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過去了兩個月,京都城的災後重建很順利,避難的百姓開始陸陸續續返回京都城,原本冷清至極的皇城漸漸熱鬧了起來,而甘肅,清河一代的震區卻仍是蕭條一片,難民遷移,瘟疫蔓延,並引發了幾場規模不小的戰事,所幸鎮守邊疆的齊老王爺齊世敬運籌帷幄,將麾下的三員猛將調派的極為及時,以萬夫莫敵之勢,將企圖趁火打劫的南蠻北狄聯合軍暫時擋了回去。
捷報傳回京都城的時候,京都城已是大雪紛飛,將近年關。
這一年的冬天出奇的冷,連番大雪天之後,從九龍山遙望京都城幾乎都看不到除了白色以外的顏色。
繁星更是凍得整日窩在被子裏,懶洋洋的,誰喊她,她都不會起來。
「姐,起來了,和我去堆個雪人唄?」上官司琪爬上床,企圖將她從被窩裏拉出來。
因天冷,他換上了厚厚的冬裝,領口袖口皆滾了一圈上好的狐狸毛,腦門上還戴着一頂油光水滑的紫貂帽子,避災的這幾個月,他成天不是往山里跑,就是跟着上官玄竺練基本功,小身板不僅長高了,人也更壯實了,宛若一頭成長中的小老虎。
但是這隻小老虎,遇到繁星這隻母老虎,就不夠看了。
「你要敢掀開我的被子,我就扒了你的褲子讓你的屁股和崖邊的柵欄來個親密的接觸!嗯?」繁星扭頭,白晳嬌媚的臉蛋上那雙顧盼生姿的秋水明眸此刻凶光畢露,隱隱冒着綠光。
上官司琪一哆嗦,想起前幾日大清早掀了她的被子,她便騙他說柵欄上的冰被她撒了蜂蜜,特別好吃,他信以為真,用舌頭去舔結了冰的柵欄,結果舌頭給黏住了,拔都拔不掉,生生被黏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有人來救。
這般慘痛的經歷,立時讓掀被子的手僵在了空中。
他癟了一下嘴道:「姐,你真懶!」
「我屬貓的,冬天就喜歡窩在被子裏,你起開,哪涼快哪去。你看外頭大雪紛飛的,堆什麼雪人,去描紅,安安靜靜地做個有書卷氣的美男子不好嗎?」
「我已經聽你的話描了一百個大字了,是你說的描完了可以堆雪人玩的。」
因麒麟軍忙着整頓京都城的治安,上官玄策這個狗頭軍師自然是要出謀劃策的,避災的這幾個月,他就回來過三回,最近一次回來還是在一個月前,馬氏又是個寵兒子的主兒,根本拿這個兒子沒辦法,真要發火,上官司琪哄兩句她就不攻自破妥協了,這育兒大業自然就落在了上官明琅,也就是繁星這個長姐身上。
上官司琪越說越鬱悶,盤腿坐在床上道:「我才不要做什麼安靜的美男子呢,我要做大俠,行俠仗義,為民除害。」
啪!
繁星抄起枕頭往他臉上砸去,「滾蛋吧!想當俠客也得先讀書認字!我說給你聽的那些故事敢情你都聽到狗肚子裏去了,你看哪個俠客像你這樣,連個字都寫不好?真正的俠客應當文武雙全!去,再描一百個大字。」
「啊?還描,你是我親姐嗎?是嗎?是嗎?是嗎?」他像只小狗一樣圍着她汪汪叫。
這小子真是吵死了!!
繁星噌的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僵着一張臉,狠狠瞪他。
這傢伙某些時候和熊孩子還是很像的,皮得能讓人想把他的屁股打爛。
上官司琪嘿嘿一笑,親昵地挽上她的胳膊,撒嬌道:「姐,就讓我玩一會兒唄,咱們就堆一個小雪人,好嗎?好不好嗎,好不好嗎?求你了!!」
說到纏功,這男人耍起來一點不比女人差,繁星覺得自己的手都要被他搖散架了。
「行了行了,去了,答應你了,別搖了!」
「哦!!」上官司琪高舉雙臂,高興地站起來在床上轉圈。
「但說好,不許去太危險的地方,現在下雪,不比之前,一個不小心打滑就可能摔下深淵去。你要是不能遵守,就不許去,這輩子也不用想了。」
「明白,明白!!」他如搗蒜的點頭,「你說什麼我都聽!」
紅櫻聽到屋裏頭響起上官司琪的叫聲,就知道繁星肯定起了,趕緊讓甘荔碧桃提了熱水進來。
「姑娘總算是肯起了,這要再窩下去,奴婢都要怕您到了春天才肯出來。」
「還不是他鬧騰的!」
今日馬氏不在,去盤點她那些鋪子去了,估摸着到了傍晚才會回來,這小子也就徹底歸她管了。
「姑娘也該動動了,這老窩着也不好。」紅櫻將擰乾的熱帕子遞給她,「姑娘,一會兒吃點羹湯才出去吧。」
「嗯,你將手爐熱好了。我可不想挨凍。」
「奴婢知道。」
幾個丫鬟麻利地扶她起來,穿衣梳發,又特特往她的臉上和手上都抹了防凍的花露膏。
一番磨蹭後,她才帶着上官司琪出去,
也是巧,出去後雪就停了,還出了太陽,不過因前頭雪大,地上積了厚度,一腳踩下去竟沒到了腳踝,但這一點不會影響到上官司琪這隻放飛自我的小狗,整個山間都迴蕩着他的笑聲。
繁星想這小孩子的精神果然是好,都不知道疲累的。哪像她太陽底下曬一曬就又困了。
「姐,快看我的雪人。」
繁星美眸掃了過去,頓時噗嗤一聲,笑道:「這是雪人嗎,真是一點藝術細胞都沒有。」
「什麼藝術?」
繁星將揣着的手爐交給了跟隨的紅櫻後,走了過去,「來,讓姐姐我告訴你什麼叫藝術!」
上官司琪懷疑地看着她,「我覺得我堆得挺好的,你能比我還好?」
「當然,和我比你就差遠了,瞧好了。」
手一碰到雪,繁星就打了個哆嗦,真是怪冷的,不過她還是堅持了,跟着左右開弓,刨雪倒騰,很快一個小動物在她的手中活靈活現的出現了。
圓圓的身體,兩個大耳朵,略略有點腰線,小爪子捲縮在胸前,尾部還有一個大閃電。
這東西上官司琪哪裏見過,但是覺得很可愛。
他將腦袋湊了過來:「姐,這是什麼,老鼠還是兔子?」
「皮卡丘。」
「啊?貔貅?貔貅不長這樣啊?」
繁星繼續勾勒着手中的小動物,又讓紅櫻切了兩塊圓型的胡蘿蔔片貼在小動物的臉頰兩側:「誰說是貔貅,皮卡丘!」
「那是什麼?」
繁星想了想,臉不紅心不慌地道:「一種上古神獸!「
「上古神獸長這麼弱?「
「弱什麼,一個閃電劈死你,沒看到尾巴閃電樣的嗎?所以啊,叫你多讀點書,無知了吧!」
上官司琪看着這所謂的皮卡丘,一臉『我好像智商是有點不夠』的表情。
幾個丫鬟瞧見了都圍了過來,雖也是不知道這一上古神獸出自何方,但因為實在太可愛了,都很喜歡。
繁星雕完手也快凍僵了,趕緊取了手爐暖暖,瞧着自己的作品,還挺滿意的。
「就放着吧,一會兒別推了,上古神獸能辟邪!」
玩了約莫一個時辰,繁星就催着上官司琪回屋練字去了,到了中午吃過飯,蒙氏尋了過來。
自從在濼霧居吃過兔子肉後,她時不時的來,她是個不拘小節的,來往多了,和馬氏很談得來,也算是馬氏在京都城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二太太怎麼來了?快來火盆邊坐。」
蒙氏依言坐下,笑道:「我們榮國公府修繕好了,能回去住了,便來和你說一聲。」
「那恭喜二太太了,總算脫離苦海了。」
「可不是,我現在啊就想念我那張拔步床了。對了,平國公府何時回去啊?」
「說是小年前就能回。」幾日前,上官玄笙就先動身回去了,說是幫着監管修繕的工作。
「那也是快了,同喜同喜。這幾個月真是熬得夠苦的,你看,我這腰都細了。」說完,她又突然神秘地笑了笑,對着繁星道:「對了,你家要有一件大喜事了,你可聽說了?」
「嗯?」繁星一臉迷茫,不知她說的是什麼事兒。
「瞧你這孩子,這等喜事還想瞞着我?」
繁星搖頭,「我真不知道二太太您說什麼?」
蒙氏見她如此,詫異道:「你家二姑娘和四皇子的事兒,你會不知道?」
繁星一聽,回過味來了。
那日碰到趙旭後,她就很少走出濼霧居了,也就月頭,月中,去老太太那請安,但每次去她可都讓人打探清楚了,一定是沒什麼『外人』的情況。
她當時一招禍水東引,也是被逼無奈,趙旭就是將來的瑞和帝,和原身是糾纏不清的,她是打心眼裏不想遇到這個男人,所以能避則避,且原身那會兒,上官明瑜本來就是趙旭的嫡皇后,說明兩人是有緣分的,她不過推一把罷了。
沒想,這一把推下去,立竿見影,趙旭自那以後時常往宣覺寺跑,有說是給他那病弱的母妃梅貴妃祈福來的,又有說宣覺寺的了覺大師是他的忘年交,此以棋會友來的。
到底是哪個也辯不清楚,就是來得十分的勤快。
這人來了,自是湊巧地與上官明瑜給碰上了。
上官明瑜也是個奇葩,避個難吧,還不忘精進她的琴棋書畫,今天不是找個風景秀雅的地方練琴,就是找個有花的地方作畫,整日裏仙氣飄飄的,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啊。
一日她聽說了覺大師那有一本絕世棋譜,便去借了來,然後就在大雪天,自娛自樂地在寺中亭子裏,擺了棋盤,走了棋譜,還烹茶自飲,恰巧就被趙旭看到了,兩人就棋談論了半個時辰。
聽說,趙旭見着她後驚為天人,還特地搜羅了另一本絕世棋譜贈給她。
這個橋段不用說了,典型的愛情萌芽套路啊!
不過這到底不是現代,不可能直接牽手,或找個沒人的小樹林互訴衷腸,兩人皆是規規矩矩的,如同公子小姐們經常參加詩會棋會交友那般。
大辰國的男女大防並不算太嚴苛,有才的姑娘更是吃香,上官明瑜又是國公府的嫡女和一個皇子以棋會友,也不是什麼傷風敗俗的事兒。
況且,趙旭怎麼說也是皇家子弟,雖還未封王開府,但名聲口碑都不錯,在元璽帝的兒子中,他被立太子的可能性很高,又是個潔身自好的人,一點不像愛妾多得家裏都快要裝不下的二皇子,身邊僅有兩個侍妾,至今未娶正妃。算算年紀今年十九了,該是娶正妃的年紀了,上官明瑜儘管沒及笄,可年歲上差得也不是很大,身份又相配,怎麼看怎麼想都是一樁良緣。
更重要的是趙旭表現得很殷勤啊,自那以後來得太勤快了,他勤沒關係,但平國公府一眾人會有想法啊。
現在無非就是沒戳破說罷了。
如今連蒙氏這旁觀者都有想法了,可見這事十有八九是要成了。
繁星巴不得能成了,成了她就安全了,因為平國公府斷不可能將兩個嫡女同嫁給一個皇子。
不過在蒙氏面前,她還是裝裝傻的好。
「二太太,明瑜妹妹年歲還小,平日裏素來是個端莊嫻雅的,您可不能這樣打趣她,那四皇子到底身份尊貴……「
蒙氏明白她的意思,無非就是傳大發了,最後卻沒成,國公府的臉可就沒了。
「你放心,我也就是在你跟前說,旁的人自是不會說這一嘴的,不過你真該去瞧瞧你家老太太,如今是紅光滿面,見誰都是樂的,我來時還看到你家二太太要尋什麼金綾鳳綢,那可是做嫁衣的絕品料子啊。這心思還能不懂嗎?好了好了,我也不說了,又不是我的女兒,真到了那時不過討一杯喜酒吃。不過,還有件事也是挺奇怪的?」
「何事?」繁星拿起茶杯啜飲了一口。
「就是四皇子來得勤,那齊王世子送東西也送得勤。」
「噗!!」繁星生生被嗆了一口,趕忙扭頭,咳嗽了一聲。
蒙氏道:「你這孩子怎么喝茶還給嗆着了,沒事吧?」
「沒,沒事!」繁星趕緊將茶放下,用手絹擦了擦嘴。
蒙氏見她無事,又繼續道:「說來也是奇怪,齊王世子雖然人沒來過,可一會兒是送野兔,一會兒是送獐子,每次送東西都是送到老太太那。你家老太太對這件事卻是閉口不言,神神秘秘的。」
繁星暗暗嘀咕道:誰說他沒來,喜歡半夜來而已。
「那齊王世子曾是我父親的學生,許是這緣故才送東西的吧。」
「是這樣嗎?若是這個緣由也說得通。不過我還聽說,齊王世子不僅是往你家老太太那送,龍虎將軍府的駱老太太那,也時常收到同樣的野味。她們可不與我們在一處,而是在寂照庵中。那駱將軍可沒與你父親那般是他的恩師啊。這每次送的禮也是一樣的,應是特意準備了兩份。」
別說蒙氏納悶了,繁星自己也納悶了。
齊湛送東西給老太太,無非就是她這裏吃得好,總不能讓老太太看的眼饞吧,但是駱府又是個什麼鬼。
蒙氏又道:「我倒是之前聽我家老爺提起過,說皇上有意給齊世子指婚,當然這都不是在明面說的,你也別傳出去。」
繁星聽到指婚兩個字時,心跳都二百五了,連忙點頭道:「省得,省得!」
蒙氏湊近了小聲說道:「那駱府的大姑娘駱婉婉,好像就是齊世子中意的對象……「
喀拉!
繁星臉上的平靜立時有點龜裂了,有種說不清楚的扭曲。
蒙氏走後,她持續扭曲了半個時辰,上官司琪描完大字來尋她的時候,差點被嚇尿,只覺得自家親姐更像上古神獸。
不是屋外雪雕出來那種,而是特別兇殘的那種!!
------題外話------
作者有話說:
我咳嗽還沒好,嘴角卻生了個熱瘡,就是那種一笑就可能爆裂噴血的那種……
然後拍了片子,果然是病毒性的。
來,讓咱們的靜脈鹽水喝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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