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極有可能是有過救命之恩的前輩,在無名老人威逼之下,趙無安終於還是半推半就、欲拒還迎地脫了衣服。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安晴抱着半截他褪下的衣裳縮在一旁,看他的眼神都變得複雜了起來。
趙無安無可奈何地翻了個白眼。
兩人都沒料到,這老人叫趙無安脫下衣服,竟然只是為了傳功。
老人右手捧着燃青焰的燈盞,左手二指自趙無安背部奇經八脈一一點過,每一指都疾如閃電,乍觸即收,趙無安幾乎感覺不到老人的動作。
但在每一指點下之後,那如海潮般由穴位湧進體內的氣機卻幾乎讓趙無安痛得喊出聲來——與刀劈劍砍、蟲啃蛇噬都完全不同的痛感,像是拿一根錐子,先直直種入血脈深處,再順着氣血經絡,大刀闊斧地改造。
這樣的擴張幾乎與破壞無異,饒是以趙無安的堅忍心志也覺得疼痛難忍,腦袋四周俱浮現出豆大的汗珠。雙目緊閉,唇角也流下淡淡的血跡。
安晴在一旁看得心慌,連聲呼喚趙無安的名字。
「女娃子安靜點兒。」老人一副悠哉的模樣揮動手指,血絲密佈的雙眼卻死死盯着趙無安的脊背,仿佛正在那裏構築一張宏偉的星圖,「正是容不得一點差錯的時候,要是現在讓他分心,可就不止是走火入魔那麼簡單了。」
安晴一驚,連忙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而趙無安的痛苦卻似乎越來越嚴重,五官幾乎扭成一團,每一寸肌膚上都淌出淡紅色的汗滴。
「這……」嘴巴雖被捂着,安晴卻仍舊免不了大驚失色,「這……這不是血嗎?」
坐於冷藍氣霧中的趙無安宛如渾身浴血,七尺身軀抖得像是篩糠。
「江湖上多少人對老夫這一絲氣勁求而不得,如今差不多是白贈了你這夫君,少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老人惡狠狠道。
像是呼應着他的話,老人右手的冷藍火光倏忽一閃,似比先前要黯淡了幾分。
「氣順八脈,轉走六合,五方行盡,七竅如絕,四方來朝,九鼎歸一。」
老人快速念着些晦澀字句,手指逐漸由神柱穴劃向天柱穴,而後驀然一頓,右手持燈盞接近趙無安腦後,一觸即收。
一團就連安晴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的幽紫氣勁自那燈盞之中分散出來,縈繞住趙無安額頭,而後驟然向內縮去,緊緊箍住了趙無安的腦袋。
安晴看得心驚肉跳。
那老人做完這些,倒退三步,又靜靜候了幾息,才道:「得了,沒大事,算你小子命大,這股氣勁入體都能接得下來。」
趙無安慢慢睜開眼睛。突然接受了過量的功力,以至於視線甚至都有些模糊。
安晴急道:「你什麼意思?就是說無安他可能會死?」
「這世上可沒有白賺錢的生意。」老人不以為意地幽幽道,「虧本才是常態。」
安晴氣得咬牙切齒:「要是他出了什麼事,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老人刻意擺出了一副誇張的神情,仿佛受到了什麼巨大的驚嚇一般,捧着燈盞瑟瑟發抖。
趙無安無奈:「晴兒,你明明說了要敬重前輩,何出此言?」
安晴嘟起嘴:「他說你有危險嘛……」
「老夫都說了這小子命大,還要嘀嘀咕咕個不休?」老人很不耐煩地撇撇嘴。
趙無安苦笑兩聲緩解尷尬,而後起身穿好衣服,轉過身,對老人鄭重其事地長揖一禮:「無安拜謝前輩。」
雖不知這待在韓府破敗百~萬#^^小!說下的老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但觀其修為,絕不會在二品之下。趙無安能得其相助,確是三生有幸。
老人擺擺手:「沒什麼好謝的,歸寂陣能散不能聚,你能進到這地方來,也算你實力的證明,和我其實並無什麼必然的關係。既然見了面,眼睜睜看着你死,總是說不過去。」
趙無安愣了愣,這是第二次聽老人提起「歸寂陣」這個詞。如果不做他想的話,指的多半就是百~萬#^^小!說底下這一方隱秘的空間。
按這空間內種種來看,相比起密室,歸寂陣倒更有可能是個不折不扣的陣法。否則,光憑几塊地磚,何來能耐擋住一品高手韓闊這麼長的時間?
但老人的話外之意,倒是又讓趙無安摸不着頭腦:「晚輩能進入此地,難道不是前輩打開的機關……」
「老夫只是弄法子活了面牆壁,哪來那麼大能耐把你們拉進來。」無名老人吹鬍子瞪眼,「說到底,還是由於後生你在那最後一劍上灌注的氣機,引來了這守護着陣法的氣機響應,通道才有可能打開那麼一瞬。這麼多年,我倒沒見過第二個。」
「氣機響應?原來當時地底那些光芒,是這陣法自身……」
趙無安與安晴對視一眼。之前洛神賦解放劍意的當口,百~萬#^^小!說地磚下忽然湧現出足以將人淹沒的藍色光芒,當時不明所以,現在自然是恍然大悟。
「小子,我問你,是叫趙無安嗎?」那老人忽然陰惻惻地來了一句。
「是。」
「該不會和皇城裏頭那位姓趙的,有什麼關係吧?」老人陰着臉問。
趙無安一愣,苦笑道:「我倒希望着能有點兒什麼關係,正好天生富貴,飛黃騰達。」
老人哼了一聲,對趙無安的笑話並不感冒,冷冷道:「沒關係的話,就快點兒走吧。這歸寂陣只困真龍,困不住偽龍,運你那飛劍之氣,往牆上碰碰運氣便是。」
困真龍不困偽龍?
二人疑惑地對望一眼,不明白老人話中深意。
老人惱怒道:「還不快滾?得了我這先天紫氣,還不出去教訓那韓家少爺,等着我給你燒香呢?」
趙無安趕緊轉過身子,面朝老人所言的那面牆壁,運氣馭劍。
得老人傳功之後,體內真氣便如野火難抑,在奇經八脈之中瘋狂遊走,而此番運起劍來,竟是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輕鬆隨意。六柄飛劍同時懸於身前,氣海竟尚有不小的盈餘。
意外之餘,趙無安也不禁有些竊喜。此番因禍得福,雖不知這老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但至少,他明白自己不是在孤軍奮戰了。
何況,身邊還有個半大丫頭一路陪着,雖說多是添亂,但也有不少時候幫了大忙。
趙無安輕輕握住了安晴的手。
「破軍、斷情、東流。」
「風袖、酒梟、清歌。」
趙無安有生以來第一次,同時解放六劍劍意,剎那間,勢如狂瀾。
六柄飛劍織出數不清的氣勁,一同轟向了面前的牆壁。只見原本不動如磐石的壁面,忽然出現了扭曲的波瀾。
牆面並非本身就堅不可摧,而是在其中注入了堪比西湖水底洛劍七遺寶那般程度的強大氣勁,使得原本普通的石頭變得固若金湯,即便一品高手施以全力攻擊,也不會在短時間內瓦解。
而這老人傳到他身上的真氣,雖說通至體外後威力大減,但卻能以柔克剛,恰巧將這組成牆壁的堅固石塊通達溶解。趙無安運氣之時,雖然也感受到了一絲微妙的阻礙,但毫無疑問,比之在百~萬#^^小!說中,如今的牆壁在他面前顯得柔和了許多,幾乎接近了一觸及分的地步。
以安晴的功力自然是無法理解其中真意,所以這般玄妙之變化,落到她眼中,當然只能落得個「牆壁活了過來」的形容了。
理解這陣法組成的趙無安胸有成竹,六劍劍意更是一去如虹。轉瞬之間,面前的牆壁就被打開一個足以通人的缺口。
「走吧,這通道維持不了很久。」趙無安向着安晴伸出手,「在這外頭,還有人翹首等着我們呢。」
雖說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但趙無安卻說得滿臉輕鬆。
多虧了他這幅不管到什麼時候都緊張不起來的輕鬆樣子,安晴那顆懸着的心,似乎也微微放了下來。
無論前往多遙遠的地域,無論面對多強大的敵人,無論擺在眼前的是多麼紛繁複雜、匪夷所思的案情,安晴都一直相信着身邊的這位白衣居士,相信他能抽絲剝繭、撥雲見日,相信他能力挽狂瀾、起死回生。
自始至終,安晴都是這樣相信着。從未懷疑、從未迷茫,乃至連趙無安都開始迷惘的時候,安晴也絕不會失去前進的方向。
因為她相信着他能夠解決眼前的一切。所以每每看到他那張懶散得讓人恨不得揍一拳頭上去的臉,她總會奇怪地感到安心。
正因如此吧。
正因如此,即使是此時此刻,安晴也未曾感到一絲絕望。
由心底油然而起的情愫,會成為她前進下去的一切動力。
「嗯,就讓我們,給他們點顏色瞧瞧吧!」安晴說道。
趙無安牽過她的手,苦笑道:「只是二品上境,我可不敢說,能令韓闊失威。」
饒是如此,他的腳步也未曾停下。牽着安晴,二人一同走過絕黑的暗道。
從牆壁的束縛之中脫出時,眼前仍是破敗的百~萬#^^小!說。燈火闌珊。
圍在百~萬#^^小!說旁邊的一圈侍衛已經撤走了大半,不過還是有至少二十人守在門口,領頭的正是已然等待得昏昏欲睡的韓修竹。
趙無安提着洛神賦走出百~萬#^^小!說,與驟然驚醒的韓修竹四目相對。
韓修竹眼中露出無比驚詫的神色:「你你你——果然還在這裏!」
「嗯。」趙無安揚起手中巨劍,不以為然,「所以呢?」
漆黑星夜,韓府一角,驟起吞天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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