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幾日安歌又跟着譚與白去問了惠妃宮裏當差的幾位宮女,依舊都是一些不痛不癢的問題,蘇易安承諾安歌的醫案至今也沒有拿到,案情一度陷入僵局。一筆閣 www.yibige.com
麗嬪派人來催了好幾次,說要快些看見安歌的話本里加入威武的將軍角色,安歌只好將案子暫時放一放。其實她也一直將景瀾的事記在心上,甚至還翻閱了許多兵書,以免去請教景瀾將軍的時候與他說不上什麼話。
景瀾回京的第二日,安歌拿了正式的拜帖去了將軍府上,管家仔細看了拜帖,便立即將帖子拿給自家主人看。
後堂主座之上,一位身着看起來有些陳舊的素色袍衫的年輕男子隨意地把玩着一隻長靴,這隻靴子長約八寸,靴口邊上繡着五瓣葵花,靴筒以細密的陣腳勾勒出一隻栩栩如生的白虎,就連靴底也不只是普通的千層底,而是以金色絲線繪就了嶙峋的山石,整隻靴子的面料用的都是上好的綢緞,細細觀賞可見鞋底鞋面合在一起就成了一副白虎咆哮圖。
男子手中的長靴極盡繁雜,可他身上的袍衫卻無絲毫裝飾,就連腰間也是隨意系了一根布繩,儘管如此,也難掩其眉目之間的桀驁與英俊。
「主人,門口有位邸報府來的安大人求見。」管家進來畢恭畢敬地說道。
「邸報府?什麼玩意兒?」景瀾轉過臉想了想,道,「沒聽過,難道是我打仗的這六年皇上新搞出來的東西?」
「邸報府在主人離京之前就有,當時邸報府出的邸報叫作《朝政條報》,大將軍之前還帶回來過幾份,不過當初主人年紀太小不喜讀書,就沒看過,據說前幾年,《朝政條報》交由國子監的大人們監管了,他們也很少再去邸報府。今日前來拜訪的安大人乃是皇上前年特批的供後宮女眷們看的《後宮邸報》的邸報官。」
「後宮?那找我做什麼?」景瀾煩躁地擰了一下眉頭,「趕走便是。不是說了我大老遠回來累死了不見客的嗎?」
景瀾畢竟是得勝歸來,按道理這個時候朝中眾臣都要過來巴結巴結他,不過皇上知道景瀾不擅長交際,也不喜歡見那些沒什麼交情的大臣們,便囑咐朝臣暫時不要打擾他,放他在家中休息半個月。
這件事朝臣知道,可安歌不是朝臣啊,她不知道,所以才會在今天就跑過來。
管家又拿着拜帖出去,對安歌道:「安大人,實在對不起,我家主人昨日才回京,實在是勞累,如今還在睡着,無法起身見你,安大人不如改日再來吧。」
管家也就是個虛禮,安歌多多少少也懂這個意思,可她也是被后妃逼得緊,猶豫片刻,只好道:「那我改日再來吧。」
第二日安歌又去了,依舊被管家客客氣氣地拒絕了:「主人還沒有休息好,大人改日再來吧。」
中間隔了一天安歌沒去,第四日的時候,安歌想着景瀾怎麼也都該休息好了,而且她又不是叫他去做什麼,就讓他坐着問問話而已,想是這次應該可以見得到了。
果然,管家這次通報之後便將安歌請了進去,安歌按捺住萬分緊張的心情,想像着傳聞中這位長相兇惡的將軍到底會是什麼樣......
結果見到上座那位看起來與自己年紀差不多大的英俊少年之後,安歌徹底傻了眼。
他的膚色確實不夠白皙,與京城別家的公子哥兒都不同,不過卻多了一分男子氣概,他長眉入鬢,身姿挺拔,也許是久經戰場的緣故,他看人的目光如蒼鷹一般咄咄逼人,冷峻的臉上是一種帶着少年氣的肆意張揚。他手邊的桌子上,放着的不是普通人家慣常用來待客的茶杯,而是一雙繡工極其複雜的長靴。
這,這難道就是那位傳聞如同修羅一般的景瀾將軍?
由於和自己預想的差距太大,安歌愣了好一會兒,座上的景瀾已經沒了耐心,眉頭微擰,道:「你找我這麼多次了,到底有什麼事?」
安歌回過神來,忙道:「是這樣的,我們的邸報是供給後宮的娘娘們看的,但之前所寫的文章中男子角色多是儒雅的書生,少了些像將軍這樣文武雙全的威武男兒,經過娘娘們的......」
「行了,說了半天也不知道你到底要說什麼,你們文人果然不論男女都囉里八嗦的,你什麼邸報?帶來了嗎?拿給我看看。」
景瀾沒聽安歌說完便打斷了她,安歌雖覺得有些尷尬,但想想可能因為他年幼就在外打仗,所以性格也直接些,便沒有與他計較,連忙將褡褳里的邸報拿過去給他看了。
景瀾隨手翻閱了幾頁,安歌就恭恭敬敬地等在一旁,等景瀾看完了,他問道:「你要把我寫到你們的邸報上?」
安歌有些驚喜地點了點頭,沒想到他理解能力還不錯,本來還以為自己要花費一番口舌解釋才行呢,他倒是隨意翻一翻就明白了。
景瀾一看,直接將那份邸報扔給了安歌,雖然邸報只是紙做的,但景瀾手勁極大,叫安歌后退了兩步才站穩,安歌抬起頭,不解地望着他。
「這種破玩意兒也配寫上本將軍的大名?」景瀾揚起眉,一副不削的樣子,「都是酸溜溜的風月故事,你若是想寫些怎麼打仗的,我還可以教教你,你寫這個還是別來找我了,走吧,以後別出現在將軍府八丈之內。」
安歌本想和他解釋一下,不是要寫他這個人,只是想請教一下將士們過得都是什麼樣的日子,想問問他戰場是怎麼樣的,戰況激不激烈,但看景瀾滿臉鄙夷的樣子,安歌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她也有些氣惱,入邸報府至今,還是第一次這麼被人瞧不起。
一直等在外面的管家聽見了景瀾不太高興的聲音,連忙進來將安歌請了出去,安歌咬咬牙,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也知道在將軍府和他爭辯自己討不到什麼好處,便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從劉詠絮手裏接了那麼多活,這還是自己第一次沒有辦好,回去得和他好好商量一下看看如何解決。
管家將安歌送到了將軍府外面,站在門口處不停地與安歌道歉:「實在對不住,還望安大人不要見怪,我家主人不善交際,也不喜與不熟悉的人來往,京城裏見過我們家主人的人都很少,他若是說了什麼話叫安大人生氣的,還望安大人多多海涵......」
安歌感激地看了管家一眼,不管怎麼說,管家的態度比那個將軍好多了,而且管家也沒有因為她是無品級的邸報官就看不起她,一直都態度和善。
「不會,景將軍......戍守邊關多年,是大黎之棟樑,有點脾氣也是正常的。」
管家還是滿臉的歉疚:「實在是對不住......」
「無妨。」安歌擺擺手,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對了,城中有傳言說景將軍長相兇惡,所有人都避之不及,我這幾日來將軍府的時候也發現將軍府門可羅雀,按道理說,將軍得勝歸來,就算真的沒有朋友,朝中同僚也應該前來探望才是,所以這個傳言更甚,街頭巷尾都說將軍是樣貌極丑才沒有人願意與他打交道......但我方才發現景將軍相貌堂堂,你們為何不解釋一下呢?」
說起這個,管家也是一臉無奈,嘆了口氣道:「還是因為我家將軍處事淡然,不善與人交際,基本上沒見過什麼人。要是他知道京城中有這個謠言啊,只會想着不會有人來煩他了,拍手稱快還來不及更別說出去闢謠了。」
安歌疑惑道:「可是,我聽說那日將軍帶着將士們回京的時候,京城百姓夾道迎接,鬧騰了整整一日,路都被圍得水泄不通,怎麼會沒有人見到將軍的長相呢?難道將軍是坐轎子回來的?」
「哎,將軍就是不喜歡熱鬧,在頭一天的晚上獨自騎着馬大半夜的回來了,所以沒有人見到他啊。」管家深深地嘆了口氣,無不心疼地道,「可老將軍戰死沙場,將軍夫人也早早去世,將軍一個人在世上,連個為他婚事操心的長輩都沒有,眼看將軍已經快要到弱冠之年了,別說中意的女子了,連個熟悉的能多說兩句話的姑娘也沒有,就連我們將軍府也不見年輕姑娘了,留下來伺候將軍的還都是之前跟着老將軍和夫人的......」說着,老管家又抹了一把眼睛,道,「哎呀,你瞧瞧我,安大人不要見怪,我們將軍府許多年沒有來過客人了,安大人還是將軍回京之後第一位來探望之人,所以我不小心說多了話......」
「景氏世世代代都是忠良,景將軍回京之後居然遭受如此冷落,城中還有那麼多非議,實在是令人看不下去!」儘管方才景瀾那麼對待安歌,但安歌想到景家世代報國,還是忍不住替他不平。
「哎,其實將軍也有一些朋友,都是他戰場上出生入死過的兄弟,這段日子將軍給他們許了假,他們都回家探望父母或者去說親娶妻了,就我家將軍,連個伴兒都沒有,孤孤單單的......」老管家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其實景家倒還有幾個親戚,平日裏就嘴巴上說着關切小將軍的話,實際上什麼都不做,只有借錢的時候才往這兒跑.....」
安歌一聽,頓時鄭重地道:「管家且放心,為將軍闢謠之事就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叫全京城的女子們都知道將軍並非是一位相貌粗鄙之人,而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兒!」
管家抽泣了一聲,道:「安大人,將軍府像我一樣的老奴們都為將軍的婚事操碎了心,若是安大人真的能夠幫到將軍,我們定日日到邸報府前叩謝安大人!」
「不必,為將軍分憂,是安歌的榮幸。」
話是這麼說,但安歌心裏可不是這麼想的。
景瀾對她那般無禮,她在將軍府不敢與他怎麼着,但回了邸報府她難道還不能出這口惡氣嗎!
他喜歡安靜是嗎?不善交際是嗎?
她偏要將他的「美名」傳出去,叫整個京城都知道這位躲在家中人不識的將軍是怎樣一位俊美郎君,叫想要結交景瀾的人踏破將軍府的門檻!
哼哼!筆桿子和大刀打起來,還不知道最後贏得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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