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三百九五節：挽廈傾（四）

諾布爾城的曼恩市長站在城頭，身邊都是恭維他的貴族與市民代表。

人生的際遇，真是令人忐忑啊。

半個月前，曼恩市長力排眾議，為自己的城市買了三十六門從軍方退役下來的要塞重炮。

那個時候，同樣也是這些傢伙，說什麼曼恩得了失心瘋，將錢花在了莫名其妙的地方。

一個個仿佛真的像是為民請命一般，還說什麼曼恩一定得了什麼好處——還有哪個得了好處的是往裏面貼了一筆4000莫威士的。

還不是因為曼恩有門路——早在一個月前，王都那個什麼科學院的就宣佈說什麼接下來的數年裏，能與異界聯繫上的裂隙會漸漸增加。

曼恩那個時候就在想了，萬一要是有什麼大裂隙出現在諾布爾城東邊的黑區裏面，那可怎麼辦，最終曼恩打聽到一個消息——軍方剛剛換了一批大炮，其中有三十六門要塞重炮打包正準備回收呢。

於是曼恩花錢買下了它們——這東西八成新，對於城市來說，全新的炮太貴了，而這種淘汰下來的重炮雖然笨重，但是它本是用來守城的，而諾布爾城只需要改造一下城牆就能夠使用它們了。

到時候無論那個裂隙里出現什麼鬼東西，諾布爾城多少也能有還手之力。

那個時候市議會裏所有人都在對曼恩口誅筆伐，說他和軍方吃了回扣，現在呢，黑獸人的攻城車和衝車在城外的野地里燒得可起勁了，尤其是攻城車，遠遠就飄來了肉香味——全靠了新式開花燃燒彈。

真夠勁的，比曼恩當年在軍隊裏時見到過的燃燒彈還帶勁。

「看到了嗎！黑獸人雖然三百年沒來了，可它們和三百年前一樣，還在用大刀和長矛呢。」本地的國防軍指揮官正在那邊訓斥之前動搖着的士兵們：「聞聞這個味道！黑獸人跟我們一樣！也是這個味！」

曼恩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算了，軍方的事情也輪不到他來管，再說了，這傢伙話糙理不糙，士兵們發現黑獸人也只不過是兩手兩腳頂着一個腦袋的直立動物之後，士氣算是肉眼可見的提升了。

「賽門伯爵，你看，炮兵又開始炮擊了，我們的變形法師確認黑獸人後方正在製作投石機。」向身邊的伯爵介紹完，曼恩就看到黑獸人那邊被炮擊掀起的獸體與木料，同時還有已方士兵們大聲的歡呼。

「您上一次說，您在這筆購入中添了錢，對嗎，曼恩閣下。」

「是的，6000莫威士。」

「我會在議會提意，通過市政廳向您補發8000莫威士，其中我們貴族將負責其中的4000莫威士，以慰勞您為這座城市付出的一切。」伯爵先生表情真摯，他伸出手，與曼恩的手緊緊握到了一起：「如果下次您還需要購買大炮，我與我的朋友將全力支持你。」

「感謝你，賽門伯爵。」曼恩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他在半個月前的這次消費，在今天救了全城的人，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救下了貴族們，所以，從他們口袋裏掏點錢也是應該的。

這時，收發室的小跑腿出現在了城牆上——這是王室在每個城市裏剛剛成立的小部門，幾個負責接受與發送靈界信使的中年人，多是傷殘的老兵或是他們的家眷，他們負責接受與發送那些緊急消息和通知，看起來諾布爾城終於往外傳了一點消息，看起來黑獸人的術士們也不過如此！

「來，說出來。」曼恩也不準備自己來讀了，他看着眼前的小傢伙說道——不用擔心，這些孩子大多都是教會的學徒，就算不是，也在城裏的公學就讀。

「馬林·蓋亞特閣下領軍的救援部隊會將午後三時進入戰場，救援將至，請各位盡力存活。」

說實話，曼恩對於這位陛下的女婿並沒有好感——如此重要的救援軍事行動，怎麼可以讓一個孩子領軍？

也不知道這小子有多少真才實料，萬一出了問題，這要連累萬軍的啊。

「馬林·蓋亞特……啊哈，是我們尊敬的陛下的第一位女婿，他以為我們現在正在城牆上和黑獸人拼命吧。」有年輕貴族笑道。

然後他被他的家人打了下後腦勺。

「如果不是曼恩閣下買的大炮，現在我們的確就在和黑獸人爭奪城牆呢。」說完這句話，這位中年男爵微笑着向曼恩舉了一下他的帽子。

曼恩也微笑舉帽：「拉達姆男爵，我並不在意，但是馬林閣下看起來的確是了解軍情的，他也沒有猜錯，甚至說連敵軍的動向都掌握了，只是沒能想到我們買入了大炮。」

於是貴族與代表們又是一陣對於陛下女婿的吹捧。

這讓曼恩也有些對那個年輕人有了信心，他扭頭看向自己身邊的賽門伯爵：「伯爵閣下，我記得馬林閣下似乎……還是第一次領軍吧，你有聽說過他領軍的往日嗎。」

「沒有，應該是第一次，我沒有聽說過馬林閣下有過領軍之役。」

曼恩放心了——自己的陛下他們這些老兵最明白，如果說沒有真才實學，在這種情況下陛下是不可能讓一個廢物來幫倒忙的。

「那看起來我們的公主有了一位好丈夫啊，願馬林先生長壽。」有貴族比曼恩會說漂亮話，他的話語又引來了一波吹噓陛下的言詞。

反正黑獸人上不來，大家隨意——在攻城車和衝車被毀，投石車又被炸掉之後，黑獸人退了兩百步，然後開始了圍困城市。

「他們想困死我們。」曼恩說完笑了起來：「這些還活在三百年前的可憐傢伙，他們還不知道我們的糧倉里有足夠的糧食，只怕他們餓死了，我們還能吃飽。」

諾布爾城做為南部地區的糧倉，倉庫里全是糧食——從前些年開始，很多德魯伊教派來到南部行省，諾布爾城就有一支，在德魯伊們幫助下，諾布爾城的糧食半年就能收兩季，諾布爾城上個月剛剛收了夏糧，接下來入秋，因為離卡特堡和黑區都近，這兒的天氣到入秋之後就會跟冬天一樣整天下雪，城外的這一兩萬把野獸人就算把樹皮都吃光，把草根都吃完，估計城裏的大家每天還能吃上兩頓。

「這是今年我見過的最有意思的一幕，不過我們還是要維持戰時補給，各位，我建議你們也要以身做則。」賽門伯爵做為城裏最大的貴族，他說的話在這一刻獲得了眾人的響應。

「讓它們維持着它們的美夢吧，吃人的魔鬼不會想到，我們的軍隊已經過來了。」有參加過軍隊的老貴族笑着說道。

曼恩對此深以為然。

是啊，就讓這些吃人的魔鬼們，最後享受一下這個世界的溫暖吧。

有了它們，來年，這片土地會迎來豐收的。

………………

中午11時45分，馬林呼叫來的罐頭車隊將整個軍隊的飲食完全簡化，除了軍官們獲得了一些額外的飲料，所有人對這頓午餐都表現出了正面的反饋——在這個時代，野戰條件下想要吃好是不現實的，馬林帶過來的這些罐頭已經非常不錯了。

實打實的肉塊以香料燉製，濃稠的湯汁可以讓黑麵包變的美味，最重要的是，這一切都是免費的。

要知道，國防軍平時是沒有這種待遇的，就算是近衛軍。

進食完畢，馬林讓大頭兵們休息半小時——來自新的衛星圖片表明，黑獸人的攻城車和衝車都被大炮給揚了，連它們的投石車也難逃一死。

既然諾布爾城沒事，馬林也就不那麼迫切了，讓士兵休息一下，然後繞上一圈，從西南方越過丘陵進入戰場——黑獸人的巨蝙蝠在北方遮蔽戰場，黑獸人不會想到有人類的軍隊從南方過來。

而在休息的時候，馬林又讓熊人們拉了六套機炮構件，還有十二門輕型野戰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