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烙第一時間趕到貧民區。
住宅樓,白日的喧鬧在夜裏化為安寧平靜,綠化帶中有知了在叫。他坐進門洞,看見斑駁血跡。
走上樓梯,像是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被人拎着在地上拖行。
來到葉南辭的家門外,這裏血腥更重了。
門沒鎖。
推開門,只見滿是狼藉,牆壁地面濺滿了鮮血。他瞟眼供桌,見少年的遺像,沒了。
之後,他冷酷着一張臉,轉身出門。
深夜裏的宿舍,拍門聲震天炸響。
寧宸慢吞吞的從床上爬起來,他剛才睡了一覺,但精神仍是沒差。
短髮亂糟糟,立起一撮小呆毛,他睡眼惺忪地來玄關開門。
華烙面無表情地走進來:「我剛才去了阿辭家。」他的嗓音像含着碎玻璃,干啞至極,不復往日的澄澈。
寧宸慢吞吞地摸來一物遞給華烙,正是那張少年的遺像。
華烙怔了怔,他捧着遺像,人很恍惚。
這名遺像上的少年名為許顏,已過世多年。
年幼時,華烙,葉南辭,許顏,這三人是鐵三角。
華烙是華家的小少爺,身份高貴。葉南辭二人是流浪的孤兒,在貧民窟以乞討度日。
華烙五歲那年跟大哥一起出來逛街,卻走散了,也是那時遇見葉南辭和許顏的。
當時正值大雪紛飛,他又冷又餓,是葉南辭給他吃的,是許顏給他喝的,直至十日後,華家的人找到了他。
年幼的心靈尚不懂階級含義,誰對他好他就喜歡誰,友情在那時打下基礎,此後他常常趁着大人們不注意,偷偷摸摸地帶着一些吃的喝的來找兩個小夥伴。
這種日子過了很久。
八歲時被人綁架,大哥為了救他冒險進入無人區,之後大哥廢了,輻射,殘疾,精神污染,他痛苦又自責。
那陣子幸虧有阿辭和顏顏陪在他身邊,至此他們感情更好了。
直至……
四年前,在那起引爆星網掀起輿論,全民熱議的『512殺人分屍剝皮案』,他因為未成年這個身份得以豁免死刑,卻被關進了少管所。
那是一個烏煙瘴氣的地方,是個人吃人的殘忍世界,年幼的少年被排擠,被毆打,直至某一日,他的救星來了。
阿辭進了少管所,是故意犯事進來的,他很驚訝於阿辭的出現。
他問:「你怎麼回事?顏顏呢?你進來了,顏顏怎麼辦?」
他一口一個顏顏,但其實不管葉南辭還是許顏,都比他年長,他是三人中最小的一個。
阿辭溫柔的笑了,卻笑得又頹又喪,雙目佈滿了血絲。
「華烙,顏顏死了。」
「顏顏已經沒了,我得守着你。」
「我不能再讓你出事。」
「你們是我生命中的全部。」
「現在,我就只剩下你了。」
阿辭在少管所和他作伴,直至後來阿辭成年,從少管所出來,此後只要一有時間必定會來少管所看他。
對阿辭而言,他和顏顏像阿辭的弟弟。
而現在,阿辭不見了,他憶起那滿室的血腥。抬頭,冷冷清清地看向寧宸。
「是誰幹的?」
他看似冷靜又理智,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寧宸歪了一下頭:「姓杜,婊子男?」
華烙下顎一繃,隨即抱着許顏的遺像往外走。
在出門那一刻,他步履一頓。
「老師,謝謝。」
……
夜裏溫度偏低,華烙已經走了。
寧宸慢吞吞地爬回床上,躺在床上,枕着枕頭。
然後翻了一個身。
他望着窗外薄涼的月色,忽然坐起來。
「煩!」
薄唇抿成了直線,他百無聊賴地撥撥自己額前細碎的劉海兒,然後慢吞吞地直起身子往外走。
一邊走一邊打開光腦,進入一個監控界面。
畫面中,少年的娃娃臉滿是冷肅,一身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肅殺之氣,步履沉重,沉穩,卻似有凶煞破體而出。
寧宸走出宿舍,然後按照監控的指引跟上去。
……
華烙想起,就在今天晚上,葉南辭曾說。那一切都是圈套,是杜修傑在故意佈局,利用阿辭來激怒自己。
數月前他因為阿辭和杜修傑起了衝突,當時杜修傑展現出的戰力大概只有b,杜修傑藏拙,處心積慮地謀劃。
阿辭還活着麼?那一室的血,足以想像阿辭經歷過什麼。
是死了,還是,還活着?
杜家。
深夜裏,一名身着白色燕尾服的少年出現在此,他懷裏捧着一張黑白遺像。
驚雷電閃,一場暴雨頃刻而至,淋濕了他全身。
年幼時,因綁架事件,他心中有愧。
他害了大哥,縱使大哥從未計較,一味地包容,也一如既往的溫柔,但他難以原諒自己。
每當被生活逼得走投無路,被那些負面情緒逼進死角時,唯有在阿辭那裏他才能夠獲得短暫的安寧,那是他的棲息之地,是他的避風港,是他最後的堡壘。
他佇立在杜家門外,腦海像誕起一場史無前例的洶湧風暴。人是恍惚的,似乎想了很多,但也似乎什麼都沒想,最後腦子裏一片空白,身體卻越來越冷。
「杜修傑……」
像是掙脫了某種禁錮,如猛獸出閘,他身邊掀起颶風。
一步踏出。
「杜修傑!」
似惡鬼索命,如修羅在世,他短髮在風中狂舞。
警報器驟然炸響,杜家的人匆匆跑了出來。
「華家小少爺?」
「交出杜修傑!」
一臉冷厲的華烙與平日判若兩人,但杜家的人卻滿頭大霧。
「這是怎麼回事?」一名老人從杜家走出,杜老爺子望着門外的少年,少年身側凝聚着颶風。他瞳孔驟然一縮。
這是元素之力!
風之元素!
是異能的一種。
能覺醒異能元素的人萬里挑一,而這一類人統一被稱作覺醒者。
杜老爺子心中驚悸。
覺醒者有多可怕?
即便是當年那位驚才絕艷的華家大少楚君逸,也沒能覺醒元素之力,而這位華家的小少爺,一直以來在外人眼中吊兒郎當,是不務正業的代名詞,誰也沒想到他居然是個覺醒者。
華烙神色冰冷:「再說一次,最後一次,交出,杜修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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