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手機發燙還是手心發燙,姜俞看到消息後有那麼一瞬間想丟開手機,仿佛那是個燙手的山芋。
江寧川的微信是在實習第一天就加上的,老老實實地備註了「江老師」三個字,可這是什麼展開啊!
消息發錯人了?可是江老師居然是這樣的人麼,好像也沒聽說江老師有女朋友,去開房也不是不行,但是江老師看着不像是亂來的人啊,可要是名正言順的女朋友也不算是亂來……
就在姜俞稀里糊塗亂七八糟想一通的時候,江寧川又來消息了。
-江老師:快點啊!
還加了個感嘆號。
他很急,姜俞生出這麼個想法,隨後臉「唰」的一下就紅了,這這這怎麼回事啊,連着兩條,消息沒發錯吧,江老師他什麼意思,他難道是想潛規則?!
姜俞紅着臉抖着手點開消息,心想着要解釋清楚自己不是那種人,完整聊天頁面顯示出來之後他卻傻眼了。
-房間已經開好了,等你,線上最好玩的國粹遊戲……
跳得和戰鼓一樣的心臟像是驟停了一般,姜俞愣愣地拿着手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原來是打麻將啊,是打麻將啊,打麻將為什麼會有那麼曖昧的標題啊!
就在姜俞被自己齷齪的想法和那操蛋的標題雷得外焦里嫩的時候,江寧川發來一句語音。
「三缺一,快來。」姜俞正想說自己不會打麻將,又聽到江寧川說「來了我考慮一下帶研究生的事。」
好嘞,這就上場。
沒原則的姜俞回了個馬上來,點擊江寧川發來的那條鏈接,創建了個叫「姜俞」的id就進了傳說中的開好的房間。
房間裏已有的三個人各個都頂着個美少女頭像,暱稱分別是「遼城雀神」「南都雀神」和「南醫雀神」,姜俞一時間懷疑自己進錯了房間,猶豫要不要退出重進的時候看到屏幕上彈出一條消息。
-遼城雀神:快準備
看到遼城雀神那比剪刀手美少女頭像,姜俞深吸一口氣,打了幾個字。
-姜俞:江老師?
-遼城雀神:嗯,快準備。
姜俞:……好吧,人總是需要有點興趣的,特別是江老師這種高智商人才。
三觀盡碎的姜小同學這樣安慰自己。
姜俞是實實在在的牌場新手,給足了場上三位雀神的風頭,一整晚除了江寧川故意放的那一炮再也沒胡過,最後把系統贈送的豆子輸完了才被放過。
在退出遊戲之前姜俞還收到另外兩位「雀神」發來的消息,一個說小朋友你牌打得太爛了,記得讓你們江老師好好教教你,另一個說老江都給你餵那麼多次牌了你居然就胡了一把,絕了。
姜俞滿臉黑線地回復了「恩恩,好的」和「哈哈哈,是我技術太差不好意思」,眼裏是無奈,卻沒能掩住唇邊的笑意。
他不知道什麼餵不餵牌,但是江老師給的那些小提示卻是看得清清楚楚,被人默默關照的感覺太好了。
夜色漸深,姜俞想着道聲晚安就去睡覺,沒想到先收到江寧川發來的消息。
-江老師:在外頭別喊老師,他們都以為我帶孩子賭博呢
帶孩子什麼鬼,姜俞臉微紅,手指卻不停下,好心情地回覆:好的,遼城雀神。
手機那頭的江寧川笑了笑,關了燈,說:乖,先睡吧,明天還上班呢
-姜俞:嗯嗯
-姜俞:晚安
晚安。
第二天姜俞起了個一大早,早餐依舊是蘋果和熱水,說起來極其寒酸,和前天姜宛女士準備的愛心早餐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姜宛女士當初在買小區最安靜最不會被車流打擾的房子時大概沒想到她家乖仔還沒有車,這就導致姜俞從家裏走到小區門口花了快二十分鐘,額頭被盛夏清晨的熱浪熏出一層薄汗來。
出門前啃的蘋果根本抵不住飢餓的感覺,姜俞去麵包房買了麵包和牛奶,站在路邊準備打車去醫院。
「嘀嘀~」身後的車摁響了喇叭。
想着自己可能是擋着路了,姜俞很爽快地讓開,退到行人路上。
剛才那輛車並沒有揚長而去,反而停靠在姜俞身邊,車窗緩緩而下,露出一張極其熟悉的臉來。
「江……江老師。」姜俞驚得眼睛都瞪大了,驚訝的同時還不忘記打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江寧川回應,又說:「愣着幹嘛,上車啊。」
「哦。」姜俞呆呆地拉開車門,在副駕駛上坐着,並乖乖系好安帶。
看姜俞一臉茫然的模樣,江寧川像是明白了什麼。
他問:「你昨天下車後就沒注意到我也跟着下車了?」
姜俞:「……」是嗎?
「也沒注意到我和你一起上了電梯?」
姜俞:「?」真沒有。
盯着姜俞的臉看了一會兒,江老師得出了自己的答案,「好吧我知道了,今天眼睛還沒完消腫呢,沒注意到也是情有可原。」
姜俞昨天下午坐在車上嚎啕大哭的時候江寧川懵得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但他江寧川是誰啊,稍微一聯想就大概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突然冒出來的爸爸以及病重的爺爺,今天可能還被那什麼張老師叫過去了,怕不是受了委屈。
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樣的原因才能讓這個眼睛裏時常藏着笑意的小伙子這樣不顧顏面的大哭,但江寧川自認不是什麼多事的人,便只是安靜地陪着大哭的小實習生一起呆了半個多小時。
到最後姜俞哭得身都發紅了,抽噎着說了聲謝謝就下車,估計什麼時候說出自家住哪兒都忘記了,自然沒注意到江寧川聽到地址後臉上的驚訝。
江寧川說的那些姜俞的確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只記得自己渾渾噩噩地開門進屋,至於之前發生了什麼,完就是記憶斷層。
姜俞仍然有些不信,掙扎似的問了句,「真的?」哪有那麼巧的事情,真有這麼巧以前怎麼沒遇見過。
對於小實習生的質疑,江寧川直接說出了他家的門牌號,看到小實習生逐漸崩壞的表情,覺得報了昨天被「哐嘰」關在門外的仇。
處於對學生的擔心,江老師昨天下午原本想確定對方完沒事之後再離開,可是還沒來得及邁步,就被猛然關上的大門給隔絕在外面。
孤零零地站在門外,一條長腿半曲在空中,極其可憐。
對於江老師和他住同一個小區甚至同一棟樓這個消息,一直到醫院姜俞都沒有緩過來。
大哭過後情緒容易不穩定是沒錯,情緒不穩定腦子就也不清醒,但也不至於會不清醒到人一直跟自己到家門口都沒有發現這種地步吧,還把老師給關在門外。
面對江寧川的時候姜俞一整天都莫名心虛。
江寧川卻並沒有什麼異常,也沒有注意到姜俞時常躲躲閃閃的小眼神,下班的時候十分親熱地勾住對方的肩膀,說:「一起回家吧。」
恰好經過的於棠聽到這句,一時間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八卦的目光狗皮膏藥一般黏在姜俞身上,這讓本來就心虛的小伙子內心更加惶恐,卻沒來得及解釋就被罪魁禍首江老師按着肩膀帶了出去,只來得及回過頭和於棠說了聲再見。
呆在原地的於棠開始懷疑人生。
我天!
江醫生要對他的小實習生出手了嗎?江醫生他是禽獸嗎,但是我的嘴角,你控制一下上揚的弧度好嗎,腦海里為什麼有一片馬賽克啊喂。
好在最後姜俞把事情給解釋清楚了,才沒讓於棠小姐姐想到更多少兒不宜的事情來。
解釋完畢之後的姜俞擦了把腦門的汗,又給遼城雀神江老師發了晚安,這才放下手機沉沉睡去。
再一個天明他在醫院又碰到鍾末,那個父親溫和地笑了笑,算是問候。
父子間毫無交流,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推導似的,姜俞跟着鍾末進了病房,見到十幾年來只活在記憶和別人口中的祖父。
鍾家靖並沒有病重病人的模樣,看到闊別多年的孫子時,整個人顯得格外精神。
要不是悄摸摸了解過他的病情,姜俞會覺得這老頭子起碼還能活上幾十年,但是他知道這個看起來身體健朗的老頭子只剩下不到一年的壽命。
他本想久違地喊一聲「爺爺」,想問他做那些到底為什麼,但臨了所有話都被卡在嗓子眼裏,他只是張着嘴,卻發不出聲音來,咽喉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
沉默良久,到最後姜俞只留下一句「好好保重」便逃一般地離開了病房,只當作沒看到老人家眼裏緩緩流出的那兩行清淚。
住院部的過道平時人並不多,但今天卻哪兒哪兒都是人影,躲過那個,另一個又迎了上來。
有一瞬間姜俞覺得所有人都在對着自己指指點點,所有人都把自己內心的那些記憶看得清清楚楚。
心臟跳得很快,「嘭嘭嘭」如同戰鼓一般,姜俞雙手撐在洗手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卻像是被什麼人生生攫住了咽喉,呼吸困難,腦海里一片空白。
他沒想到面對舊時傷口時居然會有這麼嚴重的併發症。
仿佛又回想起還在那個家裏的時光,令人壓抑,令人恐懼。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345s 3.922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