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 第四百零九章 大戰將起(二十七)

    關於佛教的故事,謝寶樹也是聽說過很多的。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什麼地藏王,地獄不空, 誓不成佛。

    話說久遠之前的某一個月圓之夜,阿闍世王見月光如水,便問夫人:「今夜月色清明,仿如白晝,當如何度此良宵呢?」

    夫人見大王歡喜,便答道:「值此良宵美景,應當沐浴更衣,令諸婇女舞樂一番。」

    阿闍世王又問太子優耶婆陀:「今日月滿,當如何度過?」

    太子答道:「今夜月好,理當召集群臣與四部兵馬,共議征伐邊境叛逆之事,然後共相娛樂。」

    阿闍世王略作沉吟,又先後問婆羅門雨舍和其他大臣,「今夜當如何度過,方能令自己心開意解?」婆羅門和大臣們分別建議阿闍世王去參訪各位婆羅門、尼乾子等所謂求道大德,而阿闍世王卻舉棋不定。

    這時,阿闍世王轉頭問身邊的壽命童子:「今夜月白風輕,我當禮見沙門還是婆羅門,方能開悟我心呢?」

    壽命童子答道:「今有佛陀在庵婆園中,大王應當前去禮拜請法。大王若能得見佛陀,必能令心開悟。」

    聽罷童子一言,阿闍世王心中豁然開朗,急令屬下備下眾寶象車與五百白象,以及珍饈供,一干人等浩浩蕩蕩,前去禮拜釋迦牟尼佛。

    話說眾人一路前行,轉鬧市、出城門,不覺來到荒野小路,阿闍世王忽覺心頭不安,於是厲聲問壽命童子道:「莫非你心懷不詭,欺誑於我,故意引我與大眾至此,欲行歹意?」

    壽命童子急忙答道:「哎呀我的大王啊,小人絕無害人之意。大王但放寬心,一路前行,必獲福報吉祥。」

    聽到壽命童子的回答,阿闍世心中仍有疑慮。行至不遠,他又問道:「你說你沒有害我之意,為什麼一千二百五十比丘寂然無聲,你還敢說你不是另有所謀嗎?」

    壽命童子再三解釋:「我的大王啊,您盡可放心前往,我絕無謀害之意。那一千二百五十大德比丘向來常樂閒靜,所以寂然無聲。大王只管前進,園林馬上就會出現了呀。」

    阿闍世王正猶疑之時,人馬已經來到園林門口。阿闍世王走下象車,解下腰中佩劍,退去華蓋,徐步入園。走進園門之後,他又有些不放心地問道:「但不知世尊現在何處啊?」

    壽命童子答道:「大王,前面有高廣廳堂,燈火正旺,世尊正於師子座上,面南而坐。只要大王再向前走一小段,自可面見尊顏。」

    一行人來到講堂之外,脫靴洗足,然後走進講堂。進得堂中,阿闍世王默然四顧,見佛莊嚴,比丘威儀,生歡喜心,不覺喃喃自語道:「這些沙門寂然靜默,止觀具足,但願我的太子優婆耶也能成就如此止觀才好。」

    這時,佛陀對阿闍世王朗聲說道:「既然你希望你的太子能夠成就若此,但請上前就座。」

    阿闍世王聞佛和雅音聲,連心向佛頂禮,然後在一側坐下言道:「我現在欲有所問,不知佛陀可有閒暇,容我請問?」

    佛陀說道:「大王但問無妨。」

    阿闍世王問道:「尊敬的世尊,人生在世,乘象驅車,習學刀劍兵法,無論貧富貴賤,莫不需要以技謀生,與家人共享天倫,這便是人的果報;但不知沙門出家修道,現世得受何等果報呢?」

    佛陀反問道:「你曾經向沙門、婆羅門問過這樣的問題嗎?」

    阿闍世王答道:「是的,我曾經問過他們這樣的問題。

    有一次,我向不蘭迦葉提出這個問題,他說殺盜淫妄,惱亂眾生,使眾生愁憂啼哭,全非造惡,也不會受惡報;如果做布施大會,利樂有情,也不是行善,不會得福報。就像問瓜報李、問李報瓜一般,全不相干。我問他有無後報,他說無罪報、也無福報。聽了他的話,我想:我雖然身為一國之王,如果無緣無故殺害、系縛、驅遣出家人,難道這也沒有惡報嗎?實在豈有此理,於是我便忿然離他而去。

    還有一次,我問末伽梨拘舍梨這個問題,他回答說沒有前世今生,沒有善惡,也沒有善報、惡報;如果有沙門、婆羅門說有三世因果,行眾生平等之法,那全部都是虛妄之語。就像問瓜報李、問李報瓜一般,全不相干。我問他有無後報,他說無罪報、也無福報。聽了他的話,我想:我雖然身為一國之王,如果無緣無故殺害出家人,或者系縛驅遣,難道這也沒有惡報嗎?實在豈有此理,於是我便忿然離他而去。

    之後,我又曾經去問阿夷陀翅舍欽婆羅、浮陀伽旃延、散若毗羅梨子、尼乾子,他們的回答大致相同。

    所以,尊敬的佛陀,我現在向您提問同樣的問題,人乘象乘車、習於兵法,乃至種種營生,都得現世果報,那麼沙門修道能得現世福報嗎?」

    聽了阿闍世王如此這般一番長篇大論之後,佛陀開口說道:「我現在問大王幾個問題,大王可隨意回答。大王身邊的人勸說大王當於月圓之夜行五欲之樂,假如有人想到:難道這就是大王前世行善所積下的福報嗎?如果這樣行五欲之樂,那麼大王來世又當受何果報呢?後來,這個人剃鬚發、服法衣,出家修道,行平等法。大王遙見此人前來,還會認為這個人是你的奴僕使役嗎?」

    阿闍世王答道:「當然不會。如果見他前來,我定會起身相迎。」

    佛陀說:「大王,他本是你的奴僕,卻因為出家修道而受到你如此禮遇,難道這不是沙門的現世果報嗎?」

    阿闍世王恍然大悟,答道:「確實如此,這的確是沙門的現世果報啊。」

    佛陀又說道:「大王,假如你的食客中有人見大王於月圓之夜行五欲之樂,而暗自思忖:難道這就是大王前世行善所積下的福報嗎?如果這樣行五欲之樂,那麼大王來世又當受何果報呢?後來,這個人剃鬚發、服法衣,出家修道,行平等法。大王遙見此人前來,還會認為這個人不過只是你門下的食客嗎?」

    阿闍世王答道:「當然不會啊世尊,我必定會起身相迎,並問訊禮請安坐。」

    「那麼請問大王,這難道不是沙門的現世果報嗎?」

    「確實如此,這的確是沙門的現世果報啊。」

    佛陀再次開口說道:「大王,如來、至真、等正覺出現於世,入我法之人,得三明,滅諸冥,生大智,證漏盡。為什麼會如此?這全是因為精勤修道,專念不忘,樂獨閒靜,不放逸五欲的緣故。怎麼樣大王,這難道不是沙門的大福報嗎?」

    阿闍世王頻頻點頭:「確實如此,這的確是沙門出家修道的大福報啊!」

    此時,阿闍世王站起身來,再次頭面禮佛足,對佛陀說道:「唯願世尊受我悔過,我是個狂妄愚痴、無明無識之徒。想我父王,一向以正法治國,化導百姓,無有偏私,而我卻迷亂於五欲之中,欲行殺父害母之惡事,實在羞愧難當。祈願我佛慈悲,哀愍於我,接受我至誠懺悔!」

    聽罷阿闍世王的肺腑之言,佛陀說道:「阿闍世,你雖然愚冥無識,迷於五欲,乃至惱害你的父王,但卻能在佛前至心悔過,自當有所饒益。你雖有大錯,但我以慈悲之心憐愍於你,接受你的懺悔。」

    阿闍世王含淚再禮佛足,退坐一旁。接下來,佛陀繼續為他講說善法,令他心生歡喜無量。

    阿闍世王又向佛言道:「尊敬的佛陀,我現在請求歸依三寶,請允許我做一位在家居士。自今以後,我定當盡形壽不殺、不盜、不淫、不欺、不飲酒,虔心向道,祈願世尊及在座的各位大德接受我的請求吧!」

    世尊接受了阿闍世王的請求之後,阿闍世王再次拜倒在佛前,起身繞佛三匝,躬身而退。

    阿闍世王離開之後,佛陀對在場大眾說道:「這位阿闍世王在佛前至心懺悔,並一心歸依三寶,他的罪過已經多有消減,重罪已脫。假如他沒有犯下殺父重罪,便當於此得證法眼淨了;不過他能至誠悔過,得離重罪,這已經十分難得了。」

    話說阿闍世王一干人等,正踏着皎皎月色,行在歸途。行至途中,阿闍世王萬般感慨,齊聚心頭。他對壽命童子說道:「善哉,善哉!你勸我於月圓之夜前來禮佛請法,令我獲此大福報,我對你實在是萬分感恩啊!」

    每逢月圓,人常道「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怎知那三人皆是影,黃昏之後冥無盡。時逢美景良宵,道此不恰之言,恐是煞人風景。但佛心大慈,不舍一人,盡可藉此良宵,食甜丸、心念佛、賞美景、憶佛恩,如此方為人生圓滿,不負清暉明月,不負天地佛心。

    黃檗禪師是古代一個有名的高僧,他有很多徒弟,其中有個叫臨濟,臨濟想了解佛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向禪師請教。禪師不回答他的話,就突然拿起了一根棍子,朝臨濟的頭上打下去,把臨濟弄得莫名其妙。臨濟被打了之後,雖然很痛,還是忍痛的問,黃檗禪師見他再問,又是一棒打下去;這樣一直三問三打,臨濟只好停止請教,自己專心研究,後來終於明白佛法的奧妙,參證了黃檗禪師的宗旨。

    以後,臨濟和他的師父禪師講佛法的時候,總是機鋒敏捷,這時,他對佛法的奧妙,已研究到和黃檗禪師是一樣的高深了。當時,喜好研究佛法的人都向他們請教,但黃檗禪師一樣拿起棍子朝那些人的頭打下去,而臨濟還在一旁吆喝助威;他們用這種奇怪的方法,點醒了不少人。因此,後人對於這種警醒人們迷誤的行為,說是「當頭棒喝」。

    因為黃檗禪師和臨濟研究的是佛教裏面的禪宗,禪宗主張頓悟,因此,他們想出許多法子,來點醒世人,「當頭棒喝」就是其中的一種。

    梁淑英陪着印慈師父說話的時候,巫小青就領着弟弟寶林四處看風景。這庵堂其實很不小,是一套三進的大院子。前廳和中廳,都是香客們可以隨便到的地方,後廳是比丘尼們靜修休息之處,門被鎖着。每一重院子裏,最顯眼的是一棵大樹,那樹上掛了塊顯眼的標牌,說這樹就是菩提樹,有幾百年歷史了。

    小青在樹下就肅然起敬,有些受了洗禮的感覺。但只在轉眼間,小青猛然發覺不知什麼時候,弟弟沒有緊跟在她的身後了。

    小青嚇出了一身汗。她的弟弟今年有十二歲了,從外表看,這孩子白白胖胖的,見人只笑不說話,真的是十分可愛。可他卻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他不聾不啞卻見了生人就害怕,不敢說一句話,整天就纏着要媽媽陪着他玩泥巴捏小泥人。媽媽上班就總是把他帶到工藝白瓷廠去,向車間裏的工人要一坨白泥,就讓他在自己的身邊玩。到了這個陌生的贖珠庵,突然不見了,巫小青就急忙高聲呼叫:

    」寶林--你在哪兒--"

    一個年輕比丘尼應聲出來,趨步合掌說:"施主,靜修之地,請勿高聲喧譁。"

    小青連忙說:"對不起,我弟弟走丟了,他是個有些智障的孩子。"

    那小尼卻只冷冷的笑,說:"施主請隨我來,你弟弟在羅漢堂里玩咧。"

    小青連忙跟隨那小尼趕到羅漢堂,一腳跨進去,便感覺到一股肅殺之氣迎面撲過來。那羅漢堂在偏殿,光線幽暗,五百名漢羅列成五行,繞牆而立。破門而入,便看到正面牆上約有好幾百羅漢,全都目光怪異的注視着你。

    小青不由打了個驚閃。她極力尋找弟弟,卻沒有看到弟弟的蹤影,便回頭要問那小尼。小尼笑一笑,指了左側牆上的羅漢說:"在那兒哩,無憂尊者旁邊。"

    小青嚇了一跳,再朝羅漢叢中細看,這才發現,弟弟果然就緊挨着一尊慈眉善目的菩薩坐着,連坐的姿勢,也跟那菩薩一模一樣。

    就在一剎那間,小青的心中涌動着無限的感動,她猛然感覺到,弟弟真的很像一尊菩薩!在那一剎那間,她驚恐了,害怕了,她有些失態的尖叫着:"寶林,不要那樣,快下來!"

    寶林緩緩的走下神壇,走到

    小青身邊,卻跟小青耳語說:"姐,我想在這裏捏這些羅漢菩薩,智化姐姐答應說可以的。"

    小青便連忙朝小尼看,問:"你是智化師父?"

    小尼連忙合掌還禮,說:"小尼智化。小施主剛才說他能塑這些羅漢,小尼本不敢相信。殊不知這位小施主隨身竟還帶着白泥,先是捏了個他自己,而後又捏了一尊菩薩,我看他果然捏得很有幾分像,就答應了。這也是小施主佛緣極深。只是這件事,智化說了不算,還得印慈師父作主。"

    寶林就又跟小青耳語說:"姐姐,你去求求那個印慈師父吧。"

    智化雙手全十,靜靜等候着小青和寶林姐弟。

    起初,智化正在羅漢堂打掃神龕,突然感覺有個孩子輕輕進來。她就回頭去尋覓那孩子,卻在羅漢堂昏黃的佛光里看見了一尊活菩薩!站在智化面前的,是一個約摸十來歲的小男孩。白白淨淨的皮膚,胖乎乎的臉略略的呈橢圓,而且下頜特別寬大,整個臉型就極像是一個隸的國字。一雙菩薩一樣的眼睛,蠶眉倒臥,兩隻眸子清清徹徹佛光漾漾,而一雙耳垂,竟比一般人的耳垂豐厚許多,碩大許多。

    智化猝然見了那孩子,立即就心神不寧起來,暗暗的念了聲阿彌陀佛,合掌朝那孩子十分虔誠的問道:"小施主是菩薩身邊的童子顯靈麼?"

    有些智障的寶林,本來是跟着他的姐姐一步一趨遊玩的,一不小心落了單,這才誤入了羅漢堂。但奇怪的是,此時他卻一點兒也不慌亂,他甚至已經完全忘記了姐姐。他一眼看到那間大佛堂里四面依牆而立的幾百羅漢,頓時就被迷惑了。他痴迷地朝那些神奇的泥塑走過去,看到了智化卻並不知道她叫智化,直到智化來跟他說話,他就指着那些羅漢問:"姐姐,我可以過去摸摸他們嗎?"

    智化連忙說:"阿彌陀佛,小施主,菩薩萬不可褻瀆。"

    寶林哀求說:"讓我摸一下吧,只要能摸一下,我就能捏出一樣的菩薩來。"

    智化哪裏肯相信?微笑着輕輕搖一搖頭。

    寶林就說:"姐姐你不信,我可以捏我自己哩。"

    寶林這麼說着,就從身上取出一坨白瓷泥。寶林的身上,總是會揣着一坨白瓷泥的。就當着智化的面,用那坨白瓷泥捏了個小人兒叫智化看。智化看了,就驚大了嘴巴--那小泥人兒真的有幾分像眼前的孩子!

    智化就相信,自己是真正遇到佛了。

    但是,小寶林卻指着一尊羅漢問:"姐姐,這是誰?"

    智化如夢驚醒,朝那菩薩看了看,連忙回答說:"那是芭蕉羅漢伐那婆斯尊者。"

    寶林又指了一尊菩薩問:"這一位呢?背着個布袋的是誰呀?"

    智化合掌說:"他就是布袋羅漢因揭陀尊者。"

    寶林樂了,問:"他幹嗎老是背着個布袋子呀?裏頭裝着些什麼呢?"

    智化說:"布袋羅漢因揭陀尊者本來就是印度一位捉蛇人,布袋裏裝的都是蛇。"

    寶林頓時就很有些不高興了,說:"幹嘛要捉蛇呀?蛇也沒招他惹他。他不會是要吃蛇肉吧?那他就是個很壞的人啦。"

    智化連忙合掌念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菩薩捉蛇是為眾生免被蛇咬。他捉到蛇後去其毒而放生深山。糾正邪惡,造福於民,且又愛惜生命,正是我佛。"

    寶林這才轉了笑臉,說:"噢,那是個好菩薩。"

    寶林一邊這樣說,一邊便伸手要去摸一摸布袋羅漢,可他到底人小,夠不着。這時候,智化竟也忘了禁忌,連忙過去把寶林抱起來,讓他努力去摸了一下菩薩。寶林卻在半空裏又指了一尊羅漢問智化:"姐姐,這是誰呀?挺面善的樣子。"

    智化說:"這是開心羅漢善無畏尊者。"

    寶林竟追問:"他怎麼叫開心羅漢呢?是可以把心打開給別人看嗎?"

    智化驚訝了,說:"正是。他本來是一個國家的太子,老國王年紀很大了,就要立他做國王,可他的弟弟心存不軌,就作亂來爭奪王位。他就很平靜的對弟弟說,弟弟,不用動干戈,不要殺人,我讓你來做國王,我去出家。他弟弟不信他會真的輕易放棄王位,仍然要動殺伐。他就虔誠的對弟弟說,我的心中只有佛,不信你看看吧。他一邊說,一邊就款款的解開了衣襟,剖開了胸懷讓弟弟看。他弟弟果然就看到,他的心中只有一尊佛!弟弟終於也被感動,就再也不動干戈了。"

    寶林說:"那我現在就捏開心羅漢善無畏尊者。"


    寶林把那坨已經捏成他自己的白瓷泥重新揉成一團,就站在開心羅漢面前,虔誠的仰望着善無畏尊者容顏,約摸看了有二十多分鐘。然後開始捏白瓷泥。他朝菩薩看一眼,捏幾下,再看一眼,再捏幾來,竟只用了幾分鐘時間,就捏成了菩薩的頭像,認真看,竟跟神龕里的開心羅漢有五六分相似!

    智化大驚失色,正這時候,就聽到小青在前面庭院裏高聲喊叫。

    寶林就說:"是我姐姐找我來了。"

    小青明白了弟弟的心愿,就連忙帶着弟弟去見媽媽。

    梁淑英正跟印慈說着家常話,猛聽說兒子要捏羅漢,嚇了一跳,連忙把寶林拉到自己膝前,說:"乖,我們回家去捏好不好?我們家裏才有白瓷泥呀。"

    寶林卻痴痴說:"媽,能叫爸爸給我送些白瓷泥來麼?"

    梁淑英長長的嘆口氣,說:"乖,這做不到。"

    寶林聽了這一句,竟黯然落淚,雖然並不高聲哭鬧,卻是涕淚雙流。

    印慈師太便跟梁淑英說:"這孩子真的是有些佛緣哩,你何不依了他?"

    媽媽說:"他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我又不能留下來照顧他。"

    巫小青連忙說:"媽,我可以留下來陪弟弟幾天。"

    梁淑英卻怎麼也放不了心。

    寶林一直在流淚,可憐巴巴的望着梁淑英,那眼神里滿是乞求,死活不肯離開贖珠庵。巫小青連忙把弟弟攬進懷裏說:"媽,拗了弟弟的心愿,我怕他會生出別的事情來,不如就在這裏住幾天,再慢慢勸他。"

    梁淑英百般無奈,就帶着小青和寶林在贖珠庵住下了。

    印慈師父特別關照,打掃了一間向陽通風的禪房給梁淑英母子住。本來也要給小青單獨安排一間的。可又想到小青一個未滿二十歲的姑娘,住在深山庵堂里,一個人單獨夜宿,會不會膽怯?因為贖珠庵里是沒有通電的。印慈師父本來就不願意給贖珠庵里通電,她喜歡青燈古佛,燭光香火,不喜歡電燈通明耀眼。偏又是贖珠庵在深山裏,附近的村莊離得最近的也有四五里路,專為小小贖珠庵架線送電,費用太大。所以,贖珠庵就仍然是保持着黃卷青燈。到了晚上,佛堂里,燭光閃閃,禪房內,青燈幽幽,有木魚聲四壁響應,便感覺佛國的祥和籠罩着每一個人的身與心。

    而這時候,小青要一個人獨處一室,孤寂恐懼是肯定了。

    小青就只好跟智化師父共處一室。

    贖珠庵里眾尼一天只吃兩頓。天色漸漸昏黃下來,庵堂之內,夜影幢幢。智化要去做晚功課,須很久才能回來,她怕小青用不慣油燈,就特地點了一隻白蠟,對小青說:"我案几上有幾樣雜誌,雖然多是佛教方面的,其實看看也挺有意思的。內中呢,也有兩本文學方面的,有一本文論,另外一本,還是詩歌雜誌哩。"

    小青說:"謝謝。"

    待智化走了,小青一個人實在無聊,就把白蠟燭移過去,先在智化的一堆刊里找到了那本詩歌雜誌《殘月》。《殘月》是小青特別熟識的一本詩歌刊物,在那上面發表詩作的,大多都跟她差不多年紀。智化案几上那本《殘月》上面,就正有她的一首小詩。還有幾位享譽全國據說在全世界都快要出名的詩壇領袖人物論詩的長篇大作。若在平時日子,光是那些領袖人物的名字,就夠小青敬佩和崇拜得三日不知肉味。可是今夜,在智化的禪房裏,小青試着去讀幾位領袖的文章,竟是索然無味,甚至於感覺很有些鄙夷不屑的意思。

    小青就悻悻的扔下了那本《殘月》。

    可扔了《殘月》,無聊就更厲害了。燭光搖曳着那間禪房,四壁便愈是黑沉沉的壓迫下來,把人的心壓抑得有些慌亂,必須有點事做才好。案几上另有一堆雜誌,是佛教協會辦的期刊《南無》。小青覺得這刊名倒也有些意思,就隨手拿起一本來看,竟不想就被那雜誌里刊登的頭一篇文章吸引了。

    那篇文章的題目就叫"你為什麼要信佛?"

    你為什麼要信佛呢?這樣的問題,若是在昨天,小青是還不會關心的,可是今夜不同,今夜她一個人孤單地坐在禪房的燭光里,就覺得這個問題很有意思,很應該想一想,你,為什麼要信佛?

    她捧起《南無》,就着燭光閱讀,那文章卻這樣寫道--

    "在下雨。下了很長一段日子了,好像整個世界都已經被淋得透濕。雨本來也不大,可雨中間夾了雪子兒,還刮着淒淒的凜風。上山的小路極是濕滑。戚氏,一個腳有些跛的老婦人,在這條又濕又滑的上山小徑上爬行。她走三步一跪,俯身爬到地上磕頭,磕了三個頭,再爬起來,走三步,又跪下磕頭。如此重複。每磕一次頭,她就在心中暗暗念道,佛祖保佑我兒子孫子躲過此劫,我一定舍我全部家產重修廟宇再塑金身。

    戚氏這樣一路爬上東方山,跪進大殿,前額已是血肉模糊,兩隻膝蓋處的棉褲,也被鮮血濕透。她爬進大殿的時候,就看見佛祖面前已經跪了三個人。一個中年婦人,比她年輕許多,一個男人,大腹便便,一個老頭,衣冠楚楚。

    戚氏就跪到他們三個人的最右邊。右邊,照從左到右的規矩,就是後面。

    戚氏不知道那三個人是為什麼事來求佛祖保佑,正如那三個人不知道她的事情一樣。但他們跪在佛祖面前,就都要向佛祖禱告,就都要告訴佛祖一切隱情。到了佛祖面前,心就要透明,要想求得佛祖保佑,就得在心裏跟佛祖說真話。

    戚氏本來有一個很不錯的家庭,他的兒子辦了一家很大的工廠,辦了很多年,所以,他們家富甲一方,令千千萬萬的人稱羨得不得了。跟他們家來往的,也都是闊綽的人物。他的兒子發財之後,曾經回到出生的村子裏,把一個一百三十多戶的村子全部重新做過,給每一家都免費建造一幢漂亮的小洋樓。他們家的錢,多得數也數不過來。原只說,鐵富貴千秋萬代。可萬料不到突然一天,她的兒子,孫子都被抓起來了,他們家的工廠突然被查封了。戚氏真的不知道,她的兒子孫子在工廠製造毒!事情敗露後,他們為銷毀罪證,竟然叫人放火焚燒車間,縱火事故中還活活燒死十三個工人。有人說,她的兒子孫子,犯的都是死罪!錢再多,有什麼用呀?戚氏央求佛祖開恩,她願意把家裏的全部財產都捐出來,建廟宇,造佛像,只求佛祖保佑她的兒子孫子能夠免於一死。

    戚氏向佛祖訴說了一切情由,沒有半點隱匿,就給佛祖磕頭求情。

    戚氏身邊是那大腹便便的男人。

    大腹便便的男人也在心裏向佛祖禱告,也在心裏很徹底的向佛祖坦白自己的一切罪孽。大腹便便的男人,二十八年前就已經脫乾淨了中國衣服,做了香港人。二十八年前的香港人,是可能算得英國人的。可是,他還是覺得必須回到中國來,央求中國的佛祖保佑,才靠得住。

    二十八年前,他上山斫柴。那時候,他的家鄉斫柴是一種最苦最累的家務活。柴米油鹽,普通農人家的生活,柴是第一位的。可附近的山,一部分被公社禁了,另一部分山上的柴禾就不夠用了。平時日子,就要起五更,到更遠的無人認領的大山里去斫柴。但那種無人認領的大山實在太遠了,一般情況下,一個大男人一天就只能斫一擔柴回來,還須是半夜裏動

    身。那一天,他也是半夜帶點乾糧出發,鑽了五六十里山溝,走了十幾個小時,天大亮才到一處無人認領的野山。到該吃午飯的時候,柴也斫好了,捆好了,他吃了些乾糧挑着一擔柴下山。大約往回走了一小半的路,他走累了,聽到一人多高的茅草林中有流水聲,就扔下肩上的柴擔子,到路邊密林里去尋水喝。山泉卻藏得很嚴密,聽到流水聲,還要在密不透風的高杆茅草林里鑽好大一陣子,才見到了那條山溪。山溪在一條亂石溝里,水真清冽,真甘淳,喝下就解乏。他喝完水轉身要尋路回去,卻猛看見幾步遠一塊大石頭後面,一個女孩翹着光鮮的嫩屁股尿尿。他心慌意亂了。那一瞬間,他到底沒把握住自己的心智,就向那來不及穿上褲子的女孩撲去。女孩驚叫,掙扎,還咬了他。他猛把女孩推倒,卻不想那女孩一聲驚叫,竟不見了!原來,就在女孩身後的茅草林里,深藏着一個大洞。

    女孩掉進那個深不見底的山洞裏去了,他救不了她,他嚇壞了。

    從此,他就不敢在家裏呆了。雖然並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他與那個女孩之間的事,可暝暝中他的心裏卻總有一個惡鬼的影子,他睡不安寢,食不甘味,夜夜惡夢盜汗。他終於忍受不住這樣的折磨,暗暗的打聽到,任是什麼樣的惡鬼,都是不敢上汽車火車的,於是,他坐了汽車爬火車,然後又坐海船,遠遠的逃走了。

    那一年,他二十二歲--

    二十八年,他遠離故土,逃亡香港,可他的內心還是不能擺脫心債。而且到了五十歲,他反倒一日比一日更不能安寧了,他就是在五十歲生日的那一天,竟突然暝暝中看到了二十八年前掉進山洞的那個女孩!

    他感覺自己逃不過去了,只得回來求佛祖寬恕。

    大腹便便的男人向佛祖禱告道,饒恕我吧,我捐錢給山里修條大路,我把我的名字刻在路基石上,讓千萬人踩踏,以贖我罪--

    大腹便便男人另一邊,是那位中輕婦人。她的事情其實很簡單。她是個單身母親,她和她的兒子被無情無義的前夫遺棄了。她的丈夫原先跟她一樣,也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工人,後來卻突然上了大學,還留在一所不太有名的大學裏當了大學老師,就遺棄了她和兒子。她要爭口氣,守身不嫁,吃盡了人間辛苦,才把兒子養大。兒子今年上高三了,到了明年七月里就要高考了。她求佛祖保佑,讓她的兒子考出好成績,最好能考上北京大學,讓那無情無義人後悔吧!

    她許願:佛祖如了她的願,她就為佛祖掃塔十年!

    離戚氏最遠的,是那位衣冠楚楚的老者。老者是個名人,一座大城市的文化名人,很有名。但文化名人在年輕的時候有點花,愛過很多女人。那時候,他很風光,也就不怎麼把他結髮妻子當回事。直到後來他病了,突然中風,輾轉床蓆兩年多,就只有他的妻子天天伴守在他的身旁。在妻子的精心照扶下,他竟奇蹟般恢復了健康,又能衣冠楚楚的做他的名人了。卻想不到,恰在這時候,他的妻子被查出來有膀胱癌。這時候,他就痛徹心肺,他向佛祖禱告--大慈大悲的佛祖,我的妻子一生受苦受累,沒過一天好日子,求佛祖保佑她,讓她風風光光活幾年,我寧願將我的壽命全部換給她。"

    講完了這四個故事,那文章的作者就問:

    "你為什麼信佛?為躲避災難?為隱匿罪惡?為你自己那一點虛榮,還是為你那一點無謂的懺悔?

    "總之,你的禮佛,不是你的本願,你的本願是不願意信佛的,你是有求於佛才禮佛呀!你是因為有了一道過不去的坎了,才來拜佛的。

    "平時不燒香,急時抱佛腳,說的是誰呀?是你,是我,是他--

    "信佛不要信得那麼苦痛,不要信得那麼不堪,不要信得那麼狹隘,不要求佛為你開脫罪愆,不要求佛為你的升官發財操勞,不要求佛滿足你的私慾。

    "信佛要信得光明磊落,要信得快樂高興,要信得心底純潔。"

    小青就着昏暗搖曳的燭光讀完《南無》上的這一篇"你為什麼要信佛",頓時感覺天地間豁然開朗,燦燦然如有天地之光籠罩於其頂。她十分激動。她生性本來也是一個容易激動的姑娘,現在,這樣的一個夜晚,她等於是孤身處於這樣的一間尼姑庵的禪房裏,突然讀到了這樣的一篇文章,她的心就像是被清明的雨水洗刷過的塵世一樣,突然爽朗起來。連那些樹枝樹葉,連那些小草藤蔓,甚至那些腐朽的落葉,都被清明的雨水洗刷得青郁晶瑩起來。

    她就想,原來世人帶着那麼多私心雜念信佛,無論是怎樣的禮拜怎樣的禱告,那其實都是對佛的褻瀆呀。真的信佛,是情願,是喜歡,是高興,是無欲的寬大,是非貪的奉獻。

    愛和慈悲才是佛。

    小青沉溺在《南無》的文字里,在禪房搖曳的燭光里懵懂痴呆,完全沒察覺智化已經回了禪房,走到了她的身後。

    智化看到了小青手裏翻開的那本《南無》,就問:"怎麼不是讀那本《殘月》,卻偏要讀起《南無》來了,你不是也想皈依我佛了吧?"

    小青打了個驚閃,連忙將雜誌遞過去,羞澀說:"這篇文章,寫得真好。"

    智化這才認真看到,小青讀的是那篇《你為什麼要信佛》,就淡淡笑了一下,輕輕說:"其實呢,佛是不會這麼問世人的。"

    小青又驚了一下,睜着明亮的眼睛看着智化。驟然間,她看到燭光里的智化真美!智化就端坐在小青的對面,咫尺之遙。一領絳紫色的尼姑長衫,端莊裏顯着華貴。智化的膚色並沒有一般出家人的那種死灰,而是洋溢着青春的意氣。她剛剛做完晚功課回來,臉上閃爍着幸福的毫光,便感覺是紅艷艷的有玉一樣的光彩。玉一般溫潤的光頭上,似有細碎的汗珠,也在燭光里泛着熠熠的光芒。

    小青就感覺,在她面前,端坐在燭光里的智化,就是一尊觀音菩薩,或者是觀音菩薩的化身。所以,智化的話在她聽來,就如同梵音一樣,她從痴迷中被喚醒了,她就問智化:"這篇文章,你肯定也是讀過的,你不覺得寫得好嗎?"

    智化鋪開一張黃表紙和一卷經,她準備抄寫經了。卻還回答小青說:"自然,那文章寫的也是對的。只是呢,無論世人懷着怎樣的心境來拜佛,譬如文章里寫到的戚氏老婦,譬如那從香港回來的富豪,抑或是那位中年的母親,老年的名人,他們禮拜我佛的那一刻,內心是贖罪的,是向善的。這就夠了。或者有人來拜佛是為升官為發財,甚至有人是做了惡事求佛幫他逃脫懲罰。佛自然是幫不了他們的。可是呢,他們拜了佛,就得到了一點心理上的慰藉,或者說是某種心靈暗示,就能減輕一些他們內心的痛苦,紛擾,狂躁,至少能讓他們暫時平靜下來,這不是也很好嗎?更或許還有可能,他們因為得了這一點慰藉,就改變了他們原本要作惡的心跡,也未可知。倘若真有這樣的事,你說,好是不好呢?"

    小青聽呆了,小青看到的智化,年齡不會比自己大,但人家說出來的話,卻是那樣深刻,那樣淵博,她開始崇拜智化了。

    她由衷對智化說:"你說得太好了,比那文章里的話更好。"

    智化說:"我佛慈悲,慈航普渡,一切眾生,皆有佛緣,往者不追,來者不拒,何必問為什麼呢?"

    小青興奮了,連聲說:"對,不問,不問了!"

    小青靜下來,看見智化在認真抄寫經文,就走過去。卻看見案几上有一方木頭的鎮紙,那鎮紙上竟然嵌着一枚碎玻璃碴。智化右手握毛筆抄寫,左手中指就在那鎮紙的碎玻璃碴上刺破,然後就蘸着中指血來抄寫經文。

    小青大驚,問:"你,是用自己的血抄寫經文呀?"

    智化說:"這部心經,才剛剛開始抄寫。"

    小青驚問:"你為什麼要用自己的血抄寫經文呢?是許了什麼大願嗎?"

    智化淡淡笑着搖了搖頭,說:"我情願。"

    小青無法相信,試探着問智化:"你今年沒有二十歲吧?"

    智化還是那樣笑着,卻說:"你一定想知道,我為什麼出家,對吧?"

    小青連忙道歉說:"對不起,我是不是太沒禮貌了?"

    智化放下了手中的毛筆,說:"這沒什麼不禮貌的。我這麼年輕就出家為尼,誰都想問一問為什麼的。其實,沒有為什麼。也不是家裏有什麼不幸的事情發生,也不是我自己遇到了什麼過不去的困厄。我其實一直很幸福,在家裏,我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在我們那座小縣城裏,我們家也是上等人家,父母都是較有地位的人。所以,我從小上的是我們縣城當時最好的幼兒園,最好的小學,最好的初中,最好的高中。父母巴不得天天都把我打扮得花兒似的向人炫耀。那時候,我們同班有三個女孩,竟是從幼兒園到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一路都是同班的同學。我們那三家人便也因此走得很近。到了那年七月九號,我們在一起高考結束了!那時候是通過跟老師對答案來估計自己的高考成績的,我們對了答案,都覺得考得還不錯。幾家人高興,就約在一起要外出玩一下,放鬆一下。那天,我們就在逛風景逛累的時候,大家坐到一棵大楓樹下歇涼,就碰到一個遊方化緣的比丘尼,就是這庵里的印慈師父。你說巧不巧,我們碰到一起,所有的人都同時認出來,眼前的比丘尼,竟是當年我們讀小學時的班主任!那時候,她也是剛從佛學院畢業,正在四方化緣,想要重建贖珠庵。"

    小青不禁脫口驚叫起來:"這,是真的嗎?"

    智化說:"印慈師父出家,倒是有一點特別的故事。印慈師父俗家姓林,本名叫林慈安。慈安這個名字,卻是姑姑為她取的。她小時候是姑姑撫養成人的。她的母親是個苦命的鄉下女子,十六歲嫁人,十七歲懷了第一個孩子,卻為生下這個孩子而毀滅了自己的生命。那時候鄉村遠離醫院,沒有助產士,女人生孩子就是闖鬼門關,她的母親沒有闖過那道關,產後大出血,生下她就咽氣了。姑姑就連夜把這個呱呱墜地的小生命抱進了她出家的庵堂。姑姑卻是個很特別的人。姑姑很小要被送去給人當童養媳。我們現在真的很難想得出那時候的童養媳過的是一種怎樣痛苦的生活。姑姑自然不肯去當童養媳,就躲進了附近的一座尼姑庵里。那時候,姑姑只有四歲半。後來,姑姑就當了尼姑,而且跟着老尼學習佛經,學到了很不錯的文化知識。直到當年合作化,廟宇庵堂都被強行取締,姑姑無處可去,人雖還了俗,卻仍是住在原來的破庵里。小慈安自然也是跟着姑姑在尼姑庵里長大成人,後來卻考上了師範學校,畢業後就留在師範附小當老師。那時候,姑姑失去了尼姑的身份,但慈安卻知道,即使在最艱難的日子裏,姑姑一天也沒有放棄追隨佛祖。每到更深夜靜時刻,姑姑就會躲在家裏做功課,念佛經,抄經文,無論生產隊的農活有多累,姑姑就從未間斷過功課。直到重新開放廟宇庵堂,姑姑就做回了尼姑。"

    小青聽痴了,沉悶說:"慈安不當老師卻也出家,是聽了姑姑的召喚麼?"

    智化說:"不是。"

    小青說:"對,我說錯了,應該是佛的召喚。"

    智化搖搖頭:"沒有佛緣,什麼召喚也不行。"

    小青頓有所悟,自語着說:"所以,楓樹下突然遇到印慈師父,也是佛緣。"

    智化說:"那年,高考的錄取通知也來了,是華中師院外語系,但我還可以上南京佛學院。我選擇了南京佛學院。畢業後,就一直跟着印慈師父。"

    小青聽呆了,怔怔的望着那支快要燃燼的白蠟燭,竟說:"智化師父,我,可以不叫你師父嗎?"

    智化微笑點頭。

    小青緊接着問:"我從此以後只叫你智化姐姐,行嗎?"

    智化愣了一下。

    小青說:"智化姐,我可以幫你抄寫經文嗎?我也抄血經!"

    智化說:"小青,這件事不要急,今夜蠟燭也燒燼了,我們該睡一會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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