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依舊是宮中的御花園,只不過已不見之前的花團錦簇,因為地震御花園中生生震出了一條不小的溝壑來。
趙旭悄聲進入花園後,就隱去了蹤跡,去了只有他知道的一處密室。
密室中,一燈如豆,坐着兩個人,見他來了忙起身行禮。
「都起來吧!」
趙旭挨着桌子坐下。
左邊的那個人便是曾經在竹林與他私下會面的純陽真人,右邊是個刀疤男,看着就不是良善之輩,一雙眼雖小,可從裏頭竄出來除了殺氣,別沒有別的了。
「說說你們都打探到了什麼?」
刀疤男道:「回殿下,齊湛的確去了宣覺寺,還讓手下打了幾隻野兔子,送去了平國公府的老太太那,不過駱將軍那也有。」
趙旭冷笑:「他倒是兩頭都不誤,看來他對兩家的閨女都有興趣!純陽真人,你怎麼說?上次與你說的可有結果了?」
「回殿下……」純陽真人捋了捋鬍鬚,「按照殿下之前說的,貧道算了一卦,當日的紫衣女子,恐怕就是殿下您的福星。」
「哦?八字生辰都沒有,光是時間和地點的出現,你就能算出?」
「殿下請相信我,玄學雖說博大精深,但到了貧道這,有時間有地點便足以,按照那女子出現的時辰,貧道演算了三次,配合星辰天象,若是計算得不錯,那便是帝媛之星。」
「果然!」趙旭臉上出現了無法克制的興奮,「對了,你之前也說過,京都城將有一場災難,果不其然,可惜被齊湛捷足先登了。」
「都怪貧道疏忽了,應該早些提醒殿下的。」
「無妨,你的話我如今是信了,你放心,若然我日後登基,你便是國師,再不會被南陽真人這個冥頑不靈的老道壓一頭。」
「多謝殿下!」
趙旭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打着桌面,又道:「你可算出父皇還能活多久?」
「回殿下,帝星即將隕落,這是不會錯的,只是這時間還需等幾年……」
「可能確切一些?」
「三年……最多三年!」
「很好!」
趙旭臉上興奮之色逐漸被一股濃烈的貪婪之色所取代,他現在需要的就是趕緊將那個女人佔為己有了,絕不能被齊湛再一次捷足先登。
不過是個野種,也敢與他搶奪這江山,早晚他會讓他死無全屍的。
**
鍾嬤嬤聽了繁星的對於人參的處置後,大驚失色,捨不得地道:「姑娘,這可都是銀子。您可知道您種出來的人參定價多少嗎?」
繁星喝了口蜜茶潤了潤喉,瞧着鍾嬤嬤心疼的模樣,暗笑不已,但她這麼做是有原因的啊。
「嬤嬤,天底下的銀子是賺不完的,但有一樣銀子不能賺,那便是這國難之財,眼下京都城還沒有恢復,米價雖有官府壓制,但一些地方還是翻了一倍,這等昧良心的錢,也就那些真正唯利是圖的人敢做,做了也不怕來世投胎做了那畜生。」
「姑娘心善,老奴是知道的,可是姑娘也該曉得,您回來時,侯府並未將大姑娘的嫁妝一併給您帶回國公府。大太太雖然富貴,可到底不是您的親生母親,琪哥兒將來也是要娶妻生子的,不是老奴心眼小,也是為姑娘您未雨綢繆,您的嫁妝恐怕還得靠您自己攢,若是尋常人家也就罷了,可您將來要嫁的是齊王府,要是嫁妝少了,寒磣了,老奴怕……」
繁星是真沒想到鍾嬤嬤會考慮嫁妝的事兒,她自然知道嫁妝對古代女子的重要性,嫁妝越厚重,在夫家的地位會越超然,且手頭銀子多了,事情就好辦,這成日裏不是這個人情,就是那個人情,要是沒有嫁妝在手,那真是難做得很,另外有了子女以後,這子女日後結婚嫁娶也少不得女子嫁妝的支持,就如現代心靈雞湯說的那樣,女人有了錢才有底氣。
陸苑儀的嫁妝肯定是要不回來了,除非侯府良心發現,可上官玄策都鬧成那樣了,侯府瘋了才會將嫁妝送來,估摸着等她出嫁也就添個妝了。
至於上官玄策,他肯定也不會稀罕那筆嫁妝,他肯定有本事給閨女攢,而她也相信馬氏在嫁妝上肯定不會虧待她,國公府嘛不指望了,也就上官玄策能逼出些東西來,只是這公中的銀子如今是二房在管着,也就指頭縫裏漏幾滴油了。
「嬤嬤都是為我着想,我明白的,但這嫁妝真沒嬤嬤你想得那麼困難,你就信我吧!」
就算她到時候真沒嫁妝,她也敢篤定齊湛會幫她置辦的,反正也是抬到他家去,也虧不了他什麼。
「而且……我既然有本事散這些銀子,也就有本事賺回來。嬤嬤,相信我,這藥鋪的生意經此一事,只會好,不會壞,你就聽我的吩咐去辦吧,對了,順便帶上馬青,那地皮的事兒得他來辦。」
馬青是馬氏給她置辦的兩個小廝之一,還有一個叫馬紅,兩人是親兄弟,專為她干跑腿的事兒。
提到馬青,鍾嬤嬤的老臉又有些不樂意了,道:「姑娘,您真要租大太太的那百畝田地?」
「是啊。」
「可那田因這災害,怕是也不好了,這租下來不知道能不能種東西?」
「放心吧,你家姑娘還有什麼是種不出來的,甭管那是什麼田,都行。而且我也是想着幫太太分憂。本來也是籌謀着自己能有個莊子,種花,種草藥,種些蔬菜,不是正好嗎?」
「欸,如今姑娘是大了,也不聽老奴的了,好吧,那老奴就按照姑娘的吩咐去辦了,大不了真虧了,老奴的棺材銀子給姑娘當補貼。」
繁星聽聞,笑着倒在她懷裏,「我的好嬤嬤,真是疼我。就沖這個,我也不會讓你貼補棺材本的,不僅不用貼,還會給你漲月例,給你養老,好不好啊?「
鍾嬤嬤點了點她秀氣的鼻子,臉上抱怨,可眼裏都是暖暖的波光。
「好,老奴就等着姑娘發財,最好能金山銀山的發財。」
**
永春堂。
掌柜周東風親自接待了鍾嬤嬤,除了鍾嬤嬤外,還有一個熊嬤嬤,這熊嬤嬤正是上回從侯府將她抱回來的婦人,人如其名,從背影看真像穿着衣服的熊。
熊嬤嬤雖然兇悍魁梧,可其實人很好,與鍾嬤嬤相處久了,兩人已經親如姐妹了,因鍾嬤嬤年歲大一些,熊嬤嬤便喚她老姐姐,若是繁星要鍾嬤嬤出門辦事,熊嬤嬤就會跟着。
周東風奉了茶,搓着手,樂呵呵地以為鍾嬤嬤又是來送人參的。
自從這新東家接管了鋪子,藥鋪的人參生意算的上是日進斗金,那人參就是他這個行家都讚不絕口,恨不得買一根收藏起來,只是每每說到人參的來處,卻是問不到。
「嬤嬤快坐,這災害之後啊,店鋪好在當初建得結實,也就塌了堵牆,如今也是趕着修,不過這工人怕是難請,還得夥計自己來,您回去後與東家說一句,讓她別着急,小的必將鋪子修得與以前一般無二。」
「周掌柜客氣了,姑娘知道大家的難處,不急。只不過此來是有一件是要交給周掌柜辦。」
「嬤嬤,您說,小的必定辦得妥妥噹噹的。」
鍾嬤嬤點點頭,讓熊嬤嬤將帶來的兩個大箱子打開。
這一打開,就讓周東風閃花了眼,那箱子裏全是人參,皆是品相極好的人參,與之前店裏賣的一無二致。
「嬤嬤,這是……東家這貨源真是讓小的大開眼界了。「
那做尋野山參活計的參農,就是三輩子加起來,也尋不見這麼多極品人參。
他真的開始懷疑,東家不會是人參精吧,不然怎麼隨隨便便就能拿出那麼多人參。
「周掌柜,這其中一些呢,你可以選了在店中賣,但不能超過十根。」
「啊?」
「我家姑娘說了,物以稀為貴,這東西要是人人都有了,就不值錢了,所以還是和原來一樣定價,也可以拍賣,價高者得!」
「可是嬤嬤……」周東風有些鬧不明白了,「這箱子裏少說有五十來根啊。」
「這剩下四十根,不賣!」
「不賣?那要做什麼?」
「咱們舍粥,舍人參粥!!」
一語落下,周東風被嚇得沒坐穩,直接從椅子上跌了下來。
舍人參粥!
這手筆也忒大了。
「姑娘說了,就用永春堂,永仁堂兩家鋪子的名字,在京都城內,周邊幾個小縣城開粥棚,米可以按着朝廷的規制來,多稠多稀,朝廷怎麼規定的,咱們也就怎麼做,但這人參是我們單獨加進去的,按照姑娘的計算,這一大鍋粥,薄薄兩片即可。對了,姑娘與我說了,周掌柜是行家,自然知道這人參的用量與一般人參不一樣!」
周東風爬起來,抹了抹額頭的汗,「明白,怎能不明白,這四十根人參,怕是能熬上……」他想了想,都計算不出來。
一大鍋,估計只要一片半,就能參香飄百里了。
「東家如此做,實在是……」周東風想說敗家,可轉念想這是善事,只是哪家舍粥的敢這般奢侈。
「我也說過姑娘,可姑娘啊就是看不得這災難之後百姓們受苦,總之你就看着辦吧,別吝嗇了,更不許私藏!」私藏二字,鍾嬤嬤可是提高了音量說的。
「不敢,不敢,小的絕不會那麼做,一定按照姑娘吩咐辦。」
「那就好,至於那粥米的錢,姑娘說了從賣出去的人參錢里扣。」
周東風點頭。
兩日後,永春堂和永仁堂夥計就多了一件事,熬人參粥,然後是舍粥。
因有繁星所種的人參加持,參香濃郁,引得窮苦災民聞着這味道都精神了,永春堂和永仁堂的名號,頓時傳遍京都城,乃至周邊的城鎮,凡是喝過人參粥的,都說這店鋪的東家怕是錢得多得金山銀山了吧,連舍粥都敢放人參,還是那麼狠放的,這一鍋粥,怕是用掉一兩斤人參了吧。
聽聞有人這麼問,夥計們也只能笑笑,只說喜歡喝就多喝些,不僅能防病,還能強身健體。
自也有些小心眼的說這是沽名釣譽,怕人參是假貨,不過很快有不少走街串巷的郎中慕名而來,喝完便是大驚,大叫一句:這可是至少百年以上的人參啊。
真不真,假不假的,自有那識貨的,而喝過這粥的百姓,一個比一個精神煥發,朝廷頒發災民可開墾種田換取災後過冬米糧和物品時,只要是喝過這粥的,個個都比一般人勤勞,仿佛有用不完的勁兒。
因永春堂和永仁堂的善舉,不少人還幫着將這粥,運往更遠些的受災縣城,卻是出乎了繁星的意料之外。
她此舉其實就是想杜絕瘟疫,瘟疫靠的就是傳染,只要喝過粥的人,多半免疫力會提高很多,所以她是暗中防治,先防治的便是京都城,帝都絕不能亂,這是重中之重,然後才是周邊的城鎮,縣城,至於再遠些的,她也愛莫能助,不過是救一人,是一人。
功德總要慢慢攢的嘛。
於是,災後一個月,眾官員擔心的瘟疫,遲遲未有發生,哪怕是死傷最多的離京都城已有百里之遙的遠陽縣也未有,只有那人參的香味,偶爾從殘桓斷壁旁的粥棚里飄散出來。
大幸啊!!
但此時的甘肅,清河一代就不這麼幸運了,瘟疫爆發,災情雖被壓制,但畢竟那是窮荒一帶,醫少患者多,加上朝廷賑災的米糧又不是很夠,造成大批災民開始遷移,災民有往南的,也有往北的,就是有官兵驅趕鎮壓,也仍是有漏網之魚。
最後,不少災民到達了遠陽縣,而其中正有一個高熱不止的男孩,緊緊抱着他的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女,她滿臉土塵,衣衫里棉花都散了出來,明明瘦得四肢都像蘆柴,仍是抱着懷中六歲的男孩不撒手,跪在一家醫館前,拼了命的磕頭。
「求求你了,大夫,您幫忙看看吧,我弟弟已經燒了很多天了。」
「我都與你說了,你這弟弟怕是染了時疫了,我看不得,你還是快走吧,別傳染了人。」
一聽大夫這麼說,旁的災民趕緊避開。
少女的頭就是磕破了,也沒有大夫敢救,不是不救,是真的沒辦法,且要真是時疫,短時間就能擴散開來,此時災後人心惶惶,針眼大的風險,也沒人敢冒頭。「
少女哭着帶着弟弟窩到破落的城牆腳跟,看着弟弟燒得臉通紅,她心疼極了。
「泰哥兒,你放心,姐姐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泰哥兒那麼聰明,將來是要做大官的,是我們村裏的神童,不會那麼容易死的,泰哥兒,你要堅持住,你看咱們來的路上遇到土匪,但是地龍發怒了,他們都摔下懸崖了,咱們不是無事嗎,所以你不會死的,老天爺會保佑你的。」
兩姐弟一看就是逃難來的,可弟弟有病,就是同來的人也不敢靠近。
不過總有好心的人過來看一眼,見姐弟倆實在可憐,就有人說了,「姑娘,我看你們許多天沒吃東西了吧,往東面走,有個粥棚,那有舍粥呢,還是人參粥,你不如去要一碗,餵你這弟弟喝幾口,說不定能保住他的命。」
「人參粥?」
「是啊,上百年的人參熬的粥,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喝得起的,也就那粥棚的主人捨得。」
少女晦暗的眼眸里有了一絲光亮,連忙站起來,「謝謝大娘,我這就去!!」
她將弟弟放在草垛里,用稻草遮掩住,然後撒腿就跑去了粥棚,好不容拿了一碗,自己半滴都捨不得喝,全都給了自己的弟弟,她掰開弟弟的嘴,自己喝了哺給他,一點不怕自己也染上病。
參香濃郁,一口喝下,兩口喝下,等到一碗都喝下時,燒紅的臉似乎不怎麼紅了。
少女喜極,於是每日都會蹲點,去搶那一碗粥。
七日後,那本來要死的男孩,終於張開了眼睛。
「姐姐?」
「泰哥兒,你醒了,你終於醒了啊!」少女哭得稀里嘩啦,又對着上蒼磕頭,「老天爺,感謝老天爺,義父義母,泰哥兒好了,他活下來了!!甘家不會斷後,,不會斷後了!!「
很明顯,男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記得自己喝的粥非常好喝,那參香很特殊,印在他腦海里久久不散,有一股很輕微的蘭花香氣。
**
又過了幾日,少女帶着男孩再次上路,去了哪沒人知道。
大約二十多年後吧,那個當朝宰輔,被史稱第一賢臣,最年輕的宰輔,名字就叫甘泰。
而那時候,海清河晏,天下有文甘泰,武上官的說法。
文,自然是指宰輔甘泰。
武,則是天下兵馬大元帥,上官大將軍。
一文一武,盛世賢臣,不過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至於原身那會兒吧,甘泰壓根就沒出現過,倒是某山道上,有過一個被土匪殺死的男孩屍骨,有人說那孩子是個神童來着,特別可憐。
上官大將軍那是更沒影了!
命運啊,早已悄悄改變!
------題外話------
作者有話說:
齊湛:我特麼就沒想過江山的事兒,我只要美人。
某美人:我只想着怎麼積功德。
甘泰:小的明白!小的必定赴湯蹈火為恩人您積攢功德。
上官司琪:對,我就是那個天下兵馬大元帥,啊哈哈哈!!
某皇敲手指:我還沒投胎!!!!
哈哈哈……
你們懂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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