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楊聰真被灌翻了,喝到後面,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了,直到第二天一早要上早朝的時候他才迷迷糊糊的爬起來。
這上早朝可不敢遲到,他匆忙洗漱了一番便直奔皇宮而去。
清晨的街道,冷清靜溢,再加上涼風一吹,他終於記起了昨晚喝醉之前的事。
龔用卿竟然說,這年頭考上狀元未必是福,他可能去了南京就回不來了,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楊聰再細細一回想正德朝和嘉靖朝這些狀元的遭遇,貌似明白了什麼。
這朝堂之上,貌似有人在拼命打壓狀元啊!
正德三年戊辰科狀元呂柟在官場上混了將近三十年才混了個南京禮部右侍郎;
正德六年辛未科狀元楊慎直接被流放雲南永昌衛;
正德九年甲戌科狀元唐皋嘉靖五年就去世了;
正德十二年丁丑科狀元舒芬嘉靖十年就去世了;
正德十五年辛巳科狀元楊維聰直接被貶斥到地方,這會兒還只是個沒甚權力的參政;
嘉靖二年癸未科狀元姚淶混了是多年還只是個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讀學士;
嘉靖五年丙戌科狀元龔用卿仕途貌似比較順利,不到十年便混到了南京國子監祭酒,但他本人卻認為自己的仕途差不多已經結束了;
嘉靖八年己丑科狀元羅洪先直接窩在翰林院當了六年修撰,沒有寸進,難道他真喜歡畫地圖嗎?
嘉靖十一年壬辰科狀元林大欽一看不對勁,乾脆請辭回家去了!
尼瑪,二十七年,九個狀元,包括他自己,職位最高的也就是個禮部右侍郎而已,而且還是南京禮部右侍郎,根本就沒一點權力!
這年頭,考上狀元真不是什麼好事啊,肯定有人在拼命打壓狀元,要不然,不可能連續二十七年九個狀元都沒一個在官場上混的風生水起的。
這人是誰呢?
嘉靖嗎?
不大可能,大明朝至今總共才一百三十餘年,出的狀元也就四十多個,他這一下干趴九個,還有誰敢考科舉,還有誰願意當狀元!
這個答案貌似不難找,他很快就想起了最後那個不是很熟的編修說的話,嘉靖十一年壬辰科狀元林大欽看透了張璁、夏言等人的嘴臉,知道官場艱險,乾脆請辭回家贍養父母去了!
很明顯,是張璁和夏言在打壓狀元,包括探花徐階,包括二甲第一的唐順之,都是被張璁打壓下去的。
至於他們為什麼打壓這些科舉出來的翹楚,原因貌似也不難想到。
因為他們科舉出身太差了,張璁只是正德十五年辛巳科二甲末流,而夏言更是正德十二年丁丑科三甲出身,要按他們這個出身,哪裏有資格當內閣首輔,甚至進入內閣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他們拼命打壓狀元和科舉排名前列的人,或許是出於妒忌,更有可能是有預謀的把這些科舉出身好的人全打壓下去,這樣,他們在官場上的競爭對手就少了。
這兩個人,好歹毒啊!
楊聰回想起他前段時間被彈劾的事,冷汗都嚇出來了。
很明顯,他已經被夏言給盯上了。
夏言可不知道南京戶部尚書的爭奪和其奏摺被燒的事是出於自己的手筆,但是,人家就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整!
也就是說,夏言並不知道他在兩次暗鬥中所起的作用,這傢伙打壓他僅僅就是因為他是狀元郎而已!
看樣子,自己要小心了,要不然也會跟夏言一樣,莫名其妙的栽跟斗。
早朝的時候,他看着站在內閣班列默不作聲的夏言,怎麼看,怎麼都感覺這傢伙貌似沉靜的臉看上去是那麼的陰冷,那麼的歹毒。
你傢伙要不是行事太狠辣,何至於最後被嚴嵩害得直接處死,要你對人好點,一個內閣首輔,總會有一些官員出來力保的,那樣一來,你最多也就被罷官削籍罷了,何至於身死。
做人,不能太絕!
龔用卿擢升南京國子監祭酒,那麼原南京國子監祭酒鄒守益何去何從呢?
這個時候京察大計已經全面展開了,不知道多少官員會因為「年老」而致仕,也不知道多少官員會被擢升或貶斥,這麼大規模的官員輪換已經不是楊聰甚至是陽明一脈在京那點可憐的力量能左右的了,這個時候掌控朝堂大權的還是當今皇帝嘉靖!
應該說,嘉靖在前期整治朝堂還是很有一套的,至少他平衡之術玩的相當純熟,楊廷和、楊一清、張璁、夏言這些歷史上都比較有名的名臣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朝堂大權也一直掌控在他的手中。
這次京察大計他自然有他的想法,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都清楚,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想着去左右皇上的想法,誰有這想法,誰就會倒霉。
這個時候,只能任由嘉靖按自己的想法去安排,夏言一黨和陽明一脈都很識趣的保持了沉默。
嘉靖怎麼想的呢?
他認為張璁已然故去,以張璁為首的「皇黨」也已經分崩離析,而以夏言為首的「皇黨」貌似已經發展壯大,甚至有點恃寵而驕了,這個時候,是該扶持一下陽明一脈,讓他們有實力和夏言一黨對抗了。
很快,鄒守益的任命就下來了,調回京城,出任詹事府少詹事!
詹事府等於是太子東宮附屬機構,一般在沒太子的時候是不設專人去管理的,裏面的官職也只是由一些朝臣兼着,只有太子出生了,才會任命詹事府管理人員,將詹事府職能慢慢健全。
這會兒詹事府並沒有詹事,少詹事就等於是詹事府品級最高的官員了,嘉靖的意思很明顯,這詹事府以後就交給鄒守益來管理了。
緊接着,南京吏部尚書張邦奇又被調回京城,出任京城吏部尚書,內閣首輔李時年紀本就大了,根本無力兼顧內閣和吏部,卸掉吏部尚書之位倒是理所當然,而原本擔任南京禮部左侍郎的湛若水則被擢升為南京吏部尚書,頂替了張邦奇的位置。
這是一個很明顯的信號,陽明一脈崛起的信號,兩京吏部都掌控在手,要提拔自己人簡直不要太簡單。
這也是嘉靖對夏言一黨的警告,嘉靖就是要讓夏言明白,不要以為鄉黨遍佈朝堂就能為所欲為了,他隨便扶持一下,陽明一脈便能跟你夏言一黨分庭抗禮。
很快,一項轟動朝堂的任命又出來了,都察院右僉都御史,鄖陽撫治張岳調回京城,擢升都察院左副都御史!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就等於是都察院下任主官的接班人了,很明顯,嘉靖是想讓張岳接替即將到到點的屠僑,掌管整個都察院。
這傢伙,張岳可是自己的岳父,楊聰聽到這個消息,心裏着實又驚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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