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了早飯,張洋開着車陪楊洋去了雲陽。
「雲陽有多遠?」
兩個人吃了東西下樓。張洋沒去過雲陽,沒有概念。
「很近的樣,沒多遠,從天城那邊翻過山就到了,路很好走。」
「不用走高速?」
「不用,就和萬州挨着的,我以前在那邊上學。」
「你怎麼在哪都上過學?」
「啊,我在雲陽念的師範啊,後來參加工作了才又去了川音。川音是考的成教,跟你說過呀。」
「哦,哦哦,川音成教說過,雲陽師範沒說過。」
兩個人下到地下車庫,把東西放好,開車出發。
張洋沒走過這邊的山路,就只能按着楊洋的記憶前進,其實心裏還是有沒什麼底,他對楊洋的記憶力沒什麼信心。但方向總不會錯,再說實在不行還可以上高速嘛。
沒想到這次楊洋的記憶力神奇的發揮了作用,走對了。
萬州到雲陽的普通公路路況還是很不錯的,一路翻山越嶺,穿過一個一個的小村鎮,一個多小時後平安抵達雲陽人和,楊洋開始和她的同學聯繫。
張洋以為到了,把車停在路邊下車去給楊洋買了瓶水,自己買了包煙,四周打量了一下。
立新路筆直的從鎮子中間穿過,路兩邊大樹蒼勁,住宅樓雖然有些老舊但整整齊齊,馬路兩邊商鋪很多,行人車流不算大,但也是相當熱鬧。
楊洋和同學打完電話,喝了點水,探頭過來催促:「你在看什麼?走啊。」
「啊?哦,往哪走?」張洋坐回車裏發動汽車。
「一直走啊,要過江才到。」
「啊?這裏不是啊?」
「這是雲陽了,沒到地方,縣城在江那邊。」
「我還以為到了,還在想這縣城有點小,不過看着還挺舒服的。」
「這不是,雲陽挺大的,建的也相當好,一會兒你就看到了。」
繼續往前開,剛離開小鎮就看到了江水,雙江大橋筆直的架在江面上。
「為什麼叫雙江大橋?」張洋開車過橋,隨口問了一句。
「不知道,兩條江吧?」楊洋也有點懵:「右邊是長江,這條是什麼江來着,忘了樣。」
「這是彭溪河吧?」昨天張洋查過地圖。
「是嗎?像是叫小江樣,我不知道,很少來這邊,我們學校在城裏,在山窩頭。」
過了橋,楊洋又給同學打電話確認地方,按照同學的指導讓張洋往左邊開。
這邊的路好像還沒修完,有點高速的感覺,中間隔着工程隔板,路左是江水,看上去比長江還要闊,右邊被工程隔板擋住了,不過想來也是一片荒涼,這個方向應該是往城外走。
到了東風村這邊,按着電話指導找到殯儀館,楊洋的同學大部分已經到了。
楊洋帶着張洋和同學們見面打招呼,她好像在同學裏人緣不錯,一群女人叫着笑着擁抱。和這環境有點彆扭。
沒見到她死去的同學,已經開始火化了。
只有同學的姐姐一臉憂傷的站在火化骨灰堂的鐵床邊,靜靜的等着骨灰出來,牆面上掛着個大屏電視,可以看到裏面煉屍爐的外觀。
這是讓家屬能看到裏面的操作,好放心。
整個殯儀館的環境看起來相當不錯,黑瓦飛檐松柏森森,到是更像一個園林公園的感覺。
人和車都有點多,看來這裏的生意是相當不錯的。
很快,楊洋的一堆同學就聚到了一起敘舊,說着一些他們上學時候的趣事,提到死去的周同學都相當感傷,正是年輕力壯的好時候,突然就沒了。
一家人年前還是高高興興的,過了一個年就物是人非了。一家人只剩下一個老爸一個姐姐。
周同學的母親身體不太好,熬過了這個年,在正月去世了。
周同學死的那一天,是送母親上山。
下山的時候,可能是因為傷心過度也沒有休息好,開的車發生了小碰撞,其實問題本來沒那麼大,山路上車速也不快。
但偏偏就嚴重了。車着火了。
着火了其實也沒什麼,是撞了山石又不是撞車,人下來跑遠點也不過就是損失台車還可以找保險公司。
但是誰也沒想到,車門打不開了。
一家三口人,孩子只有六歲,就這麼活活的在車裏燒死了。
「我是怎樣都不買日本車,太害人老。」
「啷個車門打不開了也?撞的好嚴重埋?」
「不得好重,哪有得好重嗎?唉,就是該遭。命啊。前幾天他在微信發照片我還點讚,他說他回了學校,說哪天大家約起聚一哈。沒想到是告別。」
「到是聚齊老,啷個多年,難得咱們同學來的這麼整齊。」
「他家裏還有搭撒子人喲?」
「沒得了,只有他老漢。姐姐嫁出去不得算,聽說嫁的有點遠。」
「好慘呶,去年他剛又買了套房子。」
「也,他的房子有點多喲,三四套要有,都是大房子,存款也有些。」
「唉,攢啥子嘛,給哪個攢的喲,有錢還是享受一哈,說不上哪天人都沒老。老子以後得耍起,多勾幾個帥哥,死了也不虧撒。」
等了有兩個多小時,大家就圍在骨灰堂門口說話,一直到中午了,一家人的骨灰才出來。
大家上車去福壽堂,靈堂在那裏,有祭奠儀式。
張洋開着車打着雙閃跟在一溜汽車後面,楊洋坐在車上不吱聲。
「怎麼了?有感觸了?」
「嗯,感覺人太脆弱了,說不上哪天就沒了。」
「想那些,活一天是一天,想這些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好慘,全家一下子就沒了,你說他爸這下怎麼活呀?」
「他爸應該沒多大吧?五十多六十?也不算老,好幾套房子,還有錢,再找一個生個孩子。」
「也是,怎麼也得活下去。」
張洋看着車外感嘆:「這老頭啊,這是造了什麼孽喲,斷子絕孫死老婆,還是一次性的。」
「別這麼說。」楊洋拍了張洋一下。
「我說的是事實啊,一家人一下全沒了,孩子也沒了,不是斷子絕孫嗎?老婆剛上山。」
「人不能做壞事兒。」楊洋突然冒了一句。
「是啊,不能喪良心,報應這東西,不好說,我相信還是有的。我遇到你我感覺就是報應。」
「你以前作壞事了?」
「也不是,我以前對女的不太重視,就有點像,你現在對我的態度差不多,高高在上的。」
「我才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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