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之父第一百二十章 2=1+1

仗未開打，就先損大將。這絕對不是個好兆頭。但是如果這些人不走，自己未來的團隊建設將花費成倍的精力。而且在做事效率上，絕對達不到高效的要求。

陸揚內心着急，腦子裏思索和衡量着利弊。

如果倉促間答應了這些老專家請辭，那自己就太不成熟了；而且也顯得不夠尊重老前輩，會給人留下口齒。

陸揚正在猶豫，徐雲曼將一壺營養液端到他的身邊。

所謂的營養液是嚴格按照安姌的配方調配的，喝在嘴裏微甜，還有些許的檸檬味道。

徐雲曼放好杯子，趁着倒水之際，腿部有意無意碰了陸揚一下。同時，另一隻手滑到桌子下面，把一張紙條塞到陸揚的手裏。

「首長，有人給你的。」徐雲曼背轉身，從陸揚身邊側身而過時，小聲說道。

陸揚一愣，接住紙條，眼睛打側之時，徐雲曼婀娜的身姿正好從他眼皮一尺處滑過。馬上低頭向手中的紙條瞟去。只見上面只有四個字——「培養，暫留。」

字跡很清秀，調理柔順，一看就不是男人寫的。但柔柔的筆調中透着柔韌，筆直的「豎」拉得很長，就像一把劍，昭顯出一股不讓鬚眉的內勁兒。

陸揚響起昨晚上在龍家吃晚飯時，龍振海和自己的談話。在談到如何和這些老人打交道時，龍振海這樣說道：「一個好的將軍絕不是一個大好人，你是總設計師，你的話就是命令，就要執行！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做壞人是難免的事情……一個人越老，就越固執。甚至有時會一條筋，這時候你就要講點策略……」

他現在不是自由主義者了，他穿着的是軍裝，坐的是總設計師、基地總指揮的位置。他的一言一行有十幾萬雙眼睛盯着。在人際關係上，就不能像以前那樣隨大流、求大同，更不能草率。而且，從開始就必須樹立嚴格的工作作風，嚴格要求自己的同時，為大家做好榜樣，這樣才能為以後工作打下堅實的基礎。

想到這裏，陸揚馬上拉長了臉，嚴肅地對這些老人家說道「胡鬧！你們還把自己當成軍人嗎？這樣的話能在這個緊要關頭說嗎？全都坐下！」

這老人家沒想到陸揚會這樣！但是這句話卻提醒了他們，他們不僅是專家、設計師，更是一個戰士。

一個個坐了下來，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思考着剛才的情況。

知識分子扎堆的地方是非最多，而且一個個非常含蓄地在表達自己的意見。

從根本上來說，陸揚的方案儘管非常有科學依據，但是因為沒有人做過，那成功率也就無從考核和判斷。對於老人來講，他們寧願選擇成功率大的老路。選擇一種即可加強潛艇實力，又有跡可循的路子，他們才會心裏感到踏實。

從認識高度來說，他們是支持陸揚的；從心裏來說，他的經驗主義又在排斥陸揚「冒險」的方案，

這就是新人和老人的難以調和的矛盾。

因為有了龍振海事先打得預防針，陸揚雖然感覺難辦，但是也沒有慌了手腳。

「同志們，這就好比是打仗！你們現在已經就在前線了。我們是戰士，雖然老了，但你們和我一樣，還是戰士！即使你們認為自己老了、不行了，也要拿起槍戰鬥！但是，在戰鬥的時候，我們可以同時培養新的接班人，把自己的經驗和學識傳授給他們，讓們成為和你們一樣優秀的戰士。等他們成長起來，你們再退出陣地做顧問，那才是積極有效的方法。」

陸揚的話振振有詞，不僅慷慨激昂，而且還委婉地指出他們說話方式和場合有問題。這一下，說得三十幾個老將很不自在。

焦星宇馬上反省，歉意地道：「陸總，您誤會了。我的初衷和你說的一樣，就是要從現在開始培養新人，等他們能達到您的要求了，我再撤退的。誰知道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他們接下去，搞得跟陳橋兵變似地。由此，我向您說聲對不起！請原諒！」

陸揚笑了，他很理解地站起身，走到焦星宇的身旁，握着他的手，說道：「技術人員年輕化，這是我們一定要走的路子，這一點沒有錯。但是，你們這些老前輩也不能太吝嗇了，別把渾身的經驗和才學都藏起來。而且今天開的是技術會，以後希望大家不要談及題目外的話語。要談的話，也等到會後找我談，你們同意嗎？」

他前面的話是對焦星宇說的，後面的話卻是對大家說的。

陸揚這席話說得很誠懇，一點也沒有把自己當成老總，馬上令很多老將眼中充滿了歉意。

趁熱打鐵，陸揚要把自己的研發團隊建成一個鐵板，就要抓住機會。所以，他馬上緊跟着說道：「既然大家提起這個問題，我也不想迴避。從今天起，我們可以展開另一種附加的育才競賽，在你們本職工作做好的前提下，看誰培養的年輕人越多？大家願不願意接受這項挑戰？」

這些人本就不是故意和陸揚作對，只是好心做了錯事，沒選擇好機會。

一個個老專家相互對望了幾眼，用眼神在快速溝通。

陸揚沒有打擾他們這種默默的溝通方式，反而覺得很有意思。

很快，蔡敏寬和焦星宇像小學生那樣，胳膊肘挨在桌面上，舉起了左手。

跟着，第三個、第四個……，舉手的人越來越多，增加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眨眼間，除了陸揚，參加會議的全部都舉起了左手。

最後，陸揚也舉起了手，說道：「我也要培養接班人，一個陸揚對中國來說太少，我們應該有更多的陸揚。」

他的話把大家都逗笑了，有人當即說道：「陸揚就是陸揚，你那個腦袋瓜是不可以複製的！」

「哈哈，對！就是不能複製，但是可以學習。」宋雲超這時也插嘴說道：「其實大家也別自棄，我和陸揚在改造003潛艇時相遇，和他在一起的二十幾天，我就學了很多東西。他的理論雖然看上去非常前衛，難以理解和接受，但是細想一下，陸總的理論其實全部來自最基礎的東西，雖然他一直在關注技術最前沿的發展，但從不在最新的技術中去尋求突破。而是從基礎的東西尋找被世人忽略的東西，展開大膽的想像，走出一條和別人不同的路。他曾經說過，最基礎的東西才是最正確的，沒有任何粉飾的。聽了別人的構思，也就被別人限制住了思想，你也就沒有超過別人的可能性了……」

宋雲超現身說法，讓大家居然聽得津津有味。

陸揚知道，老宋沒有說錯，他的理論和認識都是來自最基礎的東西，一點也不花哨。但是他的思路和角度變了，認識到的東西自然和大家就不同了。但是儘管宋雲超沒有一點粉飾和吹捧的味道，但是令陸揚聽到，也有些不自在，有些臉紅。

「老宋，其實這些道理，你和在座的前輩都知道，不過是在使用時，被大家忽略了而已。我自我感覺一點也不天才，我知道1+1=2，你們一樣也知道。只是我看問題時，就倒過來看，2=1+1，於是我的思路就比別人多了幾條路，幾個方向，僅此而已。」

陸揚還是陸揚，雖然昨晚上學習了龍振海的為人之道，為官之道，但他是陸揚，所以執行起來，他就有了自己特色，就不是純粹的厚黑，也就有了陸揚真誠的一面。

接下來，話題又回到了潛艇的主結構的設計上。

陸揚拋去炫目的理論，詳細地講解最基本的依據。

什麼材料力學、什麼金相結構、什麼控制理論、什麼測量技術……等等都是基礎的再也不能基礎的東西，又回到了大家熟悉的東西，讓大家不禁迷惑，這東西怎麼這麼簡單呀？有的模塊甚至有現成的技術和製造工藝，只要直接拿過來用就可以了。就是內部控制動力，陸揚依舊採用了現成的微型核電技術。但是因為它不需要提供潛艇主動力能量，所以反應堆的體積連原來003核潛艇的百分之一都不到。而且武器系統基本採用老式的安排佈局，只是提高了自動化的程度而已。

於是，大家一下子就融會貫通了，但是他們的腦子裏面產生了一種錯覺——這還是超級潛艇嗎？

但是當陸揚講完之後，大家忽然發現，這些常規的東西經過不同的組合和秩序調整之後，卻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和功能！

這就像圍棋，雖然只有一白一黑兩種棋子，棋盤也不大，縱橫19路，361個交叉點，數量也不大。但是當你下棋的時候，不同的組合路數就會產生不同的效果，他的選擇甚至有幾十、幾百億種。這就是常規的東西，不同的組合產生的奧妙。

「……為了加快超級潛艇的建造，我這裏儘量採用現在最現成的技術。但是我的實踐經驗少，裏面有很多是想當然的成分，而經驗正是大家的強項。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充分考慮具體操作的因素，將這個方案進一步簡化和豐富製造方法。」

陸揚的話，到此就結束了。但是這回的解釋後，那些老專家一點也沒有產生牴觸情緒。甚至一個個都能馬上進入思考狀態，很快也就能提出一些陸揚處理的不好的地方；有的甚至還進一步把製造工藝來了個深化……

這種局面才是陸揚目前最需要的，也是他最想看到的。

會議從上午十點開始，一直開到了月上南山才結束。但是十幾個小時的回憶結束，這些老專家興奮得不想回住的地方休息，一個個馬不停蹄趕往設計室，要將開會的方案圖紙化。

這種忘我的工作作風倆陸揚都不得不從心裏佩服。但他是陸揚，經過了十幾小時的會議，他覺得有點累。

一回到辦公室，坐在大班椅上，就不想動了。但是想到那些老人家，他還是打開了電腦，開始修改自己的方案。

不知幾時，徐雲曼端着食堂送來的宵夜，踏着輕快的步點，走進陸揚的辦公室。

「首長，這是您的宵夜。請您快用吧！」徐雲曼站在陸揚的辦公桌前，說道。

「哦，放到茶几上。我一會兒再吃。」陸揚頭也沒有抬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