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劍凌世 第六十一章

    洗龍安轉身掠入拐角，遠望二人出了鎮子，一路向北掠去，立時也起身縱起，遠遠地跟着。約摸過了大半個時辰，王洛三兩人竟到了哀牢山腳下。洗龍安心想：「莫非他們兩人要去那石洞不成？那裏還有什麼蹊蹺？」腳下絲毫不敢停歇，跟着重上哀牢山。

    他輕功平平，這大半個時辰疾掠下來，已耗力甚巨，落腳之時也不免沉重了許多。幸好哀牢山夜間風大霧多，將他的腳步聲大半掩去，偶爾弄出一點聲響，引得王洛三兩人回頭張望，也只見四處霧蒙蒙的一片，哪裏還能見到半個人影？再經過半個時辰的疾馳，忽聽一陣「嘩嘩」水響，洗龍安抬頭一看，王洛三兩人果然來到了龍泉小飛瀑旁，轉眼間，一齊縱身自水潭上一掠而過，腳下只在水面上點了一點。

    洗龍安自忖無此本事，便捲起褲角，淌水而過。一到洞口外面，就聽王洛三在裏面道：「你肯定是這裏麼？昨日幾百個傻瓜在此處找了四五天，也沒找出什麼名堂。」洗龍安扶着石壁，伸頭望去，只見那人站着喘了幾口氣，才道：「錯不了，鞏老怪親口說的。你傢伙帶了麼？」其時，洞內還有四隻火炬未熄，火光映照在他臉上，洗龍安看得十分清晰，原來是個滿臉大鬍子的人，一雙眼睛倒是精光熠熠。

    王洛三伸手在褲筒一摸，亮出了一柄尺許來長的匕首，火光一照，頓時只見冷光吞吐閃爍，那大鬍子贊道：「好刀！也只有這把『如夫人』，才能打得開石洞之門！」

    王洛三手舉匕首，得意道：「這是自然。當年在下先祖用這玩意不知干下了多少轟轟的大事，今日也讓你見識見識。」那大鬍子冷冷一笑。

    「如夫人」出自戰國，當年荊坷刺秦，用得就是此物。可惜大事未成，反被斬成肉醬。洗龍安一聽「如夫人」三個字，也暗自吃了一驚，這時腳下一股寒氣直衝上來，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王洛三放下匕首，望着那大鬍子道：「周兄，動手吧。」那大鬍子喘息已定，說道：「好。」轉身朝洞內走去，那石洞越到裏面，就越寬敞，最裏面左右寬約十丈，石壁更如經過了鑿磨一般，甚是平整。那人走到最裏面的左角，才一轉身，邁步向右走去。走出五步停足在地上劃了一條線，然後又自右角走起，走了五步，又劃出一條線，兩線相距至多不過半尺，那人站在中間，笑道：「就在這裏。」

    洗龍安大吃一驚，他見那人從左、右兩角跨出，每一步的距離都幾近是一丈之遙，如此量地，就如用尺子測量一般，他生平之中，還是首次見到。

    王洛三道：「好，你蹲着，讓我來！」那人即屈身半蹲，狀如扎馬打樁。王洛三縱身掠過，雙腳踩着他的雙肩，再一伸手，就可觸及洞頂，那大鬍子在下面叫道：「可曾瞧見一處凸出的洞口？」

    王洛三仰起臉朝前一望，又轉朝右一望，忽然喜道：「瞧見了，瞧見了……」

    那大鬍子道：「你將『如夫人』從洞口插入，左轉一圈，右轉一圈。」

    王洛三道：「是！」舉起匕首，一插而入。

    洗龍安心道：「他們這是幹什麼？難道是在找蒼海秘笈嗎？」突然間，腳下的潭水「嘩」的一聲打起了漩渦，流量陡然增快，瞬即就降低了十幾寸。王洛三在裏面叫道：「怎麼沒有動靜？」話剛說完，洗龍安身旁的一塊石壁倏然拔起，露出一個洞口來，洞口之內依稀可見一條地道。此時潭水已降到洞口之下，是以不能湧入洞內。

    王洛三兩人正自怔忡間，忽聽洞外石壁拔起的聲響，立時歡喜地大叫道：

    「在外面，在外面！」

    「快去，快去！」

    洗龍安暗道：「我先進去再說！」一腳跨入，沿着地道走出幾步，眼前就一片漆黑。原來這洞中無火，加上月光照射不進，因此目不睹物。這時，王洛三兩人的腳步聲已到洞口，洗龍安忙縱身躍起，雙腿在空中一字劈開，頓時就穩住了身形。

    只聽王洛三喜道：「原來在這裏，老子做夢也想不到！」

    那大鬍子道：「先點火把！」

    王洛三道：「是。」隨即聽得「噠噠」數響，火熠子陡然亮起，在黑暗中特別顯得明亮。洗龍安從上面望去，只見那大鬍子轉身在洞口附近查找了一會兒，認定一顆鵝蛋般大小的黑色石塊，伸手將它向右一旋，那升起的石壁又隆然落下，封閉了洞口。

    洗龍安心中一緊：「萬一被他們發覺自己也在這裏，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了！」想到這裏，似乎有股寒氣侵身似的，他不禁毛孔一縮，又打了個寒顫。王洛三嘻嘻一笑，道：「這下可好，誰也不知道咱們兄弟倆躲在這裏修習『五花劍法』，等到學成之日，只怕教主也不是對手。」

    那大鬍子拍拍手，笑笑道：「那是自然，五花神劍可比五花神行高明得多了。哈哈哈，兄弟，這邊請！」兩人都笑得合不攏嘴，齊身從地道向里走去。

    洗龍安心下大奇，暗道：「怎麼不是蒼海秘笈？卻是什麼『五花神劍』、『五花神行』？」眼見王洛三兩人走到地道盡頭，將身一轉，就已不見。他忙跳掠下來，快步追去，剛到地道盡頭，驀地一道刀光劈面削來，勢子快極，洗龍安來不及抵擋，百忙中頭一低，俯身讓過。那刀光再急劈三刀，洗龍安連退三步，這才看清出刀之人是王洛三，那大鬍子只是站在旁邊。

    王洛三三刀不中，當下跳開一步，哈哈一笑，道：「洗公子果然厲害，在下殺不了你。周兄，你來試試！」

    那大鬍子滿臉堆笑地走了過來，望着洗龍安慢聲道：「洗公子這一路跟來，也是辛苦了，在下『五花神教』周奇，送你一程如何？」

    洗龍安心想：「原來這傢伙是『五花教』的人，叫什麼周奇。他方才剛進洞之時，直累得氣喘吁吁，可見其功力也不怎麼高明，那麼發覺我的人自然就是王洛三了。」他料定了自己被發覺，是以在地道拐角處已然格外留心，結果果真避過了王洛三的殺着，當即哼了一聲，不置一詞。

    王洛三冷冷地道：「周兄何必跟這小子囉嗦？一刀殺了豈不爽快？」

    周奇笑道：「是，是。」說完從腰後抽出一隻煙杆似的怪門兵刃。猛然回身一掃，向王洛三當頭劈去，王洛三叫道：「哎喲！」笑嘻嘻的飄身閃開，顯然對此變故早有防備。周奇一招不中，猱身再上，煙杆似的怪門兵刃橫掃豎劈，極是凌厲，王洛三一把單刀揮舞得滴水不漏，盡護周身要穴，卻不敢與它相碰。

    周奇道：「你小子原來早有防備，老子還差點低估了你。」

    王洛三道：「武林稱雄，天下第一的人自古以來都只有一個。難不成等到你我都習成了『五花……」話未說無，突然只聽「當」的一聲，王洛三手中的單刀一偏，險些脫手。原來周奇故意引他說話分神，乘機以手中兵刃碰擊對方單刀。他內力深厚，以硬碰硬，自然大佔便宜。王洛三險些中招，大怒喝道：「nima的王八蛋！」刀勢一變，反劈向周奇，周奇回擊三式，煙杆對單刀，頓時打得十分激烈。

    洗龍安見他們從笑臉相迎到兵刃相向，只不過眨眼功夫，初時覺得很是奇怪，爾後就心中釋然。暗道：「他們定是在合作開始時，就打定了主意暗算對方，彼此笑臉相迎，只不過是麻痹對方而已，一旦打將起來就互不相讓了。」雙眼注視着王、周二人，過了片刻工夫，周奇已佔盡上風，煙杆頻頻出擊，招招指向王洛三致命要穴。王洛三縱跳騰掠，越來越是狼狽，那柄單刀在他手裏變得沉重無比，再也抖不起方才的勁道。

    周奇哈哈笑道：「兄弟，沒力氣了吧？方才你上山時迅速賽過兔子，你道老子的輕功當真不如你嗎？哈哈哈……」王洛三氣得怒吼一聲，拚盡力氣劈出一刀，但見周奇朝左一閃，那刀就只沿着他的右肩削下，貼肉還差三分。洗龍安尋思：「原來這姓周的在上山時故意裝作腳力不行，省下了許多力氣，而王洛三自以為輕功高明，盡力盡奔，無形中就浪費了不少力氣，此消彼長，相鬥起來，自然這姓周的大占贏面，此法和獨眼廖超昨日想得倒是一樣。」

    周奇乘勢連攻四招，直欲立即了結王洛三，王洛三忽然往後一跳，揚聲叫道：「且慢……」

    周奇道：「慢什麼？」攻勢絲毫不緩，王洛三又退後一步，道：「咱們先……」周奇已欺身攻到他面門之前，王洛三不及退後，只得奮力朝他砍了一刀，接道：「咱們先殺了那小子，好不好？」

    周奇道：「好！」煙杆迅疾一伸，「噗」的插入了王洛三咽喉，王洛三一聲慘呼，捂着咽喉跳開一步，執着單刀指向周奇道：「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