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此,洗龍安心內剛剛稍平的怒火又復騰騰燃起,他恨恨地道:「他們用我娘親作為人質,便可向我索要那半張羊皮了……」
「反通神」點點頭,似是對他的聰敏很是欣賞,陰沉多時的臉上竟舒緩了不少,道:「其實,正因令堂有利用價值,所以現在他們那幫狗賊應當不會對她施下殺手!」
范琳卻憂心忡忡的在旁插言道:「爺爺,方才你說那姓蘇的門主發誓說『不剷除洗家堡,就決不續弦』,那這次他會不會把洗大哥的娘親抓來續弦呢?」
洗龍安經她這麼一說,立時勃然大怒,但轉念一想,此舉也極有可能,一時之間,氣得不知如何是好,「反通神」忙低聲叱道:「琳兒,不得胡說!還不快到山中采些菇子回來給洗公子作飯?」
范琳小嘴一噘,很不情願地站起身來,走到谷門之後,也不見她有何動作,那谷門竟緩緩地「軋軋」開啟。
這時,洗龍安突然掠身而起,疾如脫兔般穿過門隙,直向山下飛去!
「啊——」
「反通神」祖孫倆禁不住齊聲驚呼,略此一瞬,「反通神」又急喝道:「不好,他要下山尋那賊人!琳兒,快攔住他!」
但就在這一句話之間,洗龍安竟疾如星瀉虹閃般地掠出了廿丈開外,身形飄飄,轉眼即進入了密林之中。
范琳連忙急呼:「洗大哥,快回來——」
她拔足飛掠而去,但哪裏追掠得上?
林中,傳出了洗龍安的聲音道:「此事由我而起,自當由我去解決,多謝前輩救命之恩,後會有期——」
聲音漸遠,餘音繞林久久不散。「反通神」已掠至范琳身側,范琳抽噎着,sese地道:「爺爺,洗大哥已走遠了……」
「反通神」望着那密林,神色卻變得冰冷而平淡,驀然道:「他的『點金指』已有幾成火候?」
范琳怔了怔,滿臉不解地望着「反通神」,低聲道:「爺爺,你問這個作甚?洗大哥他……」
「反通神」深沉詭秘地一笑,平緩地道:「琳兒,記着,他叫洗龍安!」
△△△ △△△ △△△
這眼前,是一片殘垣斷瓦,焦椽炎檁,不堪入目的廢墟,破敗滿痍。
一人佇立當前,迎着呼呼的寒風,雖然他的衣衫單薄,但卻昂然挺立,無懼如刃之風,就像一尊石像,紋絲不動,更不會倒!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這片廢墟,心中充滿了悲涼、傷痛,數日前這裏還是一個美麗如畫的莊園,到處熱鬧非凡,而如今卻是千瘡百孔,渺無一人,當真是世事難測,誰人能料?這裏是他熟悉的地方,但現在卻是那麼的陌生,陌生的令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事實如此,令他又不得不信。
洗龍安眸中蓄滿了淚水,圓滾的淚水似乎就要奪眶而出,他想哭,便又實在哭不出來,因為他已暗地裏不知哭過多少次,淚水都快流干,如何還能滾出?哭,是發泄心中鬱憤的一種有效方式,但也是一種畏縮懦弱的表現,堅強的人不應該哭,應想辦法如何來解決問題,他是鐵骨錚錚的好男兒,不是那種軟骨頭,所以他不想哭,也不能哭!
可是,他心中卻充滿了恨,像火山岩石那般沸沸揚揚的大恨!
羅大佑,小爺縱是找到天涯海角也要將你揪出!然後把你開膛取心,千刀萬剮!為我爹他們報仇!還有……還有與你猛然為奸的幫凶,血和仇!要用數倍血的代價來償還,你們等着吧!
洗龍安看着眼前,聯想到家人遭致敵人sha露時的悽慘情景,直恨得鋼牙猛挫欲碎,恨不能立時將敵人尋獲像捏豆腐般把他們捏為漿糜。
廢墟前一片空地上,有一座偌大的新凸之丘,那並非什麼丘地,而是一塊墳冢,是一個合葬着二百餘具屍體的墓地,在這墳冢的稍前方,也有一座新墳,那是江湖上號稱「神鬼同愁」洗管非的墳墓,他們是附近好心的百姓不忍慘烈的死者落個死無葬身之地的悲遇,便將他們草草掩埋。
洗龍安是因為看到墳前那塊已被強風吹得欲倒的墓碑,才知道那地下葬的就是一離竟成永別的父親,父親雖然苛厲、嚴酷,但他的音容笑貌猶如迴繞在身邊,浮風在眼前,想到這些,洗龍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痛情緒,向墳前走去,欲行祭拜。
哪知,他剛行兩步,巨墓之後及殘壁斷牆暗處突然飛掠出數十名紅衣大漢,盡皆手握兵刃,齊向洗龍安如餓虎攫羊般撲來!
洗龍安猝然一驚,大喝道:「什麼人?」
話剛出口,他立時醒悟,暗怪自己多此一問。
一名獨目中年大漢歪嘴一笑,道:「小子,當日你被人救走,讓你他奶奶的多活了數月,咱們等了這些日子,現在你終於肯自投羅網,自尋死路了,現在就納命來吧!」
暴喝聲中,此人手上的厚背薄刃大刀已幻起一片雪浪,翻滾如潮地向洗龍安當頭劈下,勢若雷霆,力若千鈞,同一時間,另有數名紅衣大漢從旁猛斬而至!
洗龍安立時側掠半步,右臂猝翻,「嗆啷」一聲,長劍已出鞘如電,龍吟聲中,光華耀目,萬朵金光灑射而出,籠罩撒開。洗龍安使出的正是「流光璀璨七藏十六式」中的一招「落花繽紛」,此招宜於群戰,更宜以寡敵眾,威力無儔!
頓時,「叮噹當……」的兵刃碰擊之聲震耳揪心,金星迸濺 ,令人目不暇接。
獨目大漢一愣,笑嘻嘻地道:「咦?看不出你這小子還有點道行?」
他首次與洗龍安交鋒,手中大刀立被對方削鐵如泥的寶劍削斷兩截,只剩一柄不足二尺長的斷刃。
洗龍安嗔目吼道:
「惡賊,小爺正差個人頭祭拜,就挑你了!」他手中的寶劍再度抖起漫天鋼網,鋪擊而去,那獨目大漢與數人急忙紛紛後退掠開,他們想不到眼前這位少年劍術竟如此超絕,不由相顧愕然。
「數月不見,你小子好象比以前更厲害了幾分,tama的,老子倒看不出……」
「出」字尚未由獨目大漢口中完全吐出,他已舉着半截斷刀與眾紅衣大漢再度瘋狂攻撲,來勢更疾、更猛、更有力!
洗龍安方才一招「落葉繽紛」抵擋了眾敵一擊,也出乎了自己意料之外,如今見他們如同發瘋的惡魔般變本加厲地攻來,心中不由一凜,長劍斜掠,運劍如風,形成劍幕般的四面擊擋!
這一回,眾紅衣大漢有了戒備,無論是招式之精妙還是力道之強橫,都比方才不知厲害多少,立時只見數柄鋼刀交織成網,連成一片,又相輔相接,分攻大洗龍安周身要害,配合的默契無間,無懈可擊!
儘管洗龍安的「流光璀璨七藏十六式」厲害非常,內功不弱,但身陷眾敵環敵,如同籠中之鳥,況且對方有備而戰,個個武功不菲,刀網下刀氣如山,逼的人幾乎血韁氣窒,明明出劍迅疾如電,但現在也被逼迫出勢較緩,似有無數看不見的無形魔爪抓戮,束縛着他,洗龍安這時有着那種施展不開的感覺。
從小到大,洗龍安從未經歷過如此兇險的場面,但見四面八方的刀影皆攻向自己渾身要害,刀氣森冷,徹骨泛寒,險至極點。刀劍甫交,撞擊之聲便不絕於耳,恍覺四周皆是銅牆鐵壁,突破不出,強烈的氣勁逼的他不得不騰身後掠,在極險的刀網中,尋找難得的空隙後掠,在飛掠中,無數次能一刀致命的兵刃在旋舞,在變幻,作無數次不同的演衍。
如飛絮般飄落在地上,洗龍安仍抑制不住「蹬蹬……」的後退數步,一種火灼般的疼痛卻恰時襲上了心頭,注目看時,身上衣衫竟有不下四處被削開的破口,左肋還被劃了一道長約三寸的血口,雖不算多深,但卻血流不止,整個兒看去,再也找不到那般瀟灑飄逸的味兒,不但如此,可說得上是一種狼狽。
「哈哈,小子,再不過數招,爺們便可將你剁得如同你身上的衣衫一樣,讓你嘗嘗千刀萬剮的痛苦滋味——」
獨目漢子語音一頓,惡狠狠的接道:
「除非你交出那半張羊皮!」
洗龍安乘他說話的當口,縱身一閃,急掠至圈外,啐了一聲,怒喝道:
「要那半張騷羊皮沒有,要命本公子只有一條,有種的就來取吧!」
獨目漢子雙目一瞪,勃然怒道:
「你這條小命,本大爺取來易如反掌!」
洗龍安立時接道:
「取了本公子的命,就誰也得不到那張羊皮!」
這句話一出,那獨目漢子連忙擺手止住手下正待攻撲的勢子,滿臉凝重的注視了洗龍安片刻,驀然又冷笑一聲,道:
「小子,用不着嘴硬,交與不交也由不得你來說話,姓洗的潑娘子就在本大爺手裏,你奶奶的敢再吐一個『不』字,老子就乾脆一刀把她作翻了去球!」
洗龍安一聽娘親果然在他們手裏,禁不住渾身微顫,厲然聲變道:
「你們是什麼人?欲將我娘親如何?」
獨目漢子咧着嘴,森然笑道:
「小子,打聽萬兒,日後好報仇麼?嘿嘿,告訴你也無妨,本大爺乃『仁義八卦門』第一門主座下二弟子『獨眼二郎』廖超廖大爺,江湖上,提起這道萬兒就如響起一聲雷,怪只怪你小子招子欠亮,打得皮開肉綻還不知對頭是誰!」
洗龍安雙目怒瞪,咬牙切齒道:
「『俠義八卦門』『獨眼二郎』廖超?」
獨目大漢——「獨眼二郎」廖超雙手抱拳,冷冷地道。
「久仰了,洗公子,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就是這麼回事,冤讎相接,冤冤相報,如今你若交不出那半張羊皮,廖某回去就只好向令堂多灌幾碗鐵燒飯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9s 3.920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