子的。這散佈對方壞名聲的方式,別說糯米了,就連柱子也不信秦廣嵐心中沒這樣想過。
只是,他們現在需要做的並不僅僅是對鐵生門的所謂復仇。
若只是這個目標的話,其實他們早就已經可以動手了。
甚至都無需叫那幾個鐵生門的修士踏入到門派裏邊來。只需要趁着他們在山門外頭等着的時候,直接動用全門派的力量,去將對方圍殺,然後再順勢摸到鐵生門上邊去,將人都清剿個乾淨就是。
「到底還是……將鐵生門化作同盟,比對他們復仇要來得有利吧。」糯米喃喃地說了一句。
這才是秦廣嵐覺得最糾結最無奈的事。
若是只問他的心思。他肯定是要毫不猶豫地就將那幾個鐵生門的修士斬殺的。可他如今已經並不僅僅是他自己本身。
千仞宗最初建立的時候,是因為他自己的一點兒執念。可在千仞宗當真成立,許許多多原本毫無關係的修士加入成了弟子以後,這門派就已經不再僅僅是為了要給萬劍宗復仇的了。甚至在這門派裏邊。除了他們最初這三人,根本就沒有旁的修士知道「萬劍宗」這個存在。
對那些千仞宗的弟子而言,千仞宗就是他們人生中第一個或是唯一一個門派,是他們的歸處。若是秦廣嵐隨隨便便地就將千仞宗陷入危機當中,便就是剝奪了那些弟子們的歸處。
他是太在乎千仞宗了,所以才變得瞻前顧後起來。
「其實也沒什麼。只要自己日子過得高興。又有什麼是不可以的呢。」
糯米低低地嘆了一句。
她倒是希望秦廣嵐還能夠是當初那個恣意輕狂的模樣,只可惜沒有人能夠留在相遇的最初。
柱子看着糯米滿臉擔憂地想着秦廣嵐、想着千仞宗,又想着些有的沒的的事情,好幾次微微張了嘴,最後卻也只是合上了。
在糯米記掛着秦廣嵐的時候,柱子又何嘗不是想着糯米,希望她能夠多多考慮她自己的心情。
這時候,糯米好像已經全忘記了自己當初對花眠的恐懼和憎惡。
若柱子不是在糯米身邊跟了那麼久,肯定會以為糯米是已經將那些心思都放下了。可實際上當真是那個樣子的麼……
柱子不免是想起了先前糯米在花眠面前時候的神情,那樣的複雜,卻偏偏又有些倔強地裝出了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來。
他們大抵都很有些相似,總是先想着旁人的事情,卻忘記了自己其實還需要去關心。
這時候,柱子只恨自己不大會講話,沒辦法說出些能溫暖人心的安慰話來。他撓了撓頭,只能是默默地將旁邊的窗戶給關上了,擋住外頭吹進來的冷風。
他說不出什麼好聽話,便就只能是在心中暗暗下了決心。日後若是再遇到什麼事情,在糯米傷心難過以前,他都得要先將那事料理得乾乾淨淨漂漂亮亮的,絕不再叫糯米在那上頭花費什麼心思了。
糯米並不知道柱子心中所想,可卻還是能夠看得出來柱子眼神當中的溫和和擔憂,便衝着柱子展露了個燦爛的笑容。
她是從不覺得自己這師兄沉悶的。甚至在習慣了這人的沉默以後,她還會不由自主地去觀察對方的面色,然後去判斷他的想法。
剛開始的時候,自然是猜錯的時候多的。畢竟她雖然同柱子生活了那樣久,可先前柱子還是個傀儡的時候可還沒有什麼自己的想法一類的東西。於是她便是常常想到了旁的地方去。
她也不覺得害羞,只是開口去問,看着她那個師兄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同她講着自己的心思,她便覺得很是有些樂不可支的,笑得如同是偷到了什麼香的小動物一樣,有些東倒西歪的模樣,卻偏生又不只叫人覺得她是笑得那樣的俏麗。
於是她這一笑,便就連柱子最後的那點兒不好意思也笑得個一乾二淨了。
對柱子而言,若是能夠見到糯米笑眯眯的模樣,哪怕是自己被糯米嘲笑了,那也沒什麼的。何況,他也是能看出來,糯米這根本也不是在笑話他什麼。
到了後來,她去猜度對方的心思多了以後,也慢慢地開始總結出了一些來。
就好比說這人微微低着頭,有些無意識地搓動指尖的時候,便是在心裏邊想着什麼事情。而且,那事情肯定不是那樣容易就能夠想明白的,所以他才是那樣的一路沉寂,連眼神都跟着有些飄。
而這種眉心略皺起一些的模樣,那想着的事情,顯然還是帶着點兒煞氣的。
每當這樣發現多一些對方的小動作所表現出來的含義,她便像是發現了什麼寶物一樣高興。這可是唯有她才能看明白的東西,讓她覺得這就成了兩人之間的暗號一般,成了他們一種小小的羈絆。
她比別的所有人都更能明白她這師兄。有了這樣的覺悟以後,糯米便覺得心中十分安穩。
「師兄在想什麼?」
糯米一邊柔柔地問了一句,一邊伸手去勾柱子的手指。
她自己的指尖有多細嫩,柱子的指腹就有多粗糙。
不過,他們兩人顯然是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觸感。柱子並沒有躲閃,反倒是主動地將手朝前遞了一下,讓糯米可以不朝前探側身子,就能勾住他的手指。
儘管他完全沒辦法理解糯米為什麼總是一副很喜歡他指尖的模樣。
在他看來,還是糯米那樣白白嫩嫩、如同青蔥一樣修長軟和的手指看着碰着都更叫人覺得舒服。不過,他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去理解。糯米既然喜歡,他便讓糯米牽着就是了。
「沒想什麼。」柱子搖頭。
他可沒打算將自己那落在暗地裏的決心拿到糯米麵前說去。
「是……麼……」糯米微微撅着嘴巴,拉長着聲音回應了一句,顯然是完全不相信柱子說的話。
不過,她也再沒追問。
她既然已經瞧出來了,其實,就不必再多問什麼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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