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嬸在安府做了這麼久,一向任勞任怨,很少開口要什麼,如今主動開口提出這個要求,安歌也是意外,道:「是什麼人?」
「是奴婢大哥家的姑娘,和欣兒一樣年紀,先前嫁給本城一富紳做小妾,那富紳都七十多歲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前些日子富紳去了,我那侄女無兒無女的,正室夫人也看不慣她,她便想着離開那兒,出來找份活做,她也什麼都會,和欣兒一樣手腳勤快……」
張嬸說完這些話,手指互相捏着,很是局促不安。她是個知足的人,總是無欲無求地給別人做什麼,卻輕易不好意思開口叫別人幫助自己。
安歌對張嬸十分信任,自然對她舉薦的人也信任,便點點頭笑道:「行,你回去與她說一聲,明天把人帶過來吧,我身邊人不多,今後洱洱大了也需要人照顧,多一個人正好。」
張嬸連忙點頭,感激道:「唉,多謝姑娘。」
張嬸下去忙自己的事,欣兒主動問道:「姑娘可有急事要奴婢做?若是沒有,奴婢就把被子抱出去曬一曬,今日日頭好,曬曬被子晚上姑娘睡覺的時候暖和。」
安歌微笑着點頭:「行,你去吧。」
欣兒便立即去忙了,她話不多,似乎怕主人家嫌棄似的,手腳一刻停不下來,屋子裏里外外都被她掃了一遍,安歌叫她歇一會兒,她卻笑笑說她這人就是一刻都閒不下來,一閒下來就難受。
安府不如將軍府那麼大,也就兩個單獨的院子,如今安幼平住主院,他們倆住次院。
安歌如今的屋子便是她先前未去京城時住的,佈置地很簡單,里外兩間,外面只有一張桌子,四張凳子,裏屋是一張床,一台梳妝櫃,一張凳子。
院子裏就一棵榕樹,如今初春,將將開始發芽。下頭一張石桌,四張石凳。
這麼大點兒地方,這麼簡單的佈局,欣兒實在是想收拾也無處可收拾。
寧九的活都被她搶走了,也就是她沒孩子,不然奶娘的活也要被她搶了。
寧九忍不住私下與安歌誇讚:「安大人眼光真好,挑了這麼勤快的婢女,一個頂五個。」
等實在無活可做的時候,欣兒便也去問寧九要了洱洱不穿的小衣裳,回來剪一剪改一改,半個時辰的功夫,做成了四隻小鞋子,給那隻小豬套上了。
還怕豬自己玩髒了,會弄髒洱洱,欣兒還去外頭問鄰里要了些竹子,回來編了個竹筐,賽了些草進去,姑且暫時做小豬的「家」。
安歌看着那框子,真心實意地誇她:「欣兒,你小鞋子也會做框子也會做,實在太能幹了。」
欣兒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袋道:「今日天晚了,不然奴婢出去劈好的木材回來,還能給小公子的豬做個更結實的框子。」
這下那隻豬更
威風了。
次日,張嬸過來,卻並沒有帶昨日說好的姑娘過來,安歌主動問道:「張嬸,你那侄女兒呢?」
不問還好,一問張嬸的眼眶便紅了,道:「奴婢那侄女命苦,本以為老爺死了,她便自由了,沒曾想她家正室夫人卻說,做妾的就是賣到他們家做奴婢的,現在老爺沒了,就叫她做下人伺候大公子。那大公子名義上叫她一聲姨娘,但歲數卻比她還大上十歲,還很是荒唐,總是對她動手動腳……奴婢可憐的侄女兒稍有不慎便被正室夫人打罰……」
安歌輕擰了一下眉頭,問道:「你侄女兒當初是簽了賣身契賣到那富紳家中的?」
張嬸搖頭道:「不是,是收了聘禮嫁過去的。」
「嫁過去的時候可有帶嫁妝?」
張嬸又是搖頭:「沒有,奴婢兄弟家裏沒什麼錢,當初也是被逼無奈,否則也不會捨得女兒嫁到那種人家為妾了。」
安歌轉身讓寧九去拿了一袋銀子,塞給張嬸,道:「這個你拿着,你回頭去問問當初收了多少聘禮,全部還給他們家,若是這些銀子不夠,你再回來與我說。大黎的女子不需要在夫君死後為他守節,去留隨意,這是律法裏面明明白白說的,那家若是還不願意放人,就告訴他們,讓官府出面去說。」
這個條例,還是當初殷沐為了安歌特意加到律法裏面的,安歌雖一直覺得殷沐對她做的那些事很是無恥,但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個好皇帝,確實很多時候會為蒼生考慮,比如添的這條律法,就挽救了大黎許多女子的命運。
張嬸卻不願意收,直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寧九在一旁勸道:「張嬸,你就收着吧,反正你那侄女日後是要來伺候夫人的,到時候就當從她的月錢里扣,不就成了嗎?」
話是這麼說,如果那姑娘真的跟了安歌,安歌肯定不會虧待她真的不發銀子給她的,她這麼說只是為了叫張嬸安心。
張嬸遲疑一會兒,便答應下來了。
次日上午,張嬸不在,到了下午她才回來,卻將昨日安歌給她的那些銀子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寧九,寧九疑惑道:「怎麼回事?沒把你侄女兒贖回來?」
張嬸掩不住眸子裏的難受,側開臉不去看寧九,道:「謝謝你和姑娘,不過我那侄女命苦,這輩子怕是逃不了魔窟了,但是你們對我的幫助我會記在心裏的。」
寧九聽出問題不對勁,追問道:「怎麼回事?」
張嬸不願意說,止不住流淚,寧九扶着張嬸,問道:「是不是那家不肯放人?夫人說了大黎律法都說女子可以改嫁,他們憑什麼不放人?你放心,我去和夫人說說,她一定願意幫你。」
張嬸連忙拉住她道:「不用了不用了,不
值得叫主人家煩心,你可千萬別去說。我們家窮命賤,但起碼懂得適可而止,已經麻煩姑娘許多了,不好再開口的。」
寧九很不贊同她的看法,嗔道:「張嬸,你把夫人,把安大人當什麼人了?安大人身為父母官,臨城的事他看不慣他都會插手,你在他家做了這麼多年,安大人怎麼會對你的事視而不見?」
張嬸知道寧九心腸熱,可她卻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性格的,有什麼事,寧願自己忍着,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煩別人。
「安大人有許多正事要處置,我哪裏能為了我的家事去麻煩他?」
寧九急的嘆了口氣,道:「安大人忙的可不就是為民請命,為百姓主持公道?再說,我家將軍和夫人現在都在這兒,短時間內不會走,就安大人忙沒時間救你侄女兒,將軍和夫人也能幫你!」
「姑娘和姑爺是來揚州玩的,怎麼好敗他們興致……」
寧九怎麼勸也勸不好,被她氣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張嬸這性子也太軟弱了!也太老實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南的女人無論多大年紀都這個忍氣吞聲的性子?若是換做她受了欺負,別說去告當地的父母官,就是跑去告御狀她都敢!
「那不然這樣,不麻煩安大人和將軍還有夫人,你把發生了什麼告訴我,我可是會武的,是不是那富紳家裏不放人?他們家住哪兒?你帶我去,我直接殺進去幫你幫人救出來。」
張嬸抹了一會兒眼淚,又是搖頭,不願說。
寧九接着勸了她好一會兒,張嬸實在是忍不住,才把真相說了出來:「那張嬸家大兒子看上我家侄女了,強逼着她和她……」
「現在我侄女有了他的孩子,所以他們家不願意放人,那夫人不信我侄女的孩子是大公子的,非說是我侄女偷人得來的孩子,今日我帶銀子去見人的時候,我侄女被關在柴房裏,可憐的我都看不下去……」
寧九聽罷,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那富紳的兒子居然和自己的姨娘苟且,實在令人不齒!
「這男的還配做個人嗎?!而且再怎麼說你侄女懷的是他的孩子,那正室夫人把你侄女關在柴房,他也不管?」
張嬸長嘆一聲:「沒辦法,那男的不敢忤逆他母親。」
寧九沉吟片刻,道:「既然正室夫人懷疑你侄女的孩子不是他們家的,為什麼還要關着她?你把銀子賠給她,把你侄女帶出來不行嗎?」
張嬸又抹了把淚,道:「她也就是和外頭這麼說,其實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她心裏清楚得很,否則也不會這麼對待我侄女,卻還每日給她喝安胎藥保着她的孩子了。她哪能捨得自己的孫子流落在外?如今定是存着等我侄女生下孩子,她便去母留子的念頭。
」
「實在是太過分了!這家人實在是無恥至極!你放心,夫人最看不慣這種事了,她定會救你侄女出來的!」
張嬸一聽,又連忙搖頭道:「不不不,不好麻煩姑娘的……」
寧九懶得和她在這個問題上搖擺,她已打定主意這件事一定要告訴安歌,如今安歌和景瀾在城裏遊玩,等他們回來她就去說。
傍晚時分,景瀾一家三頭遊玩歸來,休息了會兒,寧九便過來把張嬸的事全部告訴了安歌。
安歌聽後,和寧九一樣氣得不行,立即道:「你快去看看張嬸還在不?若是還在,把她帶過來。」
寧九就知道安歌會管,趕緊去找張嬸,張嬸此時正在收衣服,被寧九半勸半拖的拉了過來。
安歌見着她便立即道:「張嬸,你侄女的事我聽說了,我問你,她現在自己什麼想法?是想留在那富紳家裏做姨娘,還是帶着孩子出來自己過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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