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龍安哼了哼,恨恨的道:
「廖二爺說的是不錯,洗家堡上下拜謝『俠義八卦門』所賜了……」
廖超卻將手一擺,道:「免,廢話少說,東西呢?」
洗龍安一笑,平淡的道:「並不在我身上,廖二爺要想,只要在今晚三更,到城門外的東村坡上取便是。」
廖超「嘿嘿」一聲狡笑,緩緩道:「今夜三更東村坡?洗公子,你以為你是誰?廖某一招手便可將你剁成肉泥,我他奶奶的憑什麼在廖二爺面前擺下這門道?」
這句話聽來,洗龍安心中怒極,臉上卻仍然是平淡如故道:
「那你說如何?廖二爺?」
廖超獨目睚眼眶內一轉,一口定奪道:「今夜三更四刻,城南三叉崗的城隍廟,廖二爺見了東西就放人,見不到東西就連你們娘倆兒一窩燴了!」
洗龍安見他的口氣毫無迴轉餘地,便也一口應道:
「好,一言為定,不見不散!」
廖超信心十足的一點頭,略一揮手,便與眾紅衣大漢揚長而去,洗龍安本想暗裏跟蹤他們,以探得他們巢穴所在,但又想到這些賊人狡猾多端,必定防有此着,即使跟上,也會無功而返,弄個不巧,反倒會令其起疑,便只好作罷,思忖了一番,洗龍安只得向其父及眾人合葬之地拜祭了一番,方才離去。
……
此夜,三更之時。
城南十里的三叉崗上,蒼柏護蔭中有座並不宏偉的城隍廟,廟門早已被密密麻麻的蟲蛀將裂,窗、牆、檐上的朱漆亦由於年代久遠而褪變得斑駁,辨不出原先的色彩了。
這廟,香火單零,在這荒山崗里看來是那麼孤洞、冷清、就像是一位暮年無助的老翁,蒼老無力,奄奄將息。
洗龍安借着月光,甫才推門而入,便不由怔住了,只見數十名紅衣大漢早已卓立在廟門四周,當先一人正是「獨眼二郎」廖超!
兩隻粗如兒臂的火把「滋滋」的燃燒着,廖超仰臉得意一笑,道:
「洗公子,你來早了,才是三更天的工夫,你就等之不及,可是想念令堂思得暈了!」
洗龍安暗自驚異,冷冷的道:
「廖二爺也一樣,時辰未到人已先到,可是想提前預備一番?」
這句話說完,周圍數十名大漢驀然齊聲爆出一陣哄然大笑,笑聲粗獷而有力,直震得廟內瓦椽上的塵土簌簌而落,笑聲中,廖超「呸」的一聲,大聲道:
「預備個鳥,姓洗的小子,你當咱們『俠義八卦門』的好漢像你這般皓下流嗎?告訴你,此地原就是廖二爺幾日的宿處,爺們在此早恭候多時了!」
洗龍安頓時被他罵得滿臉通紅,心中卻豁然恍悟,難怪姓廖的要將會面地點改約在此,原來此地就是他們的巢穴,「獨眼二郎」廖超表面上看來粗鄙無知,不料此人心機卻如此狡詐,洗龍安暗自一懍,紅着臉厲叫道:
「廢話少說,我娘親呢?」
廟內笑聲立時嘎然而止,廖超大大咧咧的一伸手,道:
「東西呢?」
洗龍安伸手入懷,取出那半張羊皮,翻腕一抖,冷喝道:
「那半張騷羊皮在此,快帶我娘親出來一見,然後『俠義八卦門』就等着稱霸江湖了!」
廖超獨眼一瞥,借着火光只見那羊皮反面上紅線交錯殷然,赫然只是一張地形圖,便點點頭道:
「小子,算你識相,霍老四,把東西給廖二爺取來!」
左旁的一名紅衣大漢正待跨出,洗龍安驀然喝道:「慢着,廖二爺,在下要一手交貨,一手交人!」
廖超獨眼一翻,漫不經心的道:
「小子,此時此地還由得你來選擇嗎?難不成你想橫着走出這道大門?哼,為了讓你放心,先讓你見見令堂,來人!」
洗龍安氣得心中怒罵不已,但眼前事實確是如此,母親被挾制於對方手中,而且自己單刀赴約,若不交出東西,只怕難離此地,主動權全在敵人掌握之中,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廖超話剛落音,廟門「吱」的開了,由門外走出兩名持刀大漢,架持着一位青裝中年女人,那婦人面容清麗,只是眉宇間明顯的有些憔翠,鬢髮有些散亂,一眼看到洗公子,立時托兒所着呼道:
「安兒,安兒——」
「娘——」洗龍安所見的是他最熟悉的面容,聽到的是他最熟悉的聲音,感情的閘門立即大開,感情的潮水一泄如洪,看到母親這模樣,便知道她一定受了不少委屈與虐待,洗龍安心中一酸,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的與聲同出,呼喚着便欲上前來接過母親!
兩名大漢立時將鋼刀交叉於前,齊聲暴喝道:
「小子,再上前一步,老子就宰了她!」
獨眼廖超咧嘴一笑,將手一伸道:「拿來!」
青裝婦人卻急切地大叫道:「安兒,別……別交給他們,你爹就是死在這幫賊人之手……」
獨眼廖超暴叱一聲,厲喝道:「住口,潑賤人,你以為爺們鋼刀不鋒利麼?」
青衣婦人膽怯的一窒,廖超又面向洗龍安,冷冷地道:
「小子,你該知道,用不着你主動拿出那張羊皮,廖二爺也照樣拿得到手,如今以你令堂換取此物是蘇門主他老人家慈悲,不欲斬草除根罷了,如果洗公子不識相,廖二爺也照樣可以省下這份悲慈之心!」
洗龍安眼見娘親陷入虎狼之手,恨不得立即衝上去將她救出,但洗龍安知道,廖超所說的不假,他們此時若想得自己手中的「林海秘語」,只管下毒手搶奪便是,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臨死前將「林海秘語」毀於一旦,另外,或許能夠拉上幾個敵人墊底。
於是,洗龍安當即毫不遲疑的將手中的半張羊皮用力一拋,廖超伸手一接,準確接住,洗龍安道:
「姓廖的,現在可以放人了!」
廖超將那半張羊皮納入懷中,哼了一聲,才朝着那兩名紅衣大漢略一擺頭,那兩名紅衣大漢立即順手將青裝少婦向外一推,青衣少婦身形一個踉蹌,堪堪險些摔倒,洗龍安慌忙疾掠上前,伸手將她扶住!
但就在這時,那青衣少婦忽然皓腕一翻,「錚」的一聲,光華猝閃,自她寬袖中霍然彈出一柄寒光閃閃的尺許短劍,迅雷不及耳的狠狠直朝洗龍安當胸刺到!
洗龍安獄然遭險,身軀本能的稍一側轉,鋒利的短劍立時擦着左胸邊緣而過,順勢帶下一片皮肉,連襟垂懸,鮮血淋漓,洗龍安大驚失色,脫口道:
「你……」
方才還看似慈祥和藹的母親,這會兒看去,眼中卻射出了一種令他生畏的陰毒之色,如花的面容竟浮現詭譎狠辣的冷笑,驀然叱喝道:
「你去死吧!」
與此同時,數名紅衣大漢嘿嘿冷笑着亦挺刃仍疾撲攻而至,全然是一副欲將他置於死地的狠勁。
剎那間,洗龍安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是「俠義八卦門」早已佈下的陷阱,不論交與不交,他們都不會放過自己,方才演出的這場戲只不過是誘使自己交出「林海秘語」,以免動起手來,自己將圖毀去的可能,如此而論,眼前這位「娘親」自然便是西貝貨色了。
眼前,兩柄鬼頭刀分作上下疾掃而至,洗龍安連忙擾劍相迎,刀劍相擊,洗龍安乘勢身形一翻,縱掠到這兩名執鬼頭刀的紅衣漢身後,兩名紅衣大漢急忙回身再擊,洗龍安卻早已與另三名紅衣大漢戰到一處,口中一面厲聲叫道:
「姓廖的,『俠義八卦門』自稱『俠義』二字,原來就是這般『行俠仗義』的麼?」
獨眼廖超站在圈外冷笑道:「不是又如何?小子,你以為今夜你還能跨出這道門麼?」
他語聲倏揚,又叱喝道:「門主有令,除惡務盡,斬草除根,『俠義八卦門』既然在此次剷除了『洗家堡』就容不得這小子獨生,弟兄們,下辣手幹了!」
廟內的數十名紅衣大漢轟喏一聲,又有幾名加入戰圖,洗龍安頓時只感攻勢加緊了數倍,忙展身幾個縱掠,欲尋找出路,但四周窗樓已被十數名紅衣大漢嚴密把守,霍然已無路可逃,失望之下,洗龍安反起了絕死之心,長劍縱橫劈迫,將「流光璀璨七藏十六式」源源不斷使出,竟然立殺了兩人。
獨眼廖超見狀,哼了一聲,反喝起彩,道:
「好,寧水庵的水月師太倒還沒虧待這小子!」
他一轉臉,面對着那青裝婦人陰獪一笑,道:「馮姑娘,可否下場將這小子擺平?免得弟兄們多濺了幾滴血,污了姑娘的一雙慧眼!」
那青裝婦人搖搖頭,淡淡的道:
「本姑娘不想殺人,廖二爺自己下場擺平了就是,何況這小子如今招式見強,三十招以後,就只有挨宰的份兒!」
洗龍安聽這聲音清悅動耳,心中不由的一動,明白了這是一名女子所扮,但沒想到這女子有如此眼力,竟能看出自己的劍勢前景,而且似乎還相當準確。原來「流光璀璨七藏十六式」雖然精妙,但因洗龍安早已受傷,運力使臂間傷口便如油煎刀剮般,極不好受,是以久持下去,情景必然不妙,何況「流光璀璨七藏十六式」正好共計三十二式,一旦使完,洗龍安再次啟用時,對方幾名好手必能窺出破綻,那時乘隙而擊,自己焉能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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