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短短的一晚上,楚賢有種隔世的感覺。
昨晚夢中那救人的玉枝,與那殺人的玉枝,是同一個人嗎?
楚賢心裏有許多疑問,卻不敢問出來。
「玉枝,你怎麼眼睛這麼紅腫?要是讓乾娘看見了她又要擔心了。」墨雨一起床便發現玉枝坐在桌子前,像是一夜未睡。
墨雨去端了涼水進來給玉枝敷眼睛。
「墨雨……」
「嗯?」
「以後替我照顧好秦家。」
「什麼?」墨雨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問題。
「玉枝真這麼說的?」楚賢沒想到玉枝會有離開秦家的打算,最起碼,她是秦家的女兒啊,難道,她不是?
楚賢從未想過為何普通村民秦家小女兒會是這樣的,如今聽墨雨說起來,倒是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玉枝第一次殺人是在一個多月之前,那個時候,聽說她摔了一跤,還昏迷了。
難道是那個時候,身體才被惡靈入侵了?
楚賢覺得自己的懷疑很有道理。
今天秦大葉和秦二葉都回來了,一家人終於可以在新家團團圓圓吃一頓飯了。
「玉枝,這酒釀桂花糕是特意買給你吃的,你多吃點,二葉你少吃點。」
「大哥你太偏心了……」秦二葉抱怨道。
「娘,再過兩年大哥便能學的差不多了,那個時候在聖女廟附近買個店面,做些吃食生意或者禮品生意都可以,生意定能火的。」玉枝覺得自己應該安排好這家人以後的生活。
「買店面的時候跟宋家打個招呼就行了。」玉枝覺得還應該去讓宋琪再幫秦家一把。
宋家不可能養着秦家人一輩子,以後有這草藥和店鋪,秦家人應當能衣食無憂了。
「你這孩子,把那宋家當成自家後院了。」蘇七娘只當這是玉枝孩子氣的話。
玉枝覺得自己做到這些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楚賢卻知道這是玉枝在交代她走後的事情。
「玉枝,你怎麼忍心丟下你的家人。」楚賢在村口堵住了背着行囊離開的玉枝。
玉枝笑道:「現在你還要騙你自己嗎?你真的覺得我是秦家的女兒嗎?」
「不管你身體裏的是誰,你這身體始終是秦家的玉枝。」楚賢有些喜歡上秦家了,更喜歡有玉枝的秦家。
「如果我一定要走呢?」玉枝突然沉下臉。
「那……我跟你一起走!我能保護你!」楚賢已經顧不得其他的了。
「保護我?」玉枝仿佛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一般,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再遇到聖女祭典那種事,你能保護得了我?」
楚賢語塞了:「我……那我們去別的地方……去一個不會遇到這些事情的地方。」
「楚賢,你還不明白嗎?我們太弱了。」
「我可以為你變得更強!」
「你能忘了你的使命嗎?你肩上背負的是楚家的使命,還是說,你能放下楚家的一切?」
楚賢沒忘,怎麼可能忘記楚家,怎麼可能放過那些人?
「如果楚家那些人的勢力與聖女祭典那幫人一樣,你能做些什麼?」
楚賢知道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在夢裏,只能眼睜睜看着玉枝失了心智,最後從那夢境中解脫出來也是玉枝的功勞,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太弱了,我太弱了。
「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選擇,有緣再見吧。」
楚賢還沒來得及再開口挽留,便暈倒在地上。
玉枝頭也不回,離開了清水村。
希望宋琪和墨雨不要辜負自己。
希望秦家沒了自己也能幸福地生活下去。
墨風,等我足夠強大的時候再去找你。
玉枝第一次害怕了,怕自己保護不了墨風。
夢裏那要失去墨風的感覺……
再也不想經歷了。
「楚大哥醒了!」這是銀枝的聲音。
秦家的人都在圍着楚賢,楚賢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應他們的期待。
「對不起,我沒留住玉枝……」
「娘!娘您醒醒啊!」
秦家亂成一團。
玉枝,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你怎麼就這麼狠心?
玉枝離開清水村後,沒有走那些通往城鎮的路,而是選了去兆山的路。
之前那縣裏的官兵來的時候,有一個衙役提了一句兆山,便被那烏捕頭罵了,兆山上肯定有什麼東西或者什麼人。
玉枝倒也沒着急,慢悠悠走着。
在天黑前來到一個小村莊,雖說是村莊,其實只有幾戶人家。
看到這么小的女孩一人背着包袱路過,村里人都嚇了一跳。
這村裏的幾戶人家是戰亂的時候逃難過來的,前幾年日子稍微和平了些,便有一些人回了家鄉。
這幾戶人家是不願意再挪窩的。
村里原來那些人家留下的屋子倒是有一些,玉枝表明自己想在這裏借宿一宿,那幾戶人家都很熱情地幫她收拾了一間房子,還給她拿了被子和褥子。
晚飯的時候,幫玉枝鋪床的那位金嬸子便來邀請玉枝去她家吃飯。
金嬸子家共有四人,她的婆婆、她男人還有她十七歲的兒子。
金婆婆在前幾年逃亡的時候壞了眼睛,現在看東西也不是太清楚。
一家人靠着開荒的幾畝薄田艱難度日,經歷過動亂時節,如今倒也很心滿意足。
晚飯是燉的紅薯水,金嬸子給玉枝盛了滿滿一碗紅薯,其他幾人碗裏則只有一兩塊。
金嬸子的兒子金平很好奇地問玉枝:「妹妹一個人不害怕嗎?」
「你們隨便收留我這個怪小孩,不害怕嗎?」玉枝反問道。
金大叔哈哈大笑道:「小姑娘口氣倒不小,這附近可是有土匪的,你這麼可愛,小心被抓去當壓寨夫人了。哈哈哈……」
「我才六歲,那些土匪應該喜歡大一點的吧。」玉枝考慮了一下,也不排除有戀童癖存在,那張根水不就是一個?倒是應該小心一下。
金嬸子也笑着拍了金大叔的肩膀,罵他說混話。
「把你抓去當童養媳。」金大叔不死心,還要嚇唬玉枝。
「這裏有土匪,為什麼你們不離開呢?」玉枝問道。
金嬸子道:「我們這兒已經一窮二白了,還都是些老弱病殘,哪有什麼去給他們搶。」
「土匪一直都有嗎?」
「以前這裏都很太平的,不過最近突然來了一夥土匪,佔領了兆山。」金嬸子想了想那伙土匪來的日子,感嘆說:「以前還能去山上打打野味,現在大家都不敢上山了。」
土匪,又是土匪。
土匪比山賊難對付多了,山賊一般是本地人佔山為王,打家劫舍。而土匪卻是各種三教九流的人聚集在一起,比山賊更加心狠手辣,狡詐陰險。
玉枝猜想,這伙土匪應該是之前來清水村的那伙人的大部隊,想來那應該只是探路或者引開追兵的。
不過,官府公告不是說隔壁鎮的那伙土匪被滅的差不多了嗎?怎麼看起來倒像是大部分人都逃了出來。
玉枝想了一下便明白了,肯定是那縣官好大喜功,虛報了戰情。
不過這不用自己擔心,這群土匪肯定不會就此罷休的。
吃過晚飯,玉枝便回了住的房子。
用冷水擦洗了一下身子,才覺得放鬆下來。
今天走了一天,好像也沒走多遠啊,中間還搭乘了幾次牛車,才到這裏,看來還是應該找一個交通工具。
玉枝想着便睡着了。
「咔嚓。」
這是房子外地上的枯枝被踩斷的聲音。
玉枝迅速睜開眼睛,一躍而起,拿着手術刀,潛伏在了陰影里。
「你別推我,瞧你這猴急的樣子。」
「噓!你小聲點!」
「怕什麼,就一個小姑娘,還能跑了不成?」
「話雖如此,還是小心一點。」
「我知道了!」
說話的這人不耐煩地撬開房門,推門進去。
「咦?人呢?」炕上只有被掀開的被子,這人回頭去問另一人。
卻見那人跪在地上,睜大了雙眼,雙手捂着脖子,鮮血從指縫裏湧出來。
跑!
身隨心動,這人連忙向門口跑去。
玉枝擊出一枚石子,正好彈中那人的小腿。
趁着他跪下的那一刻,不容遲疑,迅速閃身割斷他的脖子。
幸好之前有讓楚賢教自己一些暗器的使用方法,不然自己這次只能偷襲一人,另一人便逃脫了。
金嬸子正在跟金大叔在炕上說着體己話,突然門被拍響了。
金大叔披着衣服起身去開門,卻發現門口是玉枝。
金嬸子跟着出來,問:「玉枝是不是一個人睡不着啊?」
「來幫我個忙吧。」玉枝說完便轉身就走,走了幾步,想起來,又提醒道,「記得帶上挖坑的工具。」
金大叔和金嬸子雖是奇怪,卻一人拿了把鐵鍬跟過去。
隨後金平也跟着來出來。
「啊!」金嬸子見到那兩具屍體,嚇得叫了一聲,金大叔連忙捂了她的嘴。
「這……這可如何是好!」金大叔急的直跺腳。
「埋了啊。」玉枝回答。
「啊?」
「動手吧,不然等他們的同夥來了,你們才是惹禍上身。」
「這些是什麼人?」金平比較理智,問了句。
「兆山上的土匪。」
「天啊!」金嬸子怕的要死,上次見到土匪們路過,便嚇得躺了一天,現在這裏居然有兩具土匪的屍體。
「你們埋完屍體就可以回去睡覺了。」玉枝打着哈欠,回了屋子。
「還愣着幹啥?動手啊!」金大叔呵斥了金嬸子一句。
「我們就不該收留那個禍害!」金嬸子一回到家便哭起來。
「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玉枝那丫頭肯定是有些本事的,不然怎麼能一人殺了兩個土匪?你可別再說這話了,惹了土匪是死,你就當那玉枝是好惹的?」金大叔恨鐵不成鋼。
金平也贊同父親的這番話,勸道:「娘,眼下您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有我和爹在呢。您也別說那些有的沒的,千萬別讓村里人看出什麼來了。」
金嬸子擦着眼淚,只好點頭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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