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安這一次醒得很慢。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看來久達寺漫長的十年生活,可能確實給他帶來了一點兒壞習慣,比如說身體累得快垮掉的時候,就會不自覺打起瞌睡。
要知道當年無論在造葉還是苗疆,哪怕任務完成之後筋疲力盡地倒頭就睡,也能在周圍傳來腳步聲時瞬間驚醒,並清醒得無以復加。
能在黑雲會那跨越兩朝的追殺之中活下來,靠的也是這股倔強到骨子裏頭的狠勁。
不過這一次,他顯然睡得太久了點。等到驚醒之時,映入眼帘的卻是安晴的臉。
怪不得他睡得如此之熟,原來竟然是枕在了安晴的腿上。
儘管頭仍是昏昏沉沉的,但趙無安還是想撐着什麼東西坐起來。胡亂摸索之中,他握住了安晴的手。
「再休息一會吧,你看起來好累。」安晴道,「別擔心,這裏很安全,你的劍也都在裏頭。」
他們似乎坐在一片黑暗之中,僅有視角盡頭一點螢火之光足以照亮安晴的臉,讓趙無安知道她在身邊。
趙無安放棄了掙扎着坐起身的打算,仰頭倒在安晴腿上,懶懶眯起眼睛,與她四目相對。
「你怎麼會來汴梁?」
今晚的相遇簡直算得上是離奇。一路忙於衝殺,趙無安直到現在才來得及問這個本該最初就問出口的問題。
安晴臉一紅,移開眼神,「偷偷跑出來的。」
這一點她倒是挺坦率,雖然害羞,但並不隱瞞。
趙無安悠悠嘆口氣:「就為了找我?」
「也不盡然……」安晴低聲道,「我找到了一點,可能會對你有用的東西。順路調查下去才進的韓府,本想在見你之後給你個驚喜,沒想到……差點把命送了。」
趙無安啞然失笑:「就這麼喜歡勉強自己?」
「我,我……」安晴的聲音低了下去,落寞之中卻又帶着一絲令人意外的不甘,「我……也不能一直停在原地啊。」
趙無安恍然失神。
「你是二品高手,心中亦有為了故人而赴湯蹈火的宏願,我雖只是清笛鄉中一個不知人世炎涼的小丫頭,但連日來所想,都是多少要做些什麼,不然何談,與你並肩?」
趙無安一怔,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安晴柔柔笑道:「你又要怪我不自量力了……可是,早在杭州我不是就說了?你能做到的事情,我也想一件一件嘗試。你終有力所不能及之處,我會盡力去幫你。你要以一己之力去劈開這世間渾濁,那我也定要助你一臂之力。安家的兒女,話一出口便是君子之諾,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趙無安神色微動:「即使是在,這殺機四伏的汴梁城中?」
「即使是在風起雲湧的苗疆,即使是在人盡可誅的暮秀村,即使是在殺機四伏的汴梁城。」安晴一字一句,「趙無安,我想用我的方式幫助你,我想成為你身邊的安晴,而不是趙無安身後的任何人。」
說到這裏,安晴忽然一頓,像是想到什麼難為情之事一般別過頭去,幽幽道:「當然了,你若是覺得我累贅,那我現在就收拾東西回清笛鄉。就當,從來沒遇見過你這個居士。」
趙無安不由苦笑,嘴上仍是不饒人:「就算真的累贅,我又怎麼敢說出口讓你聽見。」
「你!」安晴氣得揮起拳頭,作勢要朝他打來。
然而她的粉拳還沒來得及撞到趙無安身上,身後就驀地響起了一聲冷笑:「我道是誰,原來只不過是個出了家的居士,碰巧冠着皇帝老兒的姓。」
那聲音陰冷蒼老,帶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威嚴。
更重要的是,直到他開口說話之前,以趙無安的氣機,居然都沒能發現他的存在。
趙無安飛快地跳起身,一把將安晴護在身後,右手一伸,躺在幾尺之外的蘇幕遮便呼嘯着入手,於黑暗中綻開一道冷冽劍光。
「得了得了,別像只受驚的雀兒一樣,就你這兩下子還不值得老夫出手。更何況,小兩口剛才躺那麼久,濃情蜜意的,老夫若是有殺心,不早趁那時候把你倆腦袋給摘了,還等到現在?」
除了那陰冷的人聲,黑暗中並無絲毫殺氣,而趙無安仍不敢放鬆戒備,警覺地將蘇幕遮架在身前。
方才那陣昏迷,來得實在不是時候,以至於連身處韓府之事都給忘了。而片刻之前還在百~萬#^^小!說之中與韓修竹拼死一搏的他,如何就忽然間到了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着實令趙無安倍感蹊蹺。
黑暗中傳來了低沉的腳步聲。角落裏那點螢火之光,在趙無安與安晴面前映出一個佝僂的背影。
滿頭霜雪的清癯老者走到了角落裏頭,低下身子,捧起了那盞搖晃不歇的螢光,又走向二人。
趙無安連忙嚴陣以待,安晴則對他附耳道:「這位前輩並無害人之心,我們之所以能從百~萬#^^小!說來到這裏,也是多虧了他出手相助。無安,還是把蘇幕遮收起來吧。」
捧着燈盞的老人身形佝僂,赤足無履,一身襤褸破布,眉眼間卻隱有霜風厲氣。
而在這種距離下細看他手中那盞光色離奇的燈,趙無安這才發現燈芯中竟無一絲實物,僅有一團佛珠大小的冷藍真氣懸浮其間,不斷迴旋燃燒。
老人細細看了趙無安一會,笑道:
「後生可畏,此言非虛。年不滿三十,便能有一品氣象,若是在二十年前那座江湖,想必已名揚天下。」
趙無安微微怔愣了下。雖不知這老人究竟是何方高人,又是使了如何手段才能將他自百~萬#^^小!說中移來此處,但觀其神色,的確不像存有殺心。
將信將疑間,趙無安緩緩放下了蘇幕遮。
安晴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語氣似有些嗔怪:「剛才在那上面,你也太冒險了些!若不是前輩及時啟動機關,將我們送來此地,等你被洛神賦抽空了氣機,還想怎麼逃出去?」
趙無安一時語塞,訥訥了半晌才道:「本就是無路可逃之局……」
「非也非也!老夫這兒豈不就是一處絕妙的去處?」老人舉着燈盞,在身側悠悠晃了一圈,「這女娃心細,你們斗得正酣的時候,倒是她發現了百~萬#^^小!說的內牆乃是面機關。」
趙無安一愣:「內牆?」
「是啊。我明明都說了我會幫你的!」安晴像是賭氣一般朝着趙無安做了個鬼臉,「我們慌不擇路間逃進的那間百~萬#^^小!說很不一般,外表看起來雖然破敗不堪,卻唯獨大廳的地面毫無落塵,而且堅硬至極,就連你的斬霆步也無法動搖分毫。你和韓修竹纏鬥的時候,我研究了下我們背後的牆壁,才發現那也是用與地面相同的材料製成的。那時候我就知道,這間百~萬#^^小!說一定藏着什麼秘密。」
一道靈光閃過腦海,趙無安回憶起了解放洛神賦劍意時最後的場景:「那個時候,你拽了我一下……」
「然後我們背後的牆壁就像活過來了一樣,直接把我們給吞了進去!」安晴誇張地張開雙臂。
老人幽幽道:「並非翻轉的機關,亦非一扇隱藏起來的暗門。在氣機通達之前,那確實只是一面牆壁而已。女娃子用『吞』,其實形容得頗為巧妙。正是老夫略施巧力,使那面牆壁活了過來。」
趙無安皺起眉頭,安晴則激動得連連點頭:「沒錯!所以之前透過石磚的縫隙,從地底射出的藍光想必也是這氣機所致——」
老人卻呵呵一笑:「非也。此氣彼氣,形雖相近,魂卻大相庭徑,女娃子切不可混為一談。」
安晴聞言一愣,自知失言,不自覺地靜了下來,趙無安心底疑惑則更甚。
「無安斗膽問前輩一句,前輩究竟何許人也,為何孤身呆在這破敗百~萬#^^小!說之底?」
老人如狐狸般眯起眼睛,森森笑道:「你就這麼想知道?我在韓家的府邸裏頭,自然是韓家人。」
趙無安心中一驚。韓修竹與貪魔殿諸人宴飲之時,提到的韓裁歌之名,悄然浮上心頭。
換在二十年前,那也是位海內聞名的刀客,卻在韓修竹出生的那天夜裏攜刀出走,從此不見蹤影。
眼前這位老人,不論年齡還是實力,都恰好與失蹤的韓裁歌相符。而據韓修竹所說,數日之前,正是有人以一套清影刀法逼退聶君懷,也在無形中救下了趙無安。
一想到眼前之人很可能便是素未謀面的救命恩人,饒是趙無安也難免過意不去,訥訥道:「前,前輩可是韓裁……」
「與其拼了命來打探老夫的底,後生倒不如先想想怎麼活着出去。」老人語氣不善地打斷了趙無安。
「老夫這塊地方固然是金湯不破的靜界,後生與女娃子卻不可能如老夫這般不吃不喝待上幾十年。不過若是憑這一身枯竭丹田去與韓家老少為敵,指不定他們連刀都懶得拔。」
趙無安聞言默默低下頭去。
強行解放洛神賦劍意幾乎抽空了他全身內力,而身在百~萬#^^小!說之中,氣勁本就受到壓制,趙無安之所以會昏睡過去,主要便是因為解放劍意之後,一身氣海幾近枯竭,難以承受這地下秘境的氣勁涌動。
老人冷哼道:「罷了,這一次且算你運氣好。我這歸寂陣雖然寂寞,卻也不至於讓兩個後輩陪我熬成白骨。把上衣脫了。」
趙無安一愣。
安晴捂住嘴,倒吸一口涼氣。
老人舔了舔乾澀的嘴唇,眼中露出一股不耐煩的意味,啐道:「我呸!你這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給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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