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感謝書友黑殤之魂的打賞鼓勵。
天狼這下才反應了過來:「所以你想找的光明出路就是集體搬家來中原?」
伊賀天長笑了笑,秀目中變得神采奕奕:「日本很窮,幾十年的內戰早已經把整個國家打得稀爛,物產也少,金礦銀礦被大名的軍隊所控制着,而糧食因為連年戰亂,無人耕種而變得極其缺乏,可就是這樣,各路大名們也寧可花錢去買鐵炮大筒,也不願意花錢改善民生。」
「可能你也知道我們忍者的來歷,幾百年前在日本根本沒有忍者,只有一群在山裏種地,悠然自得的農民,每年只要向皇家和官府交二成的稅就可以了,這點是我們可以接受的,可是一百多年前戰國開始,全日本有野心的各路大名們都打着正義的旗號征戰不休,光是我們伊賀家所在的近江國,就更換了七八路諸候,每個新來的大名都要擴軍備戰,收的稅也是一年比一年多,甚至提前收到七八年後,而後一個新來的大名是根本不會承認前一個戰敗者征過的稅的,所以加起來我們得交幾十年的稅,根本是活不下去了。」
「四十年前,將軍家的管領田中帶着幾萬大軍,想要來我們這些山裏的惣村里強行徵稅,結果大家在我爺爺的帶領下揭竿而起,用了各種游擊戰術,神出鬼沒地打擊官軍,最後不僅打退了官軍,連田中也被我爺爺親手斬殺,從此我們伊賀忍者之名傳遍東瀛。」
「可是這一仗的勝利並沒有讓我們過上好日子,田中家倒了,可新來的淺井家卻是一邊免除了我們的稅款,一邊要我們走出大山。為他們淺井家效力,專門做刺殺,打探。散佈流言這些見不得光的事情,田中討伐中我們四十七家村子也是損失慘重。人口減少了三分之二,已經無力再戰,也只能答應淺井家,出山為他們效力。」
「結果這幾十年下來,我們伊賀家每天都生活在戰亂與恐懼之中,不僅我們在山中的老家多次被淺井家的對頭派兵圍剿,還要跟其他的各路忍者們打得死去活來,我們伊賀家的祖先在年輕的時候有奇遇。得到了家傳的武功,稱之為伊賀派忍法奧義,在爺爺手上將這套武功發揚光大,現在又傳給了我,可是這麼多年下來,我們伊賀派人越打越少,淺井家野心勃勃,四處征戰不休,而我們伊賀忍者的屍骨和鮮血就是他們馬蹄前的開路之物。」
「爺爺之所以年過八十了還不能退隱,就是在於現在我們伊賀家已經人才凋零。幾次與甲賀里的爭鬥都是吃了大虧,隨着淺井家四處樹敵,派給我們的任務也越來越多。天狼,你是想像不到我們伊賀派現在的壓力有多巨大。」
天狼嘆了口氣:「如果不是到了混不下去的地步,又有誰願意背井離鄉,離開自己生活了上千年的故土呢,伊賀姑娘,當初在南京城外初見你們伊賀派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們是受了島津家的指派,想來中原建立據點,為島津家的入侵作準備呢。看來是我想錯了。」
伊賀天長笑了起來:「天狼。你可能對我們日本還是不了解,島津氏是在九州島。而我們伊賀里所在的近江國,離京都很近。按你們中原的地理來說,島津家相當於在川中,而我們伊賀里卻是在開封洛陽一帶,差了好遠的,再說我們忍者里是不會為近江國之外的大名效力,要不然近江的領主知道了,很可能會派兵剿滅我們。」
天狼也跟着笑了笑:「你們不是能打敗將軍總管的幾萬大軍嗎,還派個一國領主做什麼?」
伊賀天長搖了搖頭:「那一仗是殺敵三千,自損八百,諸候們可以徵發農民當兵,而我們的人卻是死一個少一個,這樣的大戰,我們是再也打不起了,所以爺爺立下規矩,以後誰掌握了近江國,只要不象田中那樣壓榨我們,就向誰效忠。」
天狼點了點頭,眉頭一皺:「只是按你的話說,淺井家應該實力很強大,這幾十年下來四處擴張,也應該打下大片江山了吧,怎麼聽你的口氣,好象越打越弱?」
伊賀天長嘆道:「日本的戰爭,每一個國內也許都會有幾家勢力,相互間勢力犬牙交錯,還通過聯姻,結親這些手段能拉到領地外的外援,戰爭的規模不大,即使大規模的合戰,也就是幾千人上下,更多的是幾百人的衝突,打來打去也不過佔了一個鄉或者幾個村。等到農忙時軍隊就要解散,往往夏天打下來的城寨,冬天就會丟掉。淺井家打了幾十年,也不過剛剛完成了近江的統一,勢力還沒出近江國呢,可就是這樣,也把我們伊賀里折騰得夠慘了。」
天狼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可你們來中原後,又準備如何發展呢?我大明也不可能開出一個村子寨子,讓你們這幫東洋人居住吧。」
伊賀天長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失落:「本來我們以為嚴世藩是可信的,又有權勢,所以跟他合作,他也答應幫我們找一處容身之處,中原之大,找一處人少的荒山,足以讓我們安家落戶了,而他的條件就是我們要幫他做一些刺探之事,中原沒有戰爭,就算收集一些他的政敵的情報,也不會象在日本那樣兇險,所以我思前想後,這條路可行,就答應了他。」
天狼正色道:「這麼說來,還是我妨礙了你跟嚴世藩的合作,對不住了。我沒有嚴世藩的權勢,不能給你這樣的承諾,你如果為了全派人的生命,最好還是回頭找嚴世藩,這點我可以理解,也不會阻攔。」
伊賀天長搖了搖頭,眼中的神色堅毅:「不,嚴世藩心術不正,我就算不來中原,也不能和他繼續合作了,現在我知道。嚴世藩自己都想着要到日本去避難,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安置好我們伊賀一族?天狼,如果你能幫我解決安身之所的話。也許我可以不用堅持你入贅我們伊賀家,如何?」
天狼突然想到了巫山派。他的眉頭舒展了開來:「其實,我倒是知道一個去處,在我們中原象世外桃源一般,也許你們可以搬到那裏去居住。」
伊賀天長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興奮,連忙問道:「什麼地方?安全嗎?」
天狼點了點頭:「是一處綠林山寨,規模很大,容得下十幾萬人,多是收留和照顧那些在戰亂和災荒中無家可歸的孤兒寡母。寨主我認識,是個絕對的好人,如果你們真的是在日本過不下去了,我想她是會接收你們的。」
伊賀天長笑道:「你說的是你們中原南七省的綠林山寨巫山派嗎?」
天狼沒料到伊賀天長這麼快就猜了出來,點了點頭:「不錯,你也聽說過?」
伊賀天長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神色:「聽說,巫山派的寨主是個女人,還很漂亮,是真的嗎?」
天狼笑了笑:「是的,她叫屈彩鳳。是中原武林有名的美人,原來跟武當派的現任掌門徐林宗是一對情侶,只是後來造化弄人。兩人因為門派的對立成了死仇,而屈姑娘也為此傷心,一夜白髮,現在在中原道上多了個名號,叫白髮魔女。」
伊賀天長「哦」了一聲:「聽說你們中原有個叫伍子胥的曾經急得一夜白頭,想不到這屈彩鳳也是如此,天狼,你是錦衣衛,按說跟這些綠林山寨的土匪強人是天生對立的。又怎麼會跟這屈彩鳳扯上關係?」
天狼正色道:「這事說來就話長了,屈彩鳳的師父被人暗殺。嫁禍於中原武林正派,而屈彩鳳也被嚴世藩挑唆。一時糊塗和嚴世藩在武林中的代理門派日月教,也就是魔教聯手,與中原武林正派對立,這場戰爭已經持續了十多年了,直到屈姑娘發現自己一直是被人利用,上當受騙,在目睹了嚴世藩通敵賣國的舉動之後,與他一刀兩斷,這其中的事情我一直參與,所以跟屈姑娘很熟悉,其實我在加入錦衣衛之前就跟她算是認識了,幾次接觸,她對我也完全信任,如果我推薦你們伊賀里去巫山派的話,想必她不會拒絕。」
伊賀天長面具後的嘴角勾了勾:「天狼,你究竟認識多少個美女啊,是不是你跟這屈彩鳳,也有感情糾葛?」
天狼搖了搖頭:「不,屈姑娘心裏始終只有徐林宗,而我的心中卻是另有他人,我們之間算是肝膽相照,共托生死的朋友,但不是男女之情,這點請你不要誤會。」
伊賀天長的眼神中明顯透出一絲放鬆:「我想也是,如果你跟那個屈彩鳳有什麼的話,想必鳳舞也不能忍。不過。。。」
天狼的心中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伊賀天長這要吞吞吐吐,似乎有事瞞着自己,他坐直了身,問道:「伊賀姑娘,有什麼不對的嗎?」
伊賀天長咬了咬牙,說道:「天狼,你信我嗎?」
天狼一愣:「為什麼這樣問?你救我的命,我為何不信你?」
伊賀天長點了點頭:「好,這次我不是試探你,但牽涉到你和你未婚妻子鳳舞的關係,我如果說了,信不信就由你了。」
天狼的心中閃過一絲陰雲,手又抓緊了被子:「什麼事,你說吧,我會聽。」
伊賀天長嘆了口氣:「其實,我前面跟你說的,也不完全是騙你,鳳舞確實和嚴世藩有過秘密商議,大概他們以為我是日本人,不通中原的事情,說了我也聽不懂,可是我在上次派十兵衛來中原的時候,同時讓另一個漢話說得好的手下化身小販,在中原打聽了兩三個月,對中原的武林情況有了個大概的了解,所以你說什麼巫山派,武當派,我都知道。」
「鳳舞本來在船上是不想搭理嚴世藩的,但嚴世藩跟她說聯手對付巫山派的事,還說她難道就願意看着屈彩鳳跟你一輩子這樣不清不楚嗎,然後鳳舞就跟嚴世藩進小艙中秘密商議了。我聽到的就是這麼多。」
天狼想到上岸之前鳳舞曾經跟自己提及過屈彩鳳,當時自己突然意識到陸炳可能會和嚴世藩聯手,共同對付屈彩鳳,還曾經嚴厲地逼問過鳳舞,結果給她一通使性子給對付了過去。但自己心裏總是有些疙瘩,至今未解,聽到伊賀天長這樣說後。他一下子大急:「伊賀姑娘,此事非同小可。你可千萬別騙我?」
伊賀天長搖了搖頭:「我沒有騙你的必要,天狼,我挺喜歡你,但還不至於現在就這樣非賴着你不嫁,一開始跟你說的,我說過,是試探你而已,如果你對鳳舞不忠。想要另尋新歡,那我會殺了你,最起碼也不會和你有任何合作了。」
天狼心中方寸大亂,他定了定神,沉聲道:「不,鳳舞不至於為了妒嫉去和嚴世藩聯手害屈姑娘,這點我不信!」
伊賀天長正色道:「鳳舞也許是不會,但她爹呢,我在東洋見過太多這樣心狠手辣的大名和領主,冷血無情。全無信義,天狼,你只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他是錦衣衛,專門就是要剿巫山派這樣的土匪山賊,而你跟那屈彩鳳的關係如此之好,如果我是陸炳,也一定要消滅掉巫山派,免得你到時候站隊選到了跟他敵對的一邊。」
天狼咬了咬牙,伊賀天長言之在理,陸炳確實是這樣的人,現在朝中嚴世藩的勢力強大。只要皇帝不對他下手,那陸炳現在是不能與之對抗的。滅掉兩個人共同的心腹大患屈彩鳳,乃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天狼抬起頭。說道:「伊賀姑娘,我現在傷沒好,無法行動,能不能請你幫我一個忙,到巫山派的總舵巫峽走一趟,告訴屈姑娘,請她一定要當心,作好防備,最好是要改掉門派的防衛佈置,以防陸炳和嚴世藩聯手襲擊。」
伊賀天長搖了搖頭:「我不認識屈彩鳳,她不會信我的。再說,她現在人就肯定在巫山派的總舵嗎?還有,我對中原地理一無所知,那巫山派在哪裏,怎麼走,我根本是兩眼一抹黑。」
天狼仔細想了想,從床頭自己的衣物中拿出了屈彩鳳給過自己的一塊令牌,這是巫山派內通行的令牌,執此可以在總舵內通行無阻,當年自己與屈彩鳳冰釋前嫌後,在沙漠她給了自己,只是天狼從來沒有用過,但為防萬一,一直帶在身上,想不到今天卻能派上用場。
天狼也顧不得男女之別了,直接鑽出了被窩,就穿着一條底褲站在伊賀天長面前,把手中的令牌交給了她,說道:「伊賀姑娘,你執此令牌,去一趟巫山派總舵,就說是天狼找屈彩鳳,有要事相告,如果她還不相信,你就告訴她一人,就說李滄行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你來示警,她一定會相信的。至於去巫山派的路,那巫山派乃是在川湘邊境渝州城外,以姑娘的聰明,到了渝州城後,找到巫山派門人,向他出示這個令牌,讓人帶你去見屈彩鳳,這個對你來說並不難。」
伊賀天長「哦」了一聲,伸手接過令牌:「就說陸炳和嚴世藩已經聯起手要對付她,要她千萬當心?」
天狼咬了咬牙,說道:「不行,陸炳曾經助守過巫山派,對巫山派的防守佈置一清二楚,光是換防恐怕還不夠,你最好跟屈彩鳳說一下,要她把所有的手下都撤走,撤到別的分寨或者是其他地方,哪怕是暫時先散掉不能作戰的老弱婦孺,等風頭過去後再想辦法恢復,也比坐着等死要強。」
伊賀天長微微一笑:「只是,光靠這令牌,或者是你這個真名,她就會信我嗎,就是讓我伊賀派放棄基業,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何況這十幾萬人的巫山派?」
天狼急道:「伊賀姑娘,時間緊急,來不及多作解釋了,巫山派的總舵也只有上萬人,沒到十幾萬,幾天內疏散還是來得及。我想屈姑娘一定會信你的,我的真正身份幾乎在中原無人知道,屈彩鳳是僅有的幾個人之一,加上有這面令牌,我想她一定會相信你的。」
伊賀天長點了點頭,把令牌往着袖子裏一塞,變戲法也似的,直接就消失不見,她說道:「那我走了,你的傷怎麼辦?你也知道,每天都要換藥的。」
天狼搖了搖頭:「巫山派上下幾萬條性命,比我的傷要重要,若不是我現在重傷之餘無法行動,早就自己走這一趟了,你放心,現在我的刀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內息還需要調整,這雙嶼島上也應該有不少療傷靈藥,一定能治好我的,徐海也會幫我的忙,你快走吧。」
伊賀天長點了點頭,拿出一個青瓷瓶放在桌上:「這是你的刀傷藥,每天換一次,可管十天,我料你七天就可痊癒,等我的消息。」說完之後,她的身影幾乎是平空地消失,只留下一縷淡淡的異香還留在天狼的鼻翼中。
天狼喃喃地說道:「來得及嗎?」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41s 3.9727MB